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穆軒番外


    我叫穆軒,自小我就常常做同一個夢。夢裏是一個女子,一身白衣勝雪,逆光而站,柔和的光打在她身上,為她披上一件輕薄的紗衣,她漂亮的一雙丹鳳眼裏盛滿了笑意,眸子溫和的看著我,就放佛我就是她的全世界。女子的麵容看不清,隻是那雙漂亮的鳳眼卻異常的清晰。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裏。陪著我一起長大。


    生在皇室之家,我自小就知道如何權衡利弊,如何禦下平衡,如何保護自己,如何得到更多的利益。而事實上,我做的也很好。


    父皇跟母後的感情很好,就算後來母後仙逝,父皇也不曾對我忽視過,反而對我更加的寵愛。可是,父皇畢竟是皇帝,他有三宮六院,妃嬪無數,還有其它的的孩子。


    我這個皇後留下的嫡皇子,毫無意外的成為了所有人的眼中釘。父皇雖然寵愛我,但也寵愛其它的皇子皇女。我聖眷優渥,卻也隻是聖眷優渥而已。擋不住別人的算計。


    那一年出使河南,遇到刺殺重傷垂死,原以為必死無疑,卻不行居然被阿玖所救。醒來看見阿玖的那一瞬間,那種心底隱秘的悸動傳來,耳邊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個告訴我,就是這個人!夢裏那個女子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太過明顯,瞬間將我統治,讓我心甘情願的跟著她離開,不管不顧那些找自己的隨侍和父皇。


    阿玖的出現太過的突然和神秘,那一身絕倫的醫術和從不離身當做親人對待的小白鼠,讓我深植於骨子裏的多疑,不得不懷疑阿玖是不是就是幾年前現世的那位藥穀小神醫。


    阿玖給了我一個讓我找不到漏失的迴複。可我卻忽視了一點,藥穀多神秘,找一個替身也並非難事。而顯然,那個所謂的少穀主,也不過就是阿玖的替身而已。阿玖,才是藥穀的少穀主,江湖上聲名鶴起鼎鼎有名的妙手神醫。


    相處不到一個月,阿玖便紮根在我的心裏。對阿玖的占有欲一天比一天強烈,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將阿玖帶在身邊。讓她眼裏心裏都隻有我一個。


    對皇室之人來說,情愛,不是蜜糖,而是穿腸毒藥!尤其是對一個帝王來說!情之一字,更是碰不得,更加要不得的。


    而皇位,我是誌在必得的!


    明知道對阿玖的感情,會成為我最大的心患。我還是舍不得將她從我心裏剜去。任由這段濃重的感情在心底滋生發酵,填滿我的整顆心。


    可阿玖竟然要離去,隻是聽到這個消息便令我心痛難耐,哪怕隻是稍微的想一想,我都會痛的受不了。阿玖,你怎麽可以離開我?


    我給阿玖喝下了用千眠花釀造的酒,不出意外,便是阿玖出身藥穀熟知各種奇花異草,對無色無味的千眠花也無可奈何。已經膨脹的快要令我瘋狂的占有欲支使慫恿著我要了阿玖。


    跟皇室之人有牽扯,又跟我有肌膚之親。這樣一來,阿玖就徹底的迴不去了,就隻能呆在我的身邊。


    同一時間,另一個“阿玖”從小院離開,三日之後,會在渡黃河時不慎落水失蹤。


    這樣一來,阿玖就徹徹底底是我一個人的了!


    我為阿玖安排好了一個出身,然後進宮去求了父皇下旨賜婚,花了許多功夫,父皇同意了。阿玖,我的阿玖,再過幾日,誰也不能分開我們了!


    隻是,我沒想到,阿玖竟然輕而易舉的就迷暈了我的人,易容離開了小院!我即刻命人去尋找,卻沒想到竟然在楚館裏找到了阿玖的蹤跡,還讓阿玖從我的眼前溜走了!


    阿玖,真不愧是我的阿玖,竟然如此的聰明,聰明的讓我暴怒!想要將她鎖在身邊!我也這樣付諸行動了,命人用堅不可摧的秘銀打造了一條細細的穗鏈,阿玖,你別想離開我!


    知道阿玖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城,我命人給阿玖做了天衣無縫的一個陷阱,果然,阿玖自己跳了進來。


    懸崖邊上,看著阿玖決絕的眼神,一手拔下銀簪劃破自己的臉,我痛到窒息。我不該逼阿玖的,她雖然純善,但也不是性子軟糯可欺之人,反而倔強的很,一身傲骨。


    阿玖臉上的鮮血刺的我眼睛發疼。心上猶如有萬千針刺,阿玖,我的阿玖最怕疼了。隻不過是被小小的木刺刺到,都能讓阿玖疼的眼淚汪汪。那麽長一條傷口,那麽多的鮮血,阿玖,阿玖……


    阿玖冰冷諷刺的問我,我毀她至此,還指望她怎樣?


