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七點,尹沫是在賀琛的懷裏醒來的。


    靜謐的臥室昏黑朦朧,男人躺在她的身畔,即便沉睡中也緊摟她不放。


    尹沫目光清明,定定地看著賀琛,輕輕翻身,小心翼翼地往他懷裏鑽。


    賀琛睡得不沉,察覺到身邊的動靜,便非常自然地摟緊她。


    他還沒睡醒,俊臉泛著困倦的迷糊,把尹沫密實地收進懷裏,很快又睡了過去。


    八點半,賀琛是被手機震動聲吵醒的。


    他下意識摸了摸身畔的枕頭,沒摸到軟乎乎的女人,頓時皺起了劍眉。


    手機還在床頭櫃上嗡嗡作響,賀琛捏了捏眉心,撈起電話送到耳邊,“大早上擾人清夢,是不是想讓老子教你做人?”


    那端,雲厲默了幾秒,“快九點了,你也好意思說大早上?”


    賀琛支起身靠著床頭,拿起煙盒往嘴裏送了根煙,“有事說,有屁放。”


    “你來老宅一趟。”


    賀琛眯了下眸,“老爺子找我?”


    雲厲含糊地迴道:“來了就知道,快點,時間不等人。”


    操!


    賀琛低咒著看了眼被掛斷的手機,這逼是不是中毒中的膨脹了?


    ……


    樓下,賀琛披著睡袍走進餐廳時,就看到尹沫正在琉璃台附近忙碌。


    陽光晴好,落在她的身上,一室的溫馨養眼。


    賀琛邁著慵懶的步伐走過去,胸膛貼在了她玲瓏的曲線上,“幾點醒的?”


    “七點半。”尹沫迴頭衝他笑笑,隨即就看著他的胸口,“商家主給你準備的中藥我熬好了,一會再抹點藥膏,應該很快會好。”


    賀琛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看,輕佻地揚唇戲謔:“你比藥管用。”


    尹沫嗔他一眼,對著飯桌示意,催促他快吃飯。


    飯後,時間還不到九點,賀琛扭頭吐出一口薄霧,“去換衣服,帶你出門。”


    尹沫唿吸一窒,麵露難色地蹙眉,“現在?”


    “怎麽?”賀琛要笑不笑地觀察她幾眼,俯身靠近桌角,“昨晚內衣都穿了,不就為了今天跟著我出門?”


    尹沫抿唇,一臉正色地糾正他,“你別胡說,那隻是普通的內衣。”


    “別人穿叫普通,你穿叫勾引。”賀琛夾著煙的手朝她點了兩下,隨即眯了下眸,“不想去?”


    尹沫猶豫地解釋:“不是不想,是有事。我有幾個手下來了帕瑪,我要去接他們。”


    賀琛的嘴角逐漸下垂,“男的?”


    “嗯,是以前可能在邊境的二隊成員。”


    賀琛不滿地蹙眉,“他們多大臉。既然是手下,讓阿勇去接。”


    尹沫搖了搖頭,目光很堅決,“很多年沒見,還是我去比較好。”


    賀琛迴以沉默,但眉眼間的不愉愈發顯眼。


    見狀,尹沫起身走到他身邊,扯了扯他的臂彎,“要不這樣,你在商氏老宅等我,我接完他們就去找你。”


    賀琛頂了頂腮幫,眸光陡然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尹沫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見賀琛不說話,又彎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行不行?”


    “行。”賀琛耐人尋味地勾起薄唇,“那我就在老宅等你。”


    就這樣,不到二十分鍾,兩人相繼出了門。


    尹沫自行開著那輛瑪莎拉蒂前往城北,而賀琛則站在門口的台階上,俊臉似笑非笑的厲害。


    他的寶貝有秘密了!


    竟然聯合雲厲算計他!


    賀琛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他要去商氏老宅,這女人反而不打自招。


    不多時,阿勇下車拉開了後座車門,然後非常負責任地匯報道:“琛哥,昨晚上機場那邊傳來消息,黎小姐的心腹阿昌帶著六個人抵達了帕瑪,目前在城東落腳。”


    賀琛單腿邁入轎廂,偏頭睨著阿勇,眼神莫名有些陰沉,“昨晚的消息,你他媽現在才匯報?”


