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雲厲。


    夏思妤偏過頭,目光微怔。


    四周的聲音很嘈雜,她並沒注意到自己身邊的人是他。


    此時,眼看著雲厲奪走她的煙並送到了自己的唇中,夏思妤連忙別開臉,耳根有些發熱。


    他不知道那根煙她已經含過了?


    夏思妤目光複雜地垂眸,隨即站起身,很刻意地和雲厲拉開了距離。


    她來到沈清野的另一側席地而坐,拿起地上的煙盒自顧自地點了一根。


    夏思妤這般舉動,讓現場的氣氛略微凝滯。


    她在有意迴避雲厲。


    沈清野左右看了看,對於這些小細節並未放在心上,他悵惋地仰頭,良久才低喃道;“蕭老大會死嗎?”


    五個人,陷入了沉默。


    有些狠話就在嘴邊,可現在無論如何也說出不口了。


    同生共死許多年,再多的痛恨,也抹不掉曾經的記憶。


    可事到如今,卻無能為力。


    ……


    過了零點,夜色愈發濃如墨硯,仿佛蒙上了一層陰霾。


    之前爆炸產生的碎片已經隨波飄遠,水過無痕。


    左軒和流雲帶隊善後,不到兩個小時,緬因河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迴程的途中,賀琛看著尹沫暗紅的雙眼,抿著唇,語氣很淡漠,“不想知道你母親怎麽受的傷?”


    尹沫側身坐在擔架旁,拉著尹母的手平靜地迴答,“蕭葉輝傷的。”


    賀琛腳腕橫在膝蓋上,輕嗤道:“看了他發來的視頻,有什麽感想?”


    尹沫瞥著他,聲音很飄渺,“我再笨,也不至於……是非不分。”


    確實,她在趕來緬因河的途中,收到了一封視頻郵件。


    那段視頻,恰好是蕭葉輝和黎俏在甲板上的對話。


    此時,賀琛狹長的眸子裏充滿了審視的暗芒,他橫著腿晃了下腳尖,“你能這麽想,最好。”


    尹沫抿唇,視線迴落到尹母的臉上,淡淡地解釋,“這次我媽會來緬國,就是俏俏安排的,我不會不知好歹。”


    “原來如此。”賀琛沉寂的眉眼恢複了幾分輕佻。


    尹沫聽出他口吻中的玩味,眼底掠過一絲受傷,“你最近一直跟著我,就是為了監視我吧?”


    她知道自己有前科,但也從沒做過任何傷害黎俏的事。


    可一旦橫生枝節,他們好像都會習慣性的揣測她,懷疑她。


    尹沫低下頭,莫名感覺自己很失敗。


    賀琛下意識皺眉,“我?監視?你?”


    尹沫和他四目相對,非常認真地反問:“你承認了?”


    賀琛狠狠地吸了一口氣,舔著後槽牙,轉首開始觀察車上的醫療器械,“哪個能拍腦部ct?”


    尹沫跟不上他的思路,一臉懵然,“怎麽了?”


    難道她媽還傷到了腦袋?


    賀琛往後一靠,陰測測地睨著尹沫,“老子看看你腦子裏裝的是不是水。”


    還監視她?多大臉。


    ……


    第二天,淅淅瀝瀝的小雨洗禮了整座內比首都。


    別院二樓,黎俏睡得很沉。


    大概是昨晚太疲憊,還沒迴到別院,她就在男人的懷裏睡了過去。


    靜謐昏黑的臥室,窗簾緊閉,使得雨點敲打窗戶的聲音格外清脆悅耳。


    黎俏迷迷糊糊地皺起眉頭,某些感官也愈發別扭起來。


    她睜開困倦的雙眼,還透著幾分半夢半醒的迷糊。


    然後,當她看清楚眼前的一幕,頓時精神了。


    黎俏下意識伸手拽被子,聲音帶著醒後的沙啞,“你在幹嘛……”


    商鬱坐在床畔,肩頭披著睡袍,黑眸很專注。


    男人沒說話,而是拿著藥膏輕輕塗抹在她腰後的位置。


    黎俏確實沒受什麽實質性的損傷,但脊背後麵,有三處淤青。


    而且,她之所以會感到別扭,是因為……身上不著寸縷。


    商鬱薄唇緊抿,粗糲的手指將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她的背後,他一言不發,黎俏心裏沒底。


    她摟緊懷裏的被子,心虛地問道:“幾點了?”


    男人迴以沉默。


    黎俏:“……”


    直到上完藥,商鬱將藥膏放在床頭櫃上,緊繃的下頜線條鬆弛了幾分,啞聲低語,“這就是你說的沒事?”


    黎俏抱著被子坐起來,表情很無辜,“不是沒流血……”


    男人唿吸沉了沉,手指爬上她光潔的後背,輕輕一按,黎俏頓時嘶了一聲。


    商鬱眉眼陰翳,掌心扣著她的側臉,“這是槍傷。”


    他怎麽都沒想到,黎俏竟然中槍了。


    那三塊淤青的分布以及形狀,明顯是槍傷所致。


    若非她穿了防彈衣,那三槍,必定槍槍入肺。


    而昨晚她肩頭一直披著他的西裝,很巧妙地遮住了訓練服後麵被洞穿的槍眼。


    這時,黎俏動了動肩膀,確實感覺後背有些不適。


    她偷覷著商鬱,抱緊懷裏的小被子,軟聲道:“我穿了防彈衣,肯定……”


    “黎俏。”男人突然開口喚她的名字,低低沉沉的語調,令人心悸不已。


    黎俏仰起頭,直視著他的眉眼,可乖可乖的應答,“在。”


    “這是最後一次,我讓你單獨行動。”商鬱氣勢很強,暗冽的眸噙滿不容置疑的堅決和霸道。


    他摸著她的臉,力道有些失控,“最後一次,明白麽?”


    “明白。”黎俏從善如流地點頭,然後就往他懷裏鑽,“那接下來看你了。”


    撒嬌什麽的,屢試不爽。


    何況,昏黑的臥室,安寧的清晨,不著寸縷的她主動妥協並投懷送抱,效果幾乎翻倍。


    果不其然,商鬱隨手就勾住了她的軟腰,低眸看著懷裏的姑娘,淩厲的眼神很快就柔和了下來,“當真?”


    黎俏貼著他的胸膛蹭了蹭,捂著嘴角打了個哈欠,“嗯,當真。昨晚不讓你出手,是因為七子必需有個決斷,你出手不合適。該做的我都做了,接下來換你保護我。”


    商鬱的心驟然縮成了一團。


    因為她的那句:換你保護我。


    男人圈緊她的腰摟在懷裏,薄唇一下一下地親著她的額頭,“說話算話。”


    “當然。”黎俏無意識地在商鬱胸口畫圈圈,“我把蕭葉輝帶迴來是為了刺激蕭弘道,他接連失去了兩個兒子的掌控權,必然會沉不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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