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琛輕嗤一聲,撥開尹沫的雙手,將她的睡衣拉高,並重新為她係上了扣子。


    他低著頭,動作慢條斯理。


    尹沫心口一悸,很陌生的情緒在胸腔裏翻江倒海。


    轉眼,賀琛為她係好最後一顆扣子,他單手入袋,拍了拍尹沫的臉頰,“寶貝,男人最討厭不懂情趣的女人,你成功了。”


    尹沫咽了咽嗓子,剛欲開口,就見賀琛從兜裏掏出了客房的鑰匙,丟到床上便轉身走了出去。


    有什麽東西,好像突然變了。


    尹沫站著沒動,聽著賀琛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明明該高興,可心頭毫無喜悅可言。


    樓下,跑車的引擎聲響起,隨即以急速駛離了南洋公館。


    尹沫知道,是賀琛走了。


    ……


    清晨,東方欲曉。


    早七點,尹誌宏抵達了南洋。


    他仿佛一夜老了十歲,尹沫的印象中,父親總是精神抖擻地忙碌在莊園的每個角落。


    忠心耿耿,鞠躬盡瘁。


    如今,她親眼看著尹誌宏腳步蹣跚地走進交通隊,神色是她從未見過的悲痛欲絕。


    有那麽一刻,尹沫差點想衝出去,可她忍住了。


    法醫室,尹誌宏看著被燒焦的屍體,除了左半邊臉殘留的輪廓能辨別出尹沫的影子,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他唯一的女兒。


    尹誌宏老淚縱橫,單手捂著眼睛,悲痛欲絕。


    “尹先生,您是否確定她就是您的女兒尹沫?”


    交通隊長麵帶同情地站在旁邊發出詢問,法醫也掀開了其他幾人的白簾,補充道:“尹先生,這三位遇難死者也要麻煩您辨認一下。”


    尹誌宏唿吸困難,良久才忍著悲痛,沙啞地說道:“讓我看看……”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燒焦的‘尹沫’,身形和體征已經很難和她生前的模樣重疊,但手上的腕表以及右上臂沒有燒焦的槍傷疤痕,都是他熟悉的沫沫。


    尹誌宏悲從中來,轉過身痛苦嗚咽,“是、是我女兒……”


    沫沫之前受了槍傷,位置都一模一樣。


    交通隊長讓隊員做好筆記,隨即又讓尹誌宏辨認其他幾具屍體。


    半小時後,尹誌宏也在交通隊長的口中得知了更多的信息。


    “你是說,肇事逃逸的司機叫ken?”


    交通隊長把一份調查報告複印件放在他的麵前,並簡單闡述了前因後果。


    說完,他臉色鄭重地安撫尹誌宏,“尹先生,目前還不確定嫌疑人就是他,但您也看到了,資料顯示幾個月前此人確實在南洋出現過,他還曾以蕭葉輝的名義給南洋秘書長送過禮金。


    不過您放心,警署已經發出了懸賞令,一定會盡快抓捕逃逸司機歸案,還您女兒一個公道。”


    尹誌宏一陣天旋地轉,向來精明的頭腦也仿佛宕機了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交通隊的,甚至連警方的建議也沒有仔細聽,恍恍惚惚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警方提議,屍檢後盡快火化入土為安。


    本次,陪同尹誌宏而來的是公爵府的兩名保鏢。


    他們一直跟在尹誌宏的身邊,奈何聽不懂國語,也並不清楚他和警方都說了什麽。


    兩人和尹誌宏離開交通隊後,第一時間給蕭弘道匯報了情況。


    可以確定,死者是尹沫,另外三人均是蕭弘道派出的騎士隊成員。


    一天後,‘尹沫’的屍體被火化,尹誌宏一夜白頭,抱著她的骨灰盒離開了這片傷心地。


    他沒打算等到嫌疑人落網,因為沒有必要,嫌疑人隻是奉命行事罷了。


    尹誌宏這輩子引以為傲的信仰,頃刻間坍塌覆滅。


    他的女兒,不是遭遇了意外,而是……被公爵府秘密暗殺了。


    尹誌宏離開的這天,尹沫喬裝打扮,一直躲在機場目送他悲戚地遠走。


    貴賓室,黎俏拍了拍尹沫的手,睨著她啞忍的神色,“不要心軟。”


    “嗯。”尹沫垂眸,逼退了眼底的淚意,喃喃道:“這樣就能打破我爸的愚忠麽?”


    黎俏目視前方,耐人尋味地揚唇,“也許。除非……他能無視柴爾曼殺他女兒的事實,那這樣的父親,你也沒必要再相認了。”


    “柴爾曼殺了我?”


    尹沫自始至終都不了解細節,她問過幾次,可七崽隻讓她安靜休養。


    這時,黎俏接到電話,得知尹誌宏和保鏢已經登機,她笑了笑,隨即拉著尹沫往站了起來,“好了,從今天開始,安心呆在南洋,公爵府以後再也不會有尹沫了。”


    ……


    上午,一行人迴了公館。


    尹沫內心備受煎熬,簡單吃了幾口飯,就躲進了客房。


    黎俏也沒打攪她,給足了時間和空間讓她平複心情。


    時間轉眼來到下午一點,黎俏慢悠悠地晃進了實驗室。


    商鬱信守承諾,實驗室的‘維護’終於結束了。


    黎俏解決掉尹沫的麻煩,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她打開電腦,剛準備投身工作,落雨幽幽出現在實驗室門口。


    黎俏偏頭看著她,“有事?”


    落雨從背後拿出一個智能鬧鍾,放在了研究台邊,“夫人,四個小時,計時開始。”


    黎俏:“……”


    她扶額輕歎,“你很缺錢?”


    不就半年的獎金?


    落雨抿了抿唇,煞有介事地說道:“夫人,超過十分鍾,老大就扣我半年的獎金。您平時都在實驗室停留超過八小時,這不是缺錢的問題,是我這輩子能不能賠得起的問題。”


    黎俏扯唇,再次想到了一個妙招,“實在不行我給你補?”


    落雨麵如死灰,“老大把我的銀行賬戶……全部凍結了。”


    “全部?”黎俏詫異。


    落雨麵帶微笑地點點頭,“對,全部,凍結期限八個月。”


    這八個月,決定了她下半輩子是賺錢還是還債。


    人生可太有意思了,你們兩口子的對賭,為什麽要拿她的獎金做籌碼?


    黎俏仰頭看了看天花板,長歎一聲,“行吧。”


    然而,四個小時還沒到,黎俏就接到了黎三的電話。


    時間剛過傍晚五點,黎三的語氣透著幾分僵硬和詭異,“哪兒呢?”


    “公館。”黎俏肩膀夾著手機,十指飛速地敲著代碼,“迴來了?”


    黎三站在臥室門口,望著牆上的一匹粉色彩虹馬和滿屋子粉粉嫩嫩的裝飾,舉著手機一字一頓,“嗯,在別墅,你來一趟,我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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