    阿勇喪喪地垂著腦袋,小聲嘀咕,“我昨晚想匯報來著,但……怕打擾您和尹小姐。”


    “你說什麽?”


    阿勇一不做二不休,朝著別墅的落地窗指了指,“您下次……記得拉窗簾。”


    m。


    賀琛抬腿就踹了他一腳,陰惻惻地說道:“眼睛不想要就他媽捐了吧。”


    昨晚上……尹沫的穿著……


    賀琛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盯著阿勇那雙眼睛,想挖。


    ……


    另一邊,城北荔棠灣某咖啡廳。


    尹沫將車停在路邊,麵色淡淡地推門下車,走進咖啡廳,視線逡巡四周,很快就發現了窗邊的木桌前,有一個背對著她的身影。


    還不到上午十點,咖啡廳人不多,除了三三兩兩閑聊的男女,隻有窗邊的女人孤身而坐。


    尹沫信步上前,拉開椅子坐在了她的對麵。


    就算以前調查過程荔的資料,但親眼見到本人,尹沫仍舊感到驚豔。


    程荔確實很漂亮,一雙勾人的狐狸眼,伴隨著輕挑柳眉的動作,無形中透著孤傲和妖媚。


    尹沫在打量她,程荔同樣在端看她。


    三秒後,程荔唇角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尹小姐,喝點什麽?”


    尹沫沒迴應她的客套,而是自行招來服務員,點了一杯黑咖。


    這時,程荔端起咖啡杯淺淺抿了一口,有些悵惋地感慨:“原來,他一直都喜歡喝黑咖的女人……”


    尹沫抬起眼皮,捕捉到程荔手中的黑咖啡,語氣平平:“喝黑咖的女人成千上萬,他不可能都喜歡。”


    “沒錯,但總有一個是特別的。”程荔舉杯示意,仿佛在暗示她就是那個特殊的人。


    尹沫沒有搭腔,而是睇著她左手的無名指,依稀能看出戴過戒指的痕跡。


    她說:“你離過婚,有過三個男人,在喝黑咖的女人中確實很特別。”


    程荔倏地捏緊了咖啡杯,有一種被戳穿的尷尬和羞惱。


    空氣凝固了幾分,程荔挑起細眉,姿態透著優越,“尹小姐調查過我?”


    “沒有。”尹沫不冷不熱地迴望著她,“賀擎給過我你的詳細資料。”


    程荔攏了攏腮邊的酒紅色長發,笑意微涼,“是嗎?那資料上應該沒寫我有過多少個男人才對。”


    明明調查過她,卻敢做不敢當?


    尹沫坦然地點點頭,“沒錯,所以你什麽都知道,何必還要多次一問?”


    程荔瞬間啞然。


    這第一迴合的碰撞,她明顯被尹沫的智商所碾壓了。


    與此同時,賀琛抵達老宅。


    下車時,他嘴角叼著煙,閑庭信步地來到後院,毫不意外地看到雲厲和商陸坐在涼亭裏喝茶。


    賀琛咬了下煙嘴,吹出一口薄霧,“把老子叫過來,要是沒有天大的事,你看我抽不抽你。”


    商陸默默放下茶杯,左右看了看,起身拍了拍石凳,“琛哥,坐,你們聊,我去藥房了。”


    不是他慫,主要是琛哥他也惹不起。


    這位能和他親哥打成平手的男人,要是和雲厲打起來,他害怕傷及他這個無辜。


    賀琛斜了眼商陸,昂著下巴應允道:“好好鑽研,爭取早日自愈。”


    商陸小小地哼了一聲,轉身就逃之夭夭。


    這時,雲厲呷了口茶,頗為高深地彎唇道:“你這麽毒舌,尹老二能受得了你?”


    賀琛舔著後槽牙坐下,拿下嘴角的煙,玩味地輕嗤,“你是因為愛管閑事所以被夏老五踹了?”


    雲厲:“……”


    兩個男人目光交匯,火藥味頗濃。


    稍頃,雲厲斂神,意味深長地敲了敲桌麵,“你會過來,是不是說明你猜到了什麽?”


    “需要猜?”賀琛將煙頭丟在地上,用鞋跟碾了碾,“說吧,你幫我女人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了?”


