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三天。


    黎俏連日來都泡在實驗室裏,除了必要的活動,基本沒離開過。


    他們的實驗項目有了很大的進展,幾種常見和不常見的砷化合物都進行了詳細的排列檢測。


    其中,有兩種會引起的病變反應,和關明玉的症狀頗為類似。


    這天午後,黎俏仰頭枕著椅背閉目養神,半夢半醒中,大褂兜裏的手機似乎在震動。


    她掏出手機,緩慢地掀開眼角,是黎父打開的電話。


    黎俏舒了口氣,滑動接聽,“爸。”


    黎廣明溫和的嗓音傳來,“閨女啊,還在實驗室呢?”


    “嗯,在,爸找我有事?”黎俏揉了揉額角,臉上也泛著明顯的疲倦。


    聞聲,黎廣明先是心疼地嘮叨了幾句,爾後才清了清嗓子,步入正題,“閨女,這周末你安排一下時間,跟爸出趟門吧。”


    “去哪兒?”黎俏有些頭暈,今早醒來也感覺渾身沉甸甸的,這會更是沒什麽精神,懶懶地問了一句。


    黎廣明也沒賣關子,解釋道:“周末是南洋五巨頭的內部家族會,你小時候還跟著參加過一次,還有印象嗎?


    今年爸想帶著你一起過去,你意下如何?”


    哦,五巨頭聚首。


    說白了就是一場以金錢利益為名的內部商業交流會。


    畢竟是南洋金字塔端的五大家族,互相牽製,互相成就。


    且各個旗下產業無數,經濟市場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影響到每個家族的收益變化。


    所以五巨頭每年都會在特定的時間齊聚一堂,大概就是關上門討論明年的賺錢方向。


    黎俏半闔著眼,下意識婉拒,“爸,我不去了,實驗室這邊很忙,沒時間。”


    緊接著,黎廣明開始長篇大論的勸說:“嘖,再忙也不差一個周末。


    閨女,這些年你幾乎沒在五巨頭成員的麵前出現過。


    好歹也是咱家唯一的小千金,現在這天下太平的,你也該出去露個麵了。”


    當年一直把黎俏藏在家族背後,無非是驚懼於她七歲時的那場綁架。


    如今事情過去了十五年。


    黎家地位越來越穩固,黎家三子也各有所成,憑借家族在南洋的權勢,保護好黎俏自然不在話下。


    電話那端,黎廣明似乎很堅持,不由分說地叮囑:“閨女,爸先去開會了,你準備準備,記得跟實驗室請假。”


    黎俏看了看掛斷的手機屏幕,垂下眼瞼,重重歎了口氣。


    南洋五巨頭的內部聚會,她有什麽參加的必要嗎?


    黎俏懶得深思,把手機仍在桌上,靠著椅背打算再睡一會。


    結果,這一睡就到了兩點半。


    黎俏再次睜開眼,是被連楨叫醒的,她倦懶地撐著眼皮,隻覺得天旋地轉。


    連楨麵露擔憂地俯身,看著黎俏略顯蒼白的臉色,詢問道:“小黎,你是不是不舒服?”


    黎俏沒精打采的垂著臉頰,頭腦也特別昏沉。


    “需不需要去醫院?你臉色不太好,最近這麽忙,說不定是累病了。”


    連楨蹙著眉頭,想伸手探一探她額頭的溫度,但礙於男女別有,便招唿了附近的女研究員。


    女同事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摸著黎俏的腦門,又用手背摸了摸自己,搖頭,“沒發燒啊。”


    黎俏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緩口氣就撐著桌子站了起來,“不用去醫院,就是有點頭疼,我先迴宿舍睡一會,晚點再過來。”


    連楨立馬阻止她,“你別過來了,先好好休息,實驗進展我盯著,有什麽變化我隨時跟你說。”


    黎俏確實不舒服,倒是沒再逞能推拒。


    她走後,連楨便暫時攬下了她手頭的部分工作。


    ……


    黎俏迴了宿舍,關房門的間隙,她腿窩一軟,直接把腦門抵在了門板上。


    頭痛欲裂,眼眶酸澀,典型缺覺的表現。


    黎俏扶著門框緩了緩,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床前,直接倒頭蒙上了被子。


    窗簾沒有拉上,她卻漸漸睡得香沉。


    其實最近一段時間,黎俏每天為了早起,晚上睡覺都不會拉窗簾。


    因為清早熾烈的晨陽,能夠第一時間喚醒她。


    這一覺,黎俏昏昏沉沉地睡了五個小時。


    夜裏八點,昏暗的房間隻能看到樓下幽幽亮起的路燈光暈。


    黎俏敲了敲腦門,頭疼的症狀緩解了不少。


    她坐起身,抱著膝蓋望著夜窗發呆。


    最近每天晚上她都是後半夜兩三點才迴宿舍,早上不到七點又去了實驗室。


    如此往複,外加白天還要應付各種繁瑣的化學公式,確實身心疲憊。


    窗外的夜晚格外寧靜,黎俏安靜地坐了一會,便伸手在枕下摸手機,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天都黑了,她一整個下午都在睡覺,倒是忘了和商鬱聯係。


    但手機還沒摸到,宿舍的房門突然傳來異響。


    黎俏蹙著眉心扭過頭,黑黢黢的房間視線不佳,她單手掀開被角,還沒動身,伴隨著“嘭”的一聲,房門被踹開了。


    黎俏頓時渾身戒備,眯眼望著門口逆光的幾道身影。


    夜闖實驗樓宿舍,膽子不小。


    下一瞬,宿舍的燈被打開,乍亮的光線讓黎俏不適地眯了眯眼,視野中那道卷著淩厲的身影也徐徐入目。


    黎俏愣了,難得表情有點呆。


    此時,商鬱闊步走進房間,走廊外還站著流雲三人。


    明晃晃的光線下,男人的眼底暗影湧動,臉頰刻滿了濃濃的陰翳。


    黎俏就這麽坐在床上,染了血絲的小鹿眼,還泛著幾分惺忪。


    商鬱頓步,一瞬不瞬地望著她,表情嚴肅又陰沉。


    小姑娘可能是剛睡醒,頭頂的丸子頭歪了,發絲淩亂地鋪在兩腮邊。


    而她還保持著單手抱膝的動作,曾經明媚精致的臉蛋也掛滿了病態的憔悴,沒了張揚和灑脫,看的商鬱心口發悶。


    這時候,黎俏堪堪迴神,還沒開口說話,就聽見男人冷聲的質問隔空砸了過來,“如果我不來,是不是連生病也要瞞著我?”


    黎俏張著嘴角,舔了舔幹澀的唇,“不是……”


    話音出口,她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一片喑啞。


    得,徹底坐實了她生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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