酒店附近的星咖啡,夏嫣然攪拌著手邊的曼特寧,等陌城的決定。


    “盡快簽合約?”微彎的手指輕叩著夏嫣然帶來的合同,陌城冷沉的眸宇寫著疑惑,鋒利的遞向夏嫣然。


    在他擔心席震會威脅到夏嫣然的安全時,夏嫣然卻若無其事的和他談合約?


    “是的,我希望是盡快,但不知陌總的意思。”夏嫣然端起曼特寧抿了一口,濃烈的苦味讓她皺眉,不過這正是她要的,這能讓她保持清醒。


    “我說過,洛氏與新城國際的合作暫緩,除非……”


    “除非揪出你所謂的,我在洛家的敵人。”冷然打斷,夏嫣然顯得有些急迫,“陌總,不是每個大家族都像夏家一樣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我想你應該知道,關係到繼承,每一個有繼承權的人都會有點小心思,我覺得這很正常。”


    她輕描淡寫,陌城毫不買賬:“所以你覺得周黎給你下藥,洛希希想把你送給趙公子完弄很正常?”


    尖銳的話刺耳,夏嫣然輕顫的手指漸漸收攏:“和我之前的經曆比起來,我覺得洛家顯然友好的多。”


    舊事重提揭開的不一定隻是自己的傷疤,夏嫣然垂眸,故意不去看陌城的表情:“而且我已經調查清楚了,給我下藥的人不是周黎。”


    席震說過,周黎暫時還不能動,所以她別無選擇。


    “那是誰?”


    “不管是誰,都和陌總您沒有關係。”手指按向合約的一角,夏嫣然又向陌城推了推,“我今天約陌總出來,是和您談合約的。”


    “嫣然!”


    暴躁的低吼充斥耳膜,夏嫣然施施然的提醒:“陌總,您好像又認錯人了,我是洛惜童。”


    “你非要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她不是他,根本無法理解他為什麽那麽害怕失去,一次又一次,已讓他草木皆兵。


    “那麽你呢?你又在做什麽?你以為你真的能保護得了我?”手中的曼特寧被夏嫣然重重一放,“你不可能二十四小時時刻守著我,我也不會讓你這麽做,我已經和你沒半點關係了陌城,我們迴不去了,如果你現在為我所作的一切隻是尋求一個心裏安慰,那麽你大可以不必浪費時間和精力在我身上,因為你能彌補我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徹底遠離我,徹底!”


    一口氣說完,夏嫣然胸口微微起伏著,她不想的,不想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可她迫切的想知道秦思的下落,因為那關係到外公。


    所以合約必須盡快簽署,她才能要求席震帶她去見秦思。


    陌城不會懂,她也沒打算如實相告,橋歸橋路歸路,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隻能靠她自己。


    倔強的眼神與陌城的執拗在半空中交匯,火花無聲,似乎都等著對方妥協或讓步。


    良久,陌城歎了口氣:“簽合約可以,但你現在要和我去一個地方。”


    說罷起身,冷絕的氣勢生生把夏嫣然拒絕的話壓了迴去,垂頭跟著他坐上賓利車的後座,陌城沙啞的聲音起:“去老陳那。”


    夏嫣然感覺到蘇澈穩坐的身形明顯一僵,動了動唇想要確定,又被陌城冰寒的視線震懾的放棄。


    一路無話,詭異的氣氛消耗著夏嫣然的耐心,她想問陌城到底要帶她去哪兒,偏偏自尊心不允許,車窗外的景致越來越陌生,她終於沉不住氣,隻是沒等開口,賓利車已然停下。


    “到了,下車。”


    隨著陌城暗啞的聲調,夏嫣然眼前豁然開朗,遠處幾個人形的靶心千瘡百孔,這是……射擊場?


    疑惑間,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笑嗬嗬的迎了出來:“陌少爺,今天怎麽這麽有空?”


    瞥一眼身側的夏嫣然,陌城神情淡淡:“手生了,正巧朋友也在,就一起來玩玩。”


    中山裝男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夏嫣然,臉色頓時大變:“這是……”


    “洛氏集團千金洛惜童小姐,新城國際的合作夥伴。”


    夏嫣然真實的身份被陌城一筆帶過,中山裝男人忙收斂了失態的神情:“洛小姐您好,我是這裏的負責人,你可以和陌總一樣叫我老陳。”


    原來陌城說的老陳那就是這裏,不過怎麽感覺老陳好像認識自己似的。


    含笑頷首算是打了招唿,夏嫣然隨著幾個人從室外走進室內,幾人腳步聲交疊,夏嫣然還在想著到底在哪裏見過老陳。


    推開一扇緊閉的門,眼前是一間單獨的射擊室。


    “選一把適合她的。”


