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反擊==

    迴府後,安茹兒便派人將唐嫵送迴了喜桐院。

    安茹兒迴想著唐嫵今日說的話,不禁輕笑出聲。還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過了今夜,她就算不知廉恥,也都和郢王府再無瓜葛了。

    甚至,她還要感謝唐嫵那副吹彈可破的身子,隻是被承安伯揉搓了幾下,身上的痕跡,就弄得像是第一夜進了帳營的軍-妓一般。

    即便她被程煜救了,她那一身似歡-愛過的痕跡,又如何說的清呢?

    隻要殿下能看到她那副模樣,清白與否,顯然不重要了......

    殿下或許會在這院子裏養小,圖個新鮮,亦或者鬼迷心竅,但他絕不會讓王府留下一個汙點。

    這就好比一張字帖寫的再好,若被人灑了墨汁上去,難道還能掛在牆上嗎?

    她相信,這是天下男人的通性。

    再者說了,當年承安伯的長姐順貴妃隨先帝入墓之前,曾哭的梨花帶雨地向先帝求過一個口諭,那口諭,就是用來保承安伯的命的。

    這也就是為什麽,承安伯在京城做了那麽多荒唐事,還有人會去為他粉飾太平的原因。

    隻要他不是叛國,承安伯府的門匾誰能輕易摘下來?

    憑一個差點失了清白的妾室嗎?

    真是笑話。

    並且此事一旦被捅破了,在京城傳的滿城風雨事小,損了皇家的顏麵事大。

    ***********

    郢王攜將士班師迴朝,自然是得先到宮裏頭去述職。

    雖說還未到論功行賞的時候,但嘉宣帝仍親自設了酒宴,招待了一眾將士。

    此戰雖是險勝,但總歸是守住了中戌關,為朝廷解決了一大隱患。所以嘉宣帝當場就給幾個新兵封了官,賞了田地。

    得了犒賞自是讓人喜不自勝,將士們也都紛紛借著酒勁,熱血沸騰地說起了當日是如何逼退了最後的敵軍......

    這一來二去的,一直到了亥時,郢王才抽身迴了王府。

    飲了些酒,再讓這風一吹,到底是感覺到了一絲暈醉。他本是打算直接迴歲安堂的,可途經書房,瞧見了喜桐院三個大字,便是不由自主地改了去向。

    進了大門,他以為她會如平常那樣留一盞燈,可等他走近一看,內室卻不見

    一絲光亮。

    郢王低頭問落英:“夫人可是歇下了?”

    一聽這話,落英不禁抿起唇,皺起眉。

    夫人現在那副樣子......讓她實在不知該如何作答,便隻好遮遮掩掩道:“歇......歇下了......”

    這時,裏麵突然傳出了杯盞掉落的響聲。

    郢王神色微動,還未來得及多想,手就已經先一步推開了她的房門。

    屋內幽暗地有些看不清,隻能隱約瞧見她像是跌坐在床旁邊。

    他走上前去,薄唇輕啟:“也沒歇下,怎麽沒點燈?”

    郢王低頭看她,房間很黑,隻有少許的月光照進來,一頭烏發傾瀉在她身上,有些亂,若是再仔細看,還能見到她的肩膀也隱隱在抖......

    他俯下身去,如平常那樣一把攬過了她的身子。

    香氣入鼻,他便忍不住湊過去吻她,剛欲斥責她為何見他迴來都不出聲,就看到她唇上滿是灼目的血痕。

    水光瀲灩的眼珠裏也都充滿了淚水。

    怎麽這副模樣......

    郢王立即起身親自點了燈。

    燈光亮起,隻見她跪坐在地上,手腕腳腕皆是青紫,就連那尖尖的下頷也都是紅痕,脖頸處甚至還有被人勒過的痕跡......

    這樣的傷口,顯然不是什麽妾室犯錯被罰的。

    他沉悶地唿吸了一聲,眉頭緊鎖,低聲開口道:“誰幹的。”

    他臉部細微的抽搐落在了她的眼裏,她知道,他這是發怒了。

    唐嫵有時覺得自己真真是可悲,到頭來,她終將得把顧九娘教她的本事,用到他頭上。

    不然她能怎麽辦?

    他是戰場上的英姿勃發的將軍,是京城裏地位崇高的郢王,原先她尚且有幾分姿色能討他歡心,可照她的處境......若是得不到他的憐惜,她便是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

    “殿下。”唐嫵輕聲喚了一聲。

    見他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她便小聲哽咽道:“嫵兒的命,好似真如當年那個道士說的,福薄,命也薄。”

    郢王的眉皺的越發深了,他顯然沒料到,她突然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接著,唐嫵的淚水就大滴大滴地砸在地麵上。

    她這般樣子,郢王自然是懂了。

    畢竟這世上能有幾件事,是隻能讓女子絕望的落淚,卻不肯替自己爭辯一句的?

    她眼看著他那雙迷人又深邃的眼睛,逐漸變得狠戾,猩紅。

    他眸中透出來的寒光,就像是出鞘的一柄利劍,已無聲無息地架在了她的頸上......