    我也問自己,為何我和阿玖就到了這一步?我隻是不想失去阿玖,江湖之大,阿玖一旦離開,他何時才能再見到阿玖?


    我想過去將她抱在懷裏,隻要她保證好好的留在我身邊,我就再不逼她。她想怎樣都可以,唯有一點,隻要不離開她就行!隻要不離開他!


    阿玖卻用簪子對著她的頸動脈,尖銳的簪子瞬間劃破了阿玖脖子上細嫩的肌膚,沁出點點鮮血。阿玖淒然一笑,問我疼不疼?


    疼啊!怎麽不疼?我整顆心都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恨不得以身相替,希望受傷的那個人是自己。


    我雙目欲裂的看著阿玖跳下懸崖,耳邊還迴蕩著阿玖的話,穆軒你千萬忍好了,不管你有多疼都忍好了,忍著,別哭,千萬別哭……


    阿玖,你是在報複我吧!用你自己來報複我!


    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也死了。這顆心也跟著阿玖跳下了懸崖,摔的粉身碎骨……


    ……願來生,臣妾與皇上,天上地下不複相見……


    腦海裏突然出現的這一幕,讓他痛不欲生。雖然麵容不一樣,但他知道,那黯然消逝的女子就是阿玖,而那個穿著龍袍的男人,就是他。


    不複相見,兩世,我都被阿玖所不待見。明明愛極了她,卻跟她走到這般的地步。一人拚命掙脫,一人全力禁錮,一死一生,一恨一痛……


    阿玖啊,你好狠的心……


    我登基繼位,後位空懸,我的妻子,這一輩子也隻會有阿玖一人而已。後宮的那些女人,我也有寵幸。這是我身為皇帝的職責,為皇家開枝散葉。我瘋狂的在別的女人身上尋找阿玖的身影。


    沁妃,錦妃,玉嬪,如嬪……


    我給她們寵幸,似乎這樣,才能減輕一些阿玖逝去的痛苦。


    一晃九年,當莫謙之拿著那幅阿玖和霄兒的畫像出現在我麵前時,幾乎集聚了我一生的狂喜和慶幸,阿玖,你還在……


    十裏桃花林裏,阿玖主動吻我的時候,我頓時覺得整個人生都圓滿了。阿玖求我不要將昆山派牽扯進皇家,說她願意跟我走,帶著我們的孩子,如今已經九歲的霄兒。


    然而我還是高興的太早了,迴到宮中,我親手將阿玖扶上皇後的位置後,阿玖竟然問我知不知道為什麽藥穀之人不得成婚生子,知不知道為何她違反門規之後,仍舊安好無虞,不但沒有受到懲戒,反而還是藥穀的少穀主。


    藥穀隻剩阿玖一人了,藥穀之人活不過二十五……


    因為活不過二十五,不能陪著另一人走完一生,會留下另一人獨自活在這世間,受盡思念之苦,如行屍走肉一般。所以,藥穀之人不得成婚生子,是保護自己,也是保護另外的人。


    瞬間,我的心就冷了半截,藥穀之人活不過二十五……


    為什麽上天要這樣對我?我的阿玖,還不容易願意接受我,卻要再次奪走她!


    我獨自一人站在庭院裏,春暉三月,卻猶如寒冬臘月,一如當年阿玖縱身跳下懸崖之時。


    看著阿玖彌留之際雙目含淚,哀痛又不舍的看著霄兒,我的心頓時就猶如刀絞。阿玖求我讓霄兒代她去陪陪昆山派掌門,我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失母的皇子在宮中的日子並不好過,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尤其是霄兒還是嫡長子。


    這是我和阿玖的的結晶,是阿玖唯二留給我的珍寶,是阿玖最疼愛的孩子,平日裏就是磕著碰著,也要讓阿玖心疼萬分的孩子,我怎麽舍得讓他有半分的不妥?怎麽舍得讓阿玖心疼?怎麽舍得讓阿玖有半分的不放心?


    霄兒自小在昆山派長大,那些人會好好疼愛霄兒的,也能讓霄兒無憂的長大。我自然是放放心的。隻是唯有一點,霄兒是我和阿玖的孩子,是阿玖留給我的念想,我很不舍。


    阿玖還求我忘了她,我卻開不了口答應她。跟阿玖的點點滴滴和霄兒是阿玖留給我的兩樣珍寶,我怎麽舍得?怎麽能忘了?


    阿玖,求你別這樣對我!


