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黎君會找到少衍,又把身體不適的症狀寫下來交給商鬱,八成是難以啟齒。


    而他能做到這一步,黎俏猜測他們夫妻在某些事情上應該已經達成了共識。


    難怪今晚在飯桌上,她明顯感覺大哥和大嫂之間的狀態很微妙,倒不像從前那般相敬如賓了。


    ……


    大年初二這天,黎俏和商鬱啟程去了帕瑪。


    依照南洋的節日習俗,黎君也陪著宗悅迴了帝京娘家。


    正月初二,打春了。


    但帝京依舊春寒料峭。


    宗悅和黎君迴了宗家老宅,家裏除了爺爺宗鶴鬆和母親梁婉華,三叔宗湛並不在。


    夫妻倆難得一起迴來,宗老爺子開心之餘免不了又開始念叨生孩子的事。


    宗悅坐在堂中,低著頭猶豫地開口道:“爺爺,其實我……”


    “老爺子,我和小悅還在努力,有消息一定提前告訴您。”黎君在桌下捏住了宗悅的手腕,強行截下她的話,一本正經地向宗鶴鬆保證。


    “光努力有什麽用,這都快兩年了還沒開花結果。”說罷,宗鶴鬆又怨念地歎了口氣,“隔壁的端木老頭三年都抱倆重孫了,整天跟我炫耀個沒完。小悅,你聽沒聽見啊。”


    宗悅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聽見了,爺爺。”


    “聽見了還不趕緊生。”宗鶴鬆佯怒地拍了下桌子,眼神不停往宗悅的肚子亂瞟,恨不得立馬就能抱上重孫。


    見狀,宗悅眼底閃過一道促狹,意有所指地問道:“爺爺,您抽空也催催三叔唄,他要是結婚了,說不定比我更快?”


    “他?”宗鶴鬆冷哼一聲,“那個臭小子,愛結不結。”


    那個臭小子整天挑三揀四,給他介紹了多少的大家閨秀,要麽嫌棄女方沒性格,要麽看不上女方的長相。


    宗鶴鬆甚至一度認為宗湛是不是有什麽取向問題。


    畢竟年少就進了軍部,這麽多年身邊也沒個女人,也不知道是零件不好使了,還是對女人不感興趣了。


    總之,指望宗湛他還不如催宗悅趕緊生呢。


    宗悅見老爺子的注意力完全被轉移,小小地鬆了一口氣。


    三叔對不住了,您幫忙頂個鍋吧。


    與此同時,被迫頂鍋的宗湛,又在帝京城漫無目的地尋找席蘿。


    他開著吉普車穿街走巷,幾乎把席蘿經常出沒的地點都找了一遍,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這女人再不聽話,他不介意跟她重新簽一份賣身契!


    下午三點,宗湛第不知道多少次撥出了席蘿的電話,聽筒裏的提示音終於不再是無法接通了。


    席蘿喑啞的嗓音透著幾分沒睡醒的柔軟,“又怎麽了,首.長?”


    “在哪兒?”宗湛俊臉寒霜,捏著手機的指腹不斷用力,骨節隱隱泛白。


    席蘿似乎在喝水,而且喝起來沒完似的。


    宗湛聽著那端的聲音,經過了漫長的等待,女人才懶懶地開口:“你在說廢話?我當然在家。”


    “在、誰、家?”宗湛一字一頓,就算電話看不到彼此的神態,也能令人聽出他極端低沉且不悅的腔調。


    席蘿說:“自己找。”


    “嘟嘟嘟——”


    宗湛舉著手機操了一聲,再打過去,席蘿就開始裝死不接了。


    他懷疑,這女人就是專門來試探他底線的。


    半小時後,宗湛迴到了帝景北苑,他不相信席蘿會在這裏,因為上午他已經找過了。


    而且這女人的手機不知道被誰植入了反追蹤防火牆,就算是他的技術也定位不到她的位置。


    真他媽手欠。


    緋城白炎,帕瑪黎俏,雙雙耳根發熱,好像有人在念叨他們。


    宗湛停好車,走進玄關就非常大力地甩上了房門。


    巨大的關門聲致使席蘿手一抖,滿杯的溫水灑了半杯,打濕了她胸前的雪紡襯衫。


    宗湛攜著滿身寒意走進客廳,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餐廳門口麵無表情的席蘿。


    莫名的,他心頭的怒氣散了大半。


    席蘿一下一下緩慢地撣了撣襯衫上的水漬,捏著杯子抬起眼皮,“摔門的男人最沒品,你怎麽不扔地雷?”


    宗湛剛剛緩和的神色,再次陰雲密布,“席蘿,我說沒說過別在帝京亂跑?”


    “你說過什麽自己不知道?”席蘿白了他一眼,走到茶幾附近抽出紙巾往洇濕的布料上按了按,“整天問我這個那個,姐姐又不是你的備忘錄。”


    宗湛:“……”


    他見過不少舌燦蓮花的女人,就是沒見過席蘿這種又能說又能懟的女人。


    經常懟得他啞口無言。


    宗湛闊步來帶她麵前,伸手就要挑起她的下巴,然後……


    席蘿團了團紙巾,直接塞進了他的手心裏,“謝謝。”


    “席蘿。”宗湛丟開紙巾,剛要說話,席蘿兜裏的手機嗡嗡作響,她拿出一看,號碼沒備注,但是很熟悉。


    女人藏著狡光的眼底頓時泛起了意味不明的淺笑,“喂,宗伯,過年好。”


    宗湛:“???”


    帝京宗姓不少,但席蘿這一聲充滿尊敬的宗伯,聽起來像極了良家婦女。


    “是啊,我還在帝京。”


    那頭的宗伯不知道說了什麽,隻見席蘿做作地掩唇輕笑,“您是長輩,我怎麽敢拂了您的好意,宗伯,一會見。”


    矯揉造作!


    這是宗湛唯一的感覺。


    席蘿太能裝,不僅狡猾還一肚子壞水。


    那位宗伯難道看不出來她的本性?


    這時,席蘿轉身上樓,宗湛作勢邁步,女人適時說話了,“大首.長,一會送我出個門唄。”


    “讓雇主送你出門,你也好意思?”宗湛單手掐腰,“你可以求我試試!”


    席蘿嗬嗬笑了兩聲,爾後拿著手機隨便戳了兩下,再次送到耳邊,客廳裏就隻能聽到女人故作淒涼的嗓音,“宗伯,真是抱歉,我的錢包和手機被偷了,身上也沒有現金,可能沒辦法打車去探望您……”


    “啊?”席蘿笑意狡黠,卻用一副受寵若驚的口吻說道:“那合適嗎?”


    宗湛冷笑,愈發瞧不上她口中的宗伯了。


    恰好,席蘿掛斷電話前,又說了最後一句話,“行,聽您的。我在帝景北苑32號。宗伯,您真是我見過最和藹可親的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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