    九娘曾告訴過她,作為妾室,有些小打小鬧的毛病不打緊,唯獨要緊的,就是要守好了自己的身子。

    前年院子裏曾有個姑娘,被徐刺史家的一個庶子贖了迴去,可不知怎麽的,那姑娘竟爬到了正房嫡子的榻上。

    結果,這妾室被那庶子活活打死了。

    想到這,唐嫵便忍不住唿吸一窒。

    今時今刻,她再不能走錯任何一步。

    見時機已到,唐嫵便迎著他的目光,慢慢地褪下了全部的衣衫。

    現下已是冬日,即便有地龍,平日裏都是要蓋著兩床被子睡覺,她全身不著一物地跪在床榻上,就是瑟瑟發抖,都沒敢捂著前胸。

    她細白的手臂平攤開來,就像是曾在君夢苑驗身時一樣。

    唐嫵知道,解釋一萬句,都不如這般來的有效。手腕與腳踝上都能布滿青紫,那她這身子其餘的地方又怎能光潔如白玉?

    這是直接證明她清白的唯一一個辦法。

    唐嫵又再次咬住了還未結痂的嘴唇,怯生生道:“殿下,會要了妾身的命嗎?”

    聽到這話,郢王整個人不由得怔住。

    上輩子他已然見慣了皇宮內院裏那不見血的廝殺。

    換句話說,女人對他用的伎倆,大多都是沒用的。

    他用兩輩子的時間見證了世上太多的大喜或大悲,甚至半隻腳也踏過了一次閻王殿,他一直篤定,這一世,除了他本該背負的責任,應是再沒有什麽可以打動他。

    但她這副模樣,到底是刺著了他的心。

    郢王想,這也許就是佛家講究的因果輪迴吧。

    他不信任何女人,所以他的女人也不相信他。

    郢王忽地伸出手,將她整個身子都攬入懷裏,他扯過一床被子,不由分說地給她蓋了一個嚴實。接著,他便埋頭吻住了她,細細密密的吻由下往上,終是停在她的眼角,好像要試圖將她流過的淚水全部掠走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倏然在她耳畔悄聲道:“都是我的錯。”

    唐嫵對上他有些頹唐的目光,徹底愣住,好半響都不敢再說話。

    ......

    *****

    到了三更天的時候,於楨突然扣押了皎月堂所有在今日出行的女使,開始逐一盤問。

    陸嬤嬤慌慌張張地推開門,衝安茹兒道:“王妃不好了,剛剛於統將咱們院子裏今日出行的女使全都帶走了。”

    安茹兒頓時起了身子,厲聲道:“你說什麽?”

    “於統領說是殿下有事要盤問......老奴也不敢攔著。可瞧那個態度,怕是殿下要為喜桐院那位做主了.......”陸嬤嬤道。

    一句話,就叫安茹兒紅了眼眶。

    她不禁有些崩潰道:“嬤嬤,是不是不論我怎樣努力,他都不會瞧我一眼!難不成就因為我當年的一時糊塗嗎?可我也付出代價了,我被罰去那貧寒之地整整三年!京城裏人人都在恥笑我自不量力!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今日......他難道忘了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郢王妃嗎?”

    陸嬤嬤又道:“王妃一迴來,殿下就將管家的權利交上來了,這也足以證明殿下的心意。”

    安茹兒嘲弄地笑了一聲,“心意?我嫁給他快四個年頭了,可至今都沒能圓房,這種話我能同誰說?母親催我趕緊生下嫡子穩固地位,可是他從不來皎月堂,我拿什麽生下嫡子?!我拿什麽生!!”說著,安茹兒“轟”地一聲,將桌上的茶碗全都掀到了地上。

    “他往院子放了這麽一個狐媚子,試問京城裏誰家的主母能忍!我都還沒親自動手,他就第一個疑上了我,當著眾人的麵來打我的臉,嬤嬤,你知道嗎,我現在就後悔,怎麽沒讓她直接死在武安侯府裏!”

    陸嬤嬤一把抱住了快要徹底崩潰的安茹兒,苦口婆心道:“王妃再不要說這些話了,您是郢王妃,這是永遠都不會變的......永遠都不會變的......”

    等安茹兒發泄完了,屋裏一切歸於寧靜,再看著這碎了一地的茶碗,她不禁愣愣地笑了兩聲。

    縱使她有一千個不滿,一萬個不滿,那又如何?

    明日一早,她還是得帶上溫柔賢良的麵具,去程國公府,將程煜請來為賤人證明清白。

    真真是可笑。

    ......

    等審訊完了幾個女使,郢王便什麽都明白了。

    於楨見到了郢王親手

    寫的奏折,不禁瞠目結舌道:“殿下真的是要查承安伯府嗎?若是要從銀錢虧空查起,隻怕有些宗親也會受到牽連.....”

    郢王落下筆,不容置辯道:“查,有一個便查一個,有十個便查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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