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辰拿著奏折的手,在聽到蘇離清澈的聲音,猛得一顫,奏折被他捏成了碎片。


    蘇離看著他,帝王眉色深沉,長眉冷冷的擰起,渾身散出怒意,蘇離知道,他生氣了。


    “膽敢揣摩朕的心思,蘇卿,是朕太寵你了?”軒轅辰冷聲。


    蘇離搖頭,又道:“皇上,微臣清楚此時自己在做什麽,蘇離並不是有意惹怒皇上,隻是,蘇離想知道,皇上對微臣信任,能有幾分。”


    蘇離確實是個很會說話的人,她並非故意。


    軒轅辰看著蘇離,跪在那裏,麵色帶著幾分清秀,卻多出一絲高冷的氣息,眸色淡淡,並無恐懼,而是坦蕩。


    那一刻,軒轅辰妥協了。


    也罷,這件事始終是橫在兩人之間的絆腳石,如若因為這件事,影響了蘇離與他君臣之情,得不償失。


    “若你死,就扳倒影墨塵與他的餘黨,殺心,朕不是沒有過,但朕信影墨塵,會為了救自己,把你的毒解開。”


    軒轅辰說的實話。


    李華在一旁聽得汗水滾滾,這蘇離膽子也太大了,而皇上,似乎也陪著鬧。


    無疑,帝王的迴答,是蘇離最理想的,如果帝王說從未起過殺心,她隻會看不起他。


    在扳倒影墨塵和她生,最終,他是選擇了後者。


    都說,旁觀者清,近觀者迷,帝王方才說,影墨塵為自救,會救她?!


    微微一笑,“多謝皇上厚愛!”


    對於蘇離的笑,軒轅辰有些捉摸不透,也是這一刻,他才發現,蘇離,他有些猜不透。


    “下去吧。”


    軒轅辰不再看她,重新拿起奏折。


    蘇離那一聲謝,他聽得很舒心,確實,在大好機會麵前,他選擇了蘇離的命。


    蘇離已經退下,清瘦的背影讓人感覺似乎屹立於雪山,冰冷而孤獨,卻孤傲的不肯低頭。


    是的,蘇離給了他這樣一種感覺。


    但願,這次的選擇,他沒有做錯。


    蘇離直接去了大理寺。


    長安與小雲遠遠的就在大門口候著,見蘇離從輦中下來,兩人同時迎了上去。


    “老大!”


    “主子。”


    兩個不一樣的聲音,一個沉穩,一個浮誇。


    蘇離唇角難得露出笑容,“長安,小雲。”


    長安上下打量著蘇離,確定她完好無損,這才放心,“主子,有個案子。”


    小雲圓圓的眸一瞪,沒好氣,“我說長安,老大才迴來,你要不要讓人家這麽累,這麽辛苦?”


    蘇離理解長安,長安這個人,行為處事,總總是為大局著想。


    蘇離對著長安搖頭輕笑,“皇上交給我的攤子,不管不行,先進去吧。”


    大理寺卿就如同現代的司法部門,與“法”字有關,於是,大理寺的擺設更多透著一股威嚴,沉穩之氣。


    即使是春日,這裏麵,依舊是沉冷如秋。


    進了大殿,蘇離坐在高堂上,長安在一旁,將這件案子的宗卷遞給蘇離。


    蘇離看了文字,蹙眉:“蔚醫苑五品禦醫的千金?”


    長安答道:“是。”


    小雲平時嘰嘰喳喳的,但當真正談正事的時候,也學會安靜,並且聽著所談之事。


    蘇離大概看了一下。


    譚珠兒死在靈廟山下的小溪,被路邊砍柴的人發現,繡花鞋壓著一封遺書。


    “自殺?”


    長安點頭,“是。”


    蘇離將遺書攤開,快速瀏覽。


    譚珠兒無非是因為母親誤會她偷了家裏的珠寶去販賣,所以想不通。


    “說吧,為何還要將案子留著等我?”蘇離蹙眉。


    長安恭敬的迴答:“因為就在昨日醜時,譚珠兒的娘親,也死了。”


    蘇離來了興趣,“你認為兩件案子有共同點,還是?”


    “屬下還不清楚,需主子來看看譚珠兒的屍體。”長安再一次恭敬的迴答。


    蘇離點頭,“好。”


    蘇離看著一旁的小雲,道:“帶上紙筆,與我一同前去。”


    “好的,老大!”


    直接出了大殿,往停屍房而去。


    大理寺裏的官兵見到蘇離,都恭敬的頷首尊稱,“大人。”


    在停屍房的門口停了下來。


    蘇離、小雲、長安帶著口罩,含著生薑片,直徑走了進去。


    停屍房的氣味太過難聞,好在進去前都做足了準備,是以,蘇離並沒感覺味道太大。


    長安領路,直到在順數第五具屍體麵前停下,“主子,這就是譚珠兒的屍體。”


    在古代並沒有什麽冰棺可以保存屍體,隻能用石灰粉,外麵的白布被掀開。


    長安與小雲同時將眼眸落向別處。


    近落在蘇離的眼底,眯了眯眸,“每一具屍體都會告訴我們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我們要學會平常對待,為死者平冤,隻要心正,便是尊重,你二人無需愧疚。”


    長安與小雲聽到蘇離的話,除了敬佩,也多了一些難堪。


    蘇離說的很有道理。


    入眼,是一具青紫的女屍,並且裸露著身子,未穿衣裳。


    麵容因為腐爛,有些變樣,但,不難看出,此女是個眉清目秀的女子。


    長安微微歎息,隻可惜,紅顏薄命。


    蘇離看了一眼屍體,眉色一沉,聲音冷了幾分:“是誰斷案說是淹死的?”


    “是大燕的知府。”


    知府?


    徐奎。


    蘇離在腦海裏搜尋這個人,似乎是太後的人。


    “小雲,接下來,拿筆記著我說的每一句話。”


    “是,老大。”


    小雲也嚴肅了起來。


    蘇離套上了仵作檢史用的手套,開始翻著女屍。


    “死者譚珠兒,大燕人士,年齡十七,死亡時間,三天,額頭上有明顯的傷痕,推測是被小溪裏的石子磕傷。”蘇離說到這裏頓了頓,又看了看額頭上的傷痕,似乎投入小溪時,用了很大的力,以致於傷口裂開後,能看見深深的槽。


    隻是,這個槽上,明顯沒有血。


    長安與小雲兩人也未打擾蘇離思考。


    “傷痕出血量很少,且不凝集,呈流動性,收縮不明顯,斷定為死後傷。”


    長安與小雲兩人同時怔住,雖不懂檢屍,卻也被蘇離的結論深深震撼,死後傷,證明什麽?


    證明譚珠兒是死後,被人拖到小溪旁,摔下去,也就是,譚珠兒死於他殺,並非自殺。


    蘇離眯了眯眸,看了身體呈現的青紫色,最後將手放在了死者的下巴,打開死者的唇,自然而然發出難聞的腐爛氣息。


    蘇離認真的觀察,眯了眯眼,又道:“口腔無汙垢,舌頭自然平放。”


    說罷,又看了死者的鼻孔,“外部有汙垢停留,裏麵清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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