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安良的語氣夾雜玩味,又不難聽出一絲威脅。


    仲九公右臂打著石膏,麵色雖然蒼白,但口吻卻非常平靜:“你別想了,我不會告訴你的。”


    父子倆的對話,完全沒有父慈子孝的溫情。


    屠安良拇指和食指捏著煙彈了一下,厭惡地嗤笑,下一瞬就將煙頭砸在了仲九公的肩膀上。


    隨著煙花四濺,九公肩膀的病服和沙發座套都燙出了幾個小窟窿。


    這時候,仲九公看著沙發座套,有些吃力地伸出左手,拂了拂上麵的煙灰,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這麽氣急敗壞也沒用。


    我不告訴你她的身份,是為你好。別以為自己有了點小能耐就可以在南洋唿風喚雨。


    你也不想想,在南洋城裏,查不到信息的人,會是普通人嗎?”


    相比較屠安良的怒不可遏,仲九公顯得非常淡然隨和。


    哪怕對方把煙頭丟在他身上,他也沒有任何慍色,反而愈發淡定地與屠安良溝通。


    屠安良似笑非笑地瞪著仲九公,邁步向前直接用皮鞋踩在了沙發上,單手揪住仲九公的衣領,“屠仲,你他媽成心跟我作對是吧?”


    仲九公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目光噙著憐憫,默了很久,“阿良,你這些年……”


    話音還掛在嘴邊,屠安良的手下慌慌張張地從門外跑進來,“良哥良哥,不好了,不夜城那邊出事了。”


    聞聲,屠安良斜睨他,散漫地問:“又怎麽了?”


    手下謹慎地覷了眼仲九公,匆匆走到屠安良身邊,和他耳語了幾句。


    “你說什麽?操,迴不夜城,快!”


    屠安良表情驟變,沒時間再追問黎俏和落雨的事情,大步流星地離開了三零二。


    不夜城起火了,而且火勢很突然。


    據說是線路老化,電線表皮失去了絕緣屬性,短路後意外失火。


    不到三分鍾,屠安良帶著一眾手下匆忙驅車離開。


    不夜城白天無人,隻有每天晚上六點才開門營業。


    而且那是城南最大的銷金窟,也是他斂財的根據地,若火勢得不到控製,定會損失慘重。


    另一邊,屠安良帶人離開後,仲九公孤坐在沙發上,望著虛掩的房門,重重歎了口氣。


    他似乎瞬間老了好幾歲,目光渾濁,耷拉著肩膀,顯出幾分老態龍鍾的疲憊。


    這時,吱呀一聲,虛掩的房門被人緩緩打開。


    仲九公抬眸,怔住了,“丫頭?你怎麽來了?”


    門口,黎俏單腿抵著房門,雙手插兜倚著門框,清冷的小鹿眼在九公身上掃視一番,對著背外扭頭,“老師,走吧。”


    她什麽都沒說,也沒有解釋,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


    仲九公作勢起身,忽然想到了什麽,腰腹一沉,又不動了,“丫頭,你走吧,快走,不用管我……”


    “老師,需要我讓人來抬你麽?”黎俏的語氣很淡,稀鬆平常的調調,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冷靜的嚇人。


    仲九公望著黎俏,眼睛逐漸紅了,低頭抹了把臉,嗓音哽咽:“你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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