    阿玖說,“對不起,穆軒。”她的聲音虛弱的幾乎聽不見,卻字字如響雷落入我耳裏。阿玖,我不要你的道歉,我隻想你陪著我,陪著我看著我們的霄兒長大成人,成家立業,接任我的皇位,成為天下之主,成為一代明君。


    想要你陪著我,直我們白發蒼蒼,直到地老天荒……


    “阿玖!”阿玖緩緩閉上了雙眼,再也睜不開了。


    霄兒撲在阿玖的身上,悲慟的嘶鳴。


    我大病一場,支撐的病體辦理完阿玖的後事,之後突然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覺得這個世界在我眼裏變了一個模樣,四周都是冷冷的,漆黑一片的,再感不到半分溫暖和顏色,甚至也聽不到半點的聲音。就仿佛這個世界將我隔離了一般。整個人都呆滯著,如一具行屍走肉。


    直到霄兒雙眼紅腫,腳步虛浮走到我麵前跪下,“父皇,娘說,她希望父皇能好好的。說父皇一定會成為一代明君,將天下治理成盛世。還說她不後悔,隻是很對不起父皇。望父皇跟霄兒都好好的,別讓她心難安。”


    我頓時清醒了不少。將霄兒扶起抱在懷裏,“好,父皇知道了。跟父皇說說你娘好嗎?”


    阿玖希望看到的,他都會一一實現。


    我下旨封霄兒為寶親王,並將他送到昆山派去,隨行的還有我的心腹,他們會保護霄兒,並且教導霄兒。同時對外宣稱他因阿玖逝世,悲慟傷身,靜養在外。


    又下旨封皇二子穆霆為祚親王,封其母賢妃莫氏為貴妃,與貴妃賀氏一同執掌後宮。封皇三子穆霖為宸親王。


    祚:皇天加之,祚以天下。


    宸:帝之居所,皇位覆身。


    霄兒很聰穎,有帝王之才,他的皇位在他百年之後,是一定要留給霄兒的。這些將成為霄兒攔路石的人,他會幫霄兒掃清的!


    果然聖旨一下,莫氏和賀氏便鬥了起來。朝堂之上不少人也開始戰隊。我隻是默默的看著,以一種默認的態度關注著這些事情。任由他們折騰。


    十年一晃而過,霄兒已經長成了一個偏偏少年郎,芝蘭玉樹,華貴無雙,那一身氣儒雅氣質,跟阿玖像極了。我私下裏問過霄兒,問他願不願意坐上皇位,霄兒想了想,很直白很誠懇的迴答,說他願意。


    我開始背著所有人教導霄兒處理政事,霄兒真的很有帝王之才,學的非常之快。我開始慢慢的讓霄兒介入朝堂中,開始磨煉霄兒,而磨刀石,便是祚王和宸王。


    霄兒也不曾辜負我的期望,做事很出色,很快的便將自己磨煉了出來,處理起政務時更加的得心應手,帝王之術更是信手捏來,將他的那幾個皇弟和滿朝大臣彈壓的死死的。


    唯一讓我失望的是,霄兒竟然不願意成婚。帝王,如何能不綿延子嗣?


    霄兒卻說,他隻希望見這天下治理的鼎盛繁華,不願意在女人身上花費額外的精力。他會在皇室裏挑選出色的孩子過繼到名下,培養他們成為下一任帝王。說他不願意辜負了那些女子的青春和愛意。


    我為此大怒,冷落了霄兒很久,讓霄兒備受朝臣和其它皇子的疏離傾軋。可霄兒卻從未鬆過口,最後我還是心軟了,這是阿玖留給我的孩子,我這般冷待他,阿玖會難過的。不成婚,就不成婚吧!皇室的孩子也不少。


    在我下旨立霄兒為太子時,同時也下旨讓霄兒收養皇室子弟。驚訝了一眾朝臣。不過,這事有利於皇室之人,倒是沒有遭到多少的反對。


    我立霄兒為太子之後,便讓霄兒輔政,等到我覺得霄兒已經能獨當一麵,完全有能力將政事處理好後,便全權將政事交給霄兒,禪位給他,自己隱退幕後,秘密的前往昆山派後山的那片十裏桃花居住。


    這裏,是阿玖最愛的地方。


    彌留之際,霄兒含淚拉著我的手,他說,“父皇,娘……娘在另一個世界等您!您要好好照顧娘……”父皇,娘她沒有死,隻是去了另一個世界活著而已!對不起,騙了您這麽久。


    我笑著摸摸霄兒俊朗的臉頰,“是啊,你娘在另一個世界等著我呢!朕要去陪她了,霄兒,你娘最放心不下你,你要好好的,要讓我和你娘安心。”


    “父皇……霄兒知道的。”


    “霄兒莫要傷心,父皇就是去找你娘了……而已……”話落,穆軒閉上了雙眼。


    “父皇您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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