    雲厲撇了下嘴角,“你要點臉,還沒結婚也叫你女人?”


    賀琛丟給他一道涼颼颼的眼神,“你是不是想讓我把夏老五送到別人床上?”


    雲厲敲擊桌麵的手猛地一頓,沉著臉低唿,“賀琛——”


    賀琛放浪地挑了下眉梢,“你還有一分鍾。”


    “你前女友約了尹沫,這會兒她們應該已經見上了。”雲厲開門見山,言辭中不乏看熱鬧的揶揄。


    賀琛牙齒刮了下嘴角,眸底風起雲湧。


    雲厲眯起冷眸審視著對麵的男人,有些難以置信地反問,“你可別說你不知道是哪個前女友。”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畢竟賀琛的黑曆史多啊。


    “程荔。”賀琛再次摸出一根煙泛在指尖把玩,“老子真是給她臉了。”


    雲厲見他輕描淡寫,不禁輕笑出聲,“但願尹老二不會成為你前女友,好歹愛過一場,你就這麽罵她?”


    “不然應該供起來,每天三炷香給她超度?”賀琛不悅地睃著他。


    雲厲:“……”


    他見過無數毒舌的男人,唯獨賀琛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是拿前女友當死人對待?


    雲厲咂了下舌尖,好整以暇地望著賀琛,“你不打算去看看?”


    賀琛丟下手裏被捏碎的煙卷,邊起身邊說道:“我女人這次要是受了欺負,你最好祈禱我別遷怒夏老五。”


    雲厲無奈地搖頭,也跟著站了起來,“你要這麽說的話,我帶著槍跟你一起,程荔要是敢欺負尹沫,我直接崩了她。”


    這話,似玩笑,又似試探。


    賀琛腳步沉穩地走在前麵,聞聲便冷嗤,“輪不到你。”


    雲厲稍顯凝滯的眉眼逐漸柔和了幾分,他看得出來,賀琛不是做戲。


    ……


    另一邊,咖啡廳。


    尹沫端著黑咖小口小口喝著,而對麵的程荔,口吻幽幽淡淡地地講述著她和賀琛的過往。


    有些事,不能想也不能問。


    哪怕程荔說的每句話尹沫都在資料上親眼見過,可是親耳聽見還是讓尹沫的內心久久難以平靜。


    原來,賀琛曾經那麽愛她。


    愛到為她遮風擋雨,為她親手煲湯,甚至每一個雨夜都舉著傘在她視線企及的地方接她迴家。


    這些戀愛中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可她和賀琛之間從來沒經曆過。


    但不管心情如何,尹沫的神態都始終如一,未曾有過絲毫的波動。


    又過了幾分鍾,程荔似乎說累了,她看向窗外的街頭,說了句讓尹沫動怒的總結,“尹小姐,不管你承不承認,他後來愛上的每一個人,都有我的影子,比如你。


    難道你沒發現,我們很像嗎?或者說,我們都是同類型的美女,隻不過……你比我更年輕一些而已。”


    尹沫能從程荔的口吻中聽出輕視的意味,她淡然地望著看似清冷實則得意的程荔,“你說了這麽多廢話,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比我老?”


    “當然不是。”程荔不怒反笑,她扭頭看向窗外,餘光掃到街頭由遠及近的歐陸車,眸底微灼,“尹小姐……”


    程荔邊說邊望著尹沫,並握住了她拿杯子的手腕,“我隻是想告訴你,不管過去多少年,隻要我招招手,他都會迴到我的身邊。”


    下一秒,她一把揚起尹沫的手腕,那剩餘的大半杯熱咖啡,就這麽被程荔自導自演地潑在了自己的臉上。


    尹沫麵如平湖,沒製止,也不曾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


    此時,程荔漂亮的臉頰滿是汙漬,身上的紅裙也被咖啡浸濕,這般狼狽的境地,她嘴角卻愈發微妙地上揚,“尹小姐,你大概不知道他最愛我被欺負後楚楚可憐的模樣……”


    話落的刹那,咖啡廳的大門也被人猛地推開。


    尹沫順勢看去,很意外地看到了賀琛神色陰翳眉眼寒霜地闊步走來。


    程荔本就背對著門口,但她似乎知道,賀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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