    “早就準備好了。”說話間,老陳打開嵌入式的保險櫃,捧出一個小型的黑色密碼箱。


    哢嚓幾聲後,密碼箱的彈簧彈開,一把手槍赫然躺在箱內,黑色的槍體散著冷幽幽的光。


    “38acp的waltherppk。”專業的詞語,夏嫣然一點都聽不懂,茫然的視線轉向老陳,隻聽他繼續道,“優點是小巧,手感舒服,後坐力在女性可控的範圍之內,有外置保險和擊錘下降裝置,也比較適合新手。”


    陌城率先拿起,在手裏掂量了下,然後滿意的點點頭:“很適合她。”


    她,指的自然是夏嫣然了。


    接過老陳遞過來的彈夾,陌城把子彈上鏜,然後細心的為夏嫣然帶上防護耳罩和護目鏡,才把槍交給了她。


    “十發子彈,隻要有一發能打中靶心,我就和洛氏簽合約。”


    夏嫣然心頭一沉,隨之勾起一個微笑:“陌總,您這是在為難我嗎?”


    她從來沒有玩過槍,怎麽可能打中十環。


    而且手心中冰冷的溫度讓她懼怕,這不是別的東西,是槍,槍代表的,是流血和死亡。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也許今天幸運之神會站到你這邊。”


    音落,陌城退後幾步做著靜待結果的姿態,老陳上前講了一些射擊的要領後,也把場地留給了夏嫣然。


    雙手托著手槍,夏嫣然手有些抖。


    眉心蹙起,她吸氣唿氣讓自己混亂的心跳迴複正常,她知道這不是簡單的射擊練習,而是關係到合約,以及秦思和外公。


    咬牙,扣下扳機,隻聽砰的一聲,一發子彈射了出去。


    電子屏亮起了紅燈,脫靶。


    夏嫣然煩躁的抖了抖手,緊接著靜氣凝神,開出了第二槍。


    這一次勉強上靶,但距離十環,還差的遠呢。


    焦躁的迴頭看了一眼陌城,他依舊還是那副平和的姿態,神色漠漠迎上她倔強的目光,唇角噙著的弧度仿若早已料定最後的結果,


    然後做了一個請繼續的手勢,瞥向十米開外的靶心。


    夏嫣然牙關咬的更緊,這個可惡的男人,是要讓她知難而退。


    他不是說什麽幸運之神嗎?好,那就看看幸運之神到底是不是站在她的一邊。


    看也不看,夏嫣然胡亂的開了三槍出去,槍聲連續震耳,可環數還是慘不忍睹。


    “陌總,看來幸運之神還是眷顧混蛋。”僅剩的耐心被消磨幹淨,夏嫣然剛想把槍丟上桌子,一具帶著冷冽氣息的身體貼了上來。


    “這樣射擊是不行的。”


    雙手被他握住,重新舉起瞄向靶心,溫熱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醇厚的男聲縈繞在她的耳畔。


    “兩腳平行腳尖稍向外展。”


    陌城在幹嘛?糾正她的姿勢教她瞄準射擊?


    “踝關節固定,如果重心不正確,身體晃動就會脫靶。”


    “專心。”


    似是感覺到了此刻夏嫣然的心猿意馬,他沉音提醒,雖輕緩,但帶著不容反抗的氣勢。


    “持槍的右手向目標方向伸出,右肩不能提,肩關節固定,對,就是這樣,放鬆,不要緊張。”


    陌城擺弄著她的身體,擺出一個近似標準的射擊姿勢,說完複又貼上,俊顏緩緩靠近她微紅的臉龐:“右眼瞄準目標。”


    氣息太近,夏嫣然下意識的躲避了一下,陌城蹙眉,又把她拽迴原位。


    “敵人是不會給你多餘的時間讓你瞄準的。”


    是啊,所以她在幹什麽?


    強迫自己收斂亂糟糟的心神,夏嫣然通過瞄準鏡瞄準,陌城這時唇角微勾:“眼睛到手臂到目標,這幾點要連成一條直線,然後像這樣……”


    話音未落,扳機已然叩下,砰的一聲悶響,電子屏顯示中了八環。


    “不錯,下一發子彈你自己來。”


    從他懷裏掙脫,夏嫣然放鬆了下僵硬的肌肉,複又擺起了射擊姿勢。


    隻剩四發子彈了,她要在四發子彈內打中靶心。


    “瞄準的姿勢還是差了一點。”陌城繼續在一旁提醒,“還有重心要穩,手臂別晃。”


    又一發子彈射出,這一次顯示六環。


    好像找到了要點和感覺,夏嫣然又連射兩槍,電子屏接連亮起,第二槍顯示……十環!


    她做到了!


    她竟真的打中了十環?夏嫣然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幸運之神終於肯眷顧她一次了?


    哪知還沒來得及興奮,身後陌城不疾不徐道:“僥幸蒙中而已,如果靶子像敵人一樣可以移動,你根本沒有擊中的可能。”


    槍膛的子彈還剩一發,夏嫣然就在陌城語落的瞬間,轉身把槍口對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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