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朗並不知道這是什麽藥。


    但是能存放在家主臥室的保險櫃裏,想來也是千金難求。


    就連蕭管家也再三囑托,他可以死,但是藥不能丟。


    衛朗當時差點沒罵街,可他不敢。


    這時,黎俏摩挲著蠟封,聽到天然牛黃和犀牛角成分,便知道這藥丸的價值無法考量。


    衛朗把三個錦盒小心翼翼地交到黎俏手上,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堂主,夫人,沒別的事我就先迴了。”


    黎俏轉手把錦盒遞給蘇墨時,隨即勾著商鬱的臂彎就往門外走去。


    與此同時,兩棟洋房的拐角,夏思妤音色低沉地講著電話,“你怎麽對付我們都可以,在雲厲身上做文章,你還是個人嗎?”


    不知對方說了什麽,夏思妤放肆冷笑,“你總是覺得我們對不起你,你怪我們立場不堅定,你是不是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原因?


    七崽心裏沒有你的話,她會給你立衣冠塚,三年不入邊境?我們心裏如果沒有你,過去三年為什麽不肯重聚?


    我們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悼念你,而你又在做什麽?藏在柴爾曼莊園裏,享受你的榮華富貴,是不是?


    蕭葉輝,蕭老大,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捫心自問,哪一次出事不是你先動的手?七崽有主動傷害過你嗎?我們有嗎?


    你斷了一條胳膊,是我們造成的嗎?七崽當時跪在地上找你的屍體找了一夜,你看見過嗎?


    口口聲聲說我們對不起你,你怎麽不想想,過去三年你但凡給我們留下一點蛛絲馬跡,也不至於讓事情發展到今天。”


    夏思妤幾乎沒有停頓地說出了隱藏許久的心裏話。


    她的口吻很冷靜,思路也很清晰,唯獨話落的刹那,淚如雨下。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很久很久。


    夏思妤再次咒罵他好幾句,正要掛斷電話時,蕭葉輝嗓音沙啞,一字一頓,“什麽衣冠塚?”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夏思妤臉上掛著淚水卻雙目如刃,“還好意思怪我們。”


    夏思妤恨恨地掛了電話,心裏舒坦了不少。


    這逼怎麽有臉利用雲厲威脅他們?


    當其他六子都是意氣用事的無腦傻逼嗎?


    夏思妤不解氣似的照著牆壁踹了一腳,抹掉臉上的淚水,又撥了通電話,“給寰夏海外藥企的合作單位發個通告,即日起所有藥方禁止供應給柴爾曼家族旗下的藥廠,解封時間待定。”


    “按我說的做,損失我擔著。”


    明明七子的其他人都在有意無意的保持中立。


    是蕭葉輝親手斬斷了所有的可能。


    ……


    隔壁洋房,雲厲半躺在沙發上,手肘支在身側,另一手舉著手機,聲線沙啞又懶散,“記住我說的話,以後接單別衝動,一隊和二隊的人好好培養。”


    這番話在雲淩聽起來,特別像交代後事,“大哥,那你什麽時候迴來?”


    雲厲望著頭頂的天花板,不羈地揚起薄唇,“等通知吧。”


    不等雲淩再次詢問,他從耳邊拿開了手機。


    雲厲闔眸唿出一口氣,滾動著喉結,掌心按在胸口,表情略顯痛苦。


    沒一會,他半夢半醒,一道清淺的腳步聲徐徐入耳。


    雲厲困倦地撐開眼簾,望著熟悉的身影,輕笑道:“小崽子,你這兩天來找我的次數有點多啊。”


    來人是黎俏,她手裏還拿著一個小錦盒。


    黎俏上前入座,一聲不響地拿出藥丸,捏碎外麵的蠟封,隨即遞到了雲厲的嘴邊。


    濃烈的藥味漂浮在四周,雲厲挺腰坐了起來,斜睨著她手裏黑乎乎的藥丸,很嫌棄地皺眉,“什麽東西?”


    黎俏兩指往前遞了遞,昂著下巴,意思很明顯。


    雲厲抿著薄唇,眼裏藏著濃稠化不開的情緒,邪笑一聲,拿過藥丸就丟進了嘴裏。


    入口,滿腔苦澀。


    雲厲連水都沒喝,微微仰頭,硬生生咬碎咽了下去。


    他閉著眼,小臂搭著額頭,表情很微妙,“什麽時候有機會,陪我迴邊境看看?”


    黎俏往後一靠,雙腿交疊,“看你的時間。”


    雲厲眼尾掀開一條縫,一眨不眨地望著黎俏淡然的臉頰。


    ——我還有時間嗎?


    這句話,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


    他是雲厲,傭兵團的老大,死亡線上掙紮過無數次的殺手,怎麽會不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他們每個人有意隱瞞真相的意圖。


    情緒再多也沒辦法表露出來,因為他自作自受。


    屬實低估了蕭葉輝的手段。


    無聲的沉寂蔓延在彼此之間,黎俏偏頭對上雲厲的視線,平鋪直敘地開口,“厲哥,你不會有事。”


    她的口吻太平靜,連語調都沒有起伏。


    如同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雲厲目光顫動,閉上眼遮住了外泄的情緒,好半晌,才啞聲笑道,“是嗎?”


    “八年前我能救你,八年後,我也可以。”


    送你一個現金紅包!


    雲厲鼻翼翕動,小臂下滑到眼眶,別開臉不肯再看黎俏。


    她知道,瞞不住了。


    ……


    不到三分鍾,黎俏起身離開。


    雲厲孤身坐在沙發上,喉結起伏的頻率徹底亂了。


    ——八年前我能救你,八年後,我也可以。


    黎俏啊……


    洋房外,商鬱單手插兜佇在黎俏視線企及的地方。


    秋風微涼,他穿得單薄。


    黎俏低頭走到他跟前,仰頭挑了下眉梢。


    男人睨了眼洋房客廳的窗戶,輕撫她的頭頂,“跟他說了?”


    “嗯,不過……他已經猜到了。”黎俏把手塞進男人的掌心裏,邊走邊說,“馬上要進行戒斷治療,瞞也瞞不住,這樣也好。”


    商鬱牽著她往隔壁踱迴,薄唇微側,眸光透著高深,“傭兵團的老大,沒那麽容易死。”


    黎俏麵無異色地點頭附和,“中醫藥王都出手了,他沒理由出事。”


    男人側首,與她相視一笑,“明天上午,議會大樓臨時清空兩小時。”


    黎俏眉心舒展,目光微灼,“這次修繕的工程,有沒有藏書館?”


    商鬱深眸凝著她,“沒有,修繕位置主要集中在議會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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