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俏麵無表情地看著文件,翻到最後一頁掃了眼簽名,“他們的訴求?”


    “要段老爺子重新擬定遺囑,按照繼承法分配。”


    黎俏合上文件推到了齊南懷的麵前,“主要是想重新分配我手裏的份額吧。”


    齊南懷笑了笑,“確實如此,老爺子雖然進行了遺囑公證,但他還在世,子女不滿財產分配,的確可以申請調解。


    你也不用太擔心,既然段老爺子堅持這麽分配財產,我也會盡全力幫他爭取。”


    黎俏動了動嘴角,起身時頷首道:“謝謝,如果有什麽進展,麻煩齊律師隨時通知我。”


    齊南懷也隨即站了起來,和她握手道別之際,淺笑應允,“會的。”


    黎俏走後,齊南懷踱迴辦公室,拿過桌上的手機,就撥通了小舅段元輝的電話。


    “你外甥女剛才來了。”


    此時,坐在南洋醫大辦公室的段元輝詫異地揚眉,“她去幹什麽?找你接案子?”


    齊南懷解釋了幾句,段元輝不禁失笑,“這孩子,消息還挺靈通。”


    “我看你外甥女的意思,她可能想插手。”


    話落,段元輝起身走到窗台邊,望著樓下的操場,笑了一聲,“隨她吧,我這個外甥女,護短的很。”


    ……


    天色近黃昏,黎俏不緊不慢地走出科研所大樓,抬眼就看到廣場輔路停著一輛黑色商務車。


    車旁,流雲佇在原地,看到她的身影,立馬拉開了後座車門。


    夕陽斜墜,大片昏黃落進車廂,給後排端坐的男人身上鍍了層細碎的光圈。


    黎俏走上前和商鬱四目相對,躬身鑽進車廂,彎唇笑道,“你今天這麽早就下班了?”


    他在英帝國停留的時間比她長,按理說積壓的工作也一定不少。


    這剛五點多一點他就來了科研所,黎俏收到他發來的微信時,都不免有些驚訝。


    車廂門緩緩關閉,男人疊著雙腿偏頭看向黎俏,不一會視線就落在了她的右手上,嗓音渾厚地開腔:“該上藥了。”


    說話間,前排的落雨已經非常從容地遞來了醫藥箱。


    黎俏哭笑不得:“……”


    她的右手被商鬱拉著攤放在他的腿上,拆開紗布,濃烈的藥味立時侵染了周圍的空氣。


    黎俏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為自己擦拭傷口,那專注的側臉甚至還透著幾分嚴肅。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自從他們迴了南洋,他對她似乎比之前更加溫柔體貼,就連這兩天的微信消息也比平時更頻繁了些。


    黎俏向來敏銳,何況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一丁點的變化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她看著商鬱細致地給她掌心的傷口擦藥,心頭一動,驀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男人眉心隆起,低沉地丟出三個字,“手鬆開。”


    黎俏眯了眯眸,沒有鬆手,卻再次收緊掌心攥著他,“你過來就為了給我上藥?”


    她已經上車有一會了,但流雲一直沒發動引擎,車子還停在原地,明顯沒打算迴公館。


    商鬱小心翼翼地撥開她的手指,睨她一眼,“正好來開發區辦事,順便給你上個藥。”


    “哦。”她一點都不信。


    黎俏不露聲色地看向前排後視鏡,眉心擰了擰,似無意般問道:“你一會還要迴公司?”


    商鬱捏著她的指尖,把紗布重新包好,“你先迴家,等我……”


    男人話音未落,黎俏就撇了下嘴角,“我自己迴去沒意思。”


    “想做什麽,我陪你?”商鬱薄唇彎出笑弧,完全無視前方流雲從後視鏡裏投來的視線。


    老大,您別任性了行嗎?


    一群高管還等著您迴去開會呢。


    黎俏恰好看到了流雲的表情,也印證了她的某些猜測,“我也沒什麽想做的,要不陪你去公司吧。”


    商鬱揚了下濃眉,眼波深深地看著她,聲線啞了幾分,“想陪我一起加班?”


    安全感這種東西,除了言語的安撫,大概還需要實際行動加以輔助。


    黎俏毫不羞赧地點頭,翹起腿,往椅背上一靠,“嗯,主要是陪你。”


    流雲、落雨:“……”


    無形中被硬塞了一把狗糧。


    ……


    半小時後,商務車返迴衍皇總部。


    和黎俏的猜想並無二致,商鬱確實沒忙完,隻是惦記著給她上藥,所以中途暫停了會議。


    他這樣的變化,很微妙,如果她不是黎俏,可能都無從察覺。


    此時,黎俏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麵色凝重地看著手機上的病例文件。


    她隱約感覺商鬱似乎陷入了一種患得患失的情緒當中。


    若非如此,他的變化無法解釋。


    黎俏看完一份典型病例文件,拿著手機就走到了落地窗前。


    她看著昏沉的天色,視線重新落迴到手機上,斟酌再三,還是打了一通電話。


    手機那端,賀琛不知道在忙什麽,唿吸不穩,喘著粗氣,語調慵懶的不像話,“我的好弟妹,你可真會挑時間打電話。”


    黎俏聽出了一絲異樣,抿了抿唇,“那你先忙。”


    “別,哥一時半會忙不完,你趕緊說,什麽事。”賀琛拒絕了她的提議,翻身躺在床上,順勢拿起床頭櫃的煙盒點了根煙。


    黎俏倒也沒客氣,開門見山地問道:“那天晚上你來公館,有沒有感覺到他不太對勁?”


    賀琛嘬了一口煙,微微啟唇任由香煙從口中飄出,“有什麽不對勁?你倆不和諧了?”


    黎俏:“……”


    她突然有點後悔給賀琛打電話了。


    之所以問他,是因為剛迴南洋的那晚,他和商鬱在酒廊裏聊了將近兩個小時。


    賀琛雖然不正經,但黎俏看得出來,他比封毅和宗湛都要了解商鬱。


    許是黎俏沉默的時間太長,賀琛也失去了玩笑的興致。


    他半闔眸望著天花板,唿吸逐漸平穩,“你突然這麽問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嗯。”黎俏淡淡地應聲,賀琛隨即輕笑,“是發現他對你越來越好了吧。”


    果然,他知道。


    黎俏捏著手機,仔細聆聽著賀琛接下來的話,不過半分鍾的時間,她心髒一陣陣的收縮,多種情緒浮上心頭,複雜的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賀琛說:“他不想讓你為難,又怕你是出於妥協才選擇了他。而你什麽都不缺,他有的你也有。


    所以,他想對你好,比以前更好,好到讓你依賴他,再也離不開他,隻有這樣他才會覺得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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