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最高的大樓上,有一人正拿著手機踟躕,思前想後,猶豫良久。


    身邊的人各個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許久,倒是房間裏職務最高的簫氏副總裁開了口:“競標案的事,蕭總到現在還不知道。您也知道,他現在在溫哥華,公司年度最大的案子他正在親自洽談……。”


    原本,簫氏的副總裁不是這麽沒擔當的人,畢竟也是常青藤大學裏的有名的才子,經曆、背景、手段一個都不缺。不過是和頂頭上司說一聲,事情辦砸了,而且還摸不清這個非正規軍——一個不過十八的小妞是用了什麽手段,扭得軍委都來“關照”了。可,在中國做生意,有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大家做生意有時候比得不是商品,拚得是關係。


    這一點,這麽多年來,還真沒有人能比得上簫氏。


    出了冷雲溪這麽個奇葩,說真的,簫氏副總裁的心態不是惱羞成怒,相反,倒是好奇多過於嫉恨。


    一個還沒出校門的丫頭竟然敢在關公麵前耍大刀?


    關鍵是,竟然還真的給她耍贏了。連他心底都忍不住要讚一聲,英雄出少年。


    輸了,就輸了。反正問題不是出在公司內部,責任不在他。


    匯報一聲案子敗了也就成了。


    但是,奇就奇在,幾個月前,簫氏這個頂級boss——蕭然,行事莫名其妙有點古怪起來。


    從來都是坐鎮北京的人,也不知道吃了哪門子藥,一專機飛到國外,就再也沒迴來過了。


    公司的事情,說著蕭然是定時開會聽匯報,可他總覺得蕭然的心思漸漸不在上麵了。


    可你說他在外麵春風一度,霸氣瀟灑又不像,每次在視頻會上看到,整個臉色就和霜降一樣,哪個有點眼色的人碰到這種敗了案子的事也知道不要撞上去的道理。


    拿著手機的人是多聰明的人,知道對方是不想在老板麵前挨罵,拉他來頂缸,可他能怎麽辦?


    事先卻是答應好了的,轉臉就變卦,簫氏的人到現在和客客氣氣地對他,還不是看在他的身份的麵上嗎?民不與官鬥。


    可他這個官,在簫氏這位當家人的麵前,又算得上什麽?


    歎息一聲,他無可奈何地撥了號碼。


    國際長途的效率還算高,隻響了兩聲,聽筒裏就響起對方慵懶的聲音。


    聽語氣,怕是剛剛睡醒。


    打電話的人捏了把冷汗,聲音不覺低了兩度:“蕭公子,是我。”


    簫氏副總裁怎麽看,此刻拿著電話一頭冷汗的人都和競標案會場那個高深莫測的高層不是一個人。一邊心裏暗歎,中國官場裏混著的人,不是一般會裝x,另一方麵,很自覺地開始清場,將辦公室留給高層官員一個人。


    離開時還默默地想,這人至少也該有四五十了吧,喊蕭然“簫公子”這麽順口,這得是養了多少年的習慣?


    “看樣子,競標案是敗了?”蕭然低沉磁性的聲音傳了過來,若是高官此刻通的是視頻電話,怕是會清晰地看到,就在他開口的那一刻,蕭然的唇微微微微地勾起了一個弧度。


    此刻,拿著手機,這人卻隻是憑著語氣才能猜測一二,蕭然的心情。


    可讓他害怕的是,他竟是從蕭然的語氣裏聽不出一絲情緒。


    心中湛冷。


    下意識地,就皺著眉,想起了會場上,和他對視的那個冷雲溪的一雙眼。


    深幽的像是一座古井,波瀾不驚,偏偏,轉瞬間,就有銀光閃過,乍暖還寒。


    政界的人,別說是惹上蕭家,就算是無意間衝撞了,都要想著法子來婉轉地道歉。


    從蕭然的嘴裏,虎口奪食。


    這麽多年來,他還真是沒碰過。


    想到此,他又有些為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小姑娘未來憐憫起來。


    “說說吧,當時是個什麽情況。”背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有個服務生正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先生,是否要加糖?”


    顯然,簫公子此刻是一心兩用,正在飲著咖啡。


    高官心裏頓時一陣緊縮,想起數年前,有一領導辦事不甚規矩,給紀檢委查出來了,眼看就要雙規,上老首長家去求情,涕淚縱橫,神色倉皇。簫老爺子神情淡然,隻說了句,我早就已經退下來了,什麽事情都不會插手。領導幾近絕望,轉頭跪下來低聲請求簫公子救命。


    那時,這公子正在飲著咖啡。


    高官還記得,那時,這位簫公子正噙著高深莫測的笑,聽這位領導指天起誓,再也不會犯渾。隨後,隻掃了這領導一眼,轉眼間,卻是直接把那一杯滾燙的咖啡扔到了他臉上,——還是連著瓷杯一起的。


    脾性之大,竟是連蕭老爺子都比不上一二。


    從那時起,每每看到這位簫公子喝茶或者飲料,多有多遠躲多遠。更不用說,是“咖啡”這個原產物!


    高官哪裏還敢捂著,將這三天內,找人調查出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給報了:“金貿的代表是冷雲溪,冷家老爺子最疼愛的第三代。她父親想來您也聽說過,外交部的實權人物,現在和r國那邊的交涉,基本都是他作為發言人。不過,競標案的事情,我查了下,倒並不是冷家這邊通的關係。畢竟,軍界那邊向來是個鐵桶,冷家老爺子若還手握重權,對方或許仍要多有倚仗,現在,冷家的人倒是很少插手軍部的事手軍部的事情。打電話給我說‘上麵決定’的是南京軍區xxx,不肯透出一絲風聲。但能讓他出麵的,數來數去,也就隻有那麽幾家。前些日子,聽說冷老爺子過大壽,詹家的人不辭路遙也去賀了壽,詹家的那位小公子這些日子去冷宅也去得勤……。”


    他話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


    蕭然是什麽人。


    從小就是從權利圈子裏浸泡出來的。


    冷家,詹家的曆史,他閉著眼睛都能數出一二。


    的確是有些來頭。


    隻是,如果沒有記錯的話。


    詹家的那個小子向來是個低調的人。


    祈湛這樣的人,在上海的圈子裏已經算是鑽石級王老五了,可放在詹溫藍的身邊,總覺得還是少了幾分世家的絕然風采。


    倒是冷家,他隻聽說過專門惹禍的小——冷雲溪。


    冷素,強悍,氣場驚人,氣質豔壓全場的冷雲溪?


    不巧,他還真沒聽說過。


    要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就是這人太能藏。


    喝了一口現煮咖啡,任那香醇苦澀的味道在味蕾輕輕綻開,良久,他才開了口:“知道了。”


    這話的意思,便是不追究了。


    高官捏了捏掌心,萬幸。誰知,對方又丟過來七個字:“過兩天,我就迴來。”


    平地炸雷。


    振聾發聵。


    冷家小姑娘和詹家小公子怕是要有狠骨頭啃了,而北京的商界,怕是要變天了。高官掛下手機的那一刻,腦子隻剩下這兩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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