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以瞳喜歡文靖的性格。


    文靖呢,對慕以瞳也不是完全的討厭。


    如果,她和她哥不是這樣相愛相殺的關係,或許,她們能夠成為很好的朋友。


    不過是,造化弄人。


    你永遠不懂,老天想要你經曆的,也永遠猜不透,經曆過後,老天想要賦予你的。


    半天等不到文靖開口,慕以瞳笑了笑,“怎麽?不好說?”


    “也不是。”文靖耙了耙頭發,突然問:“哎?你餓了嗎?要不要吃東西?”


    可笑。


    逃避的,怎麽變成了她?


    問完這句話,文靖呆了呆,不好意思的輕咳,“那個吧,我,我一直看書,沒顧上吃飯,有點,有點餓。你要是不餓,咱們就繼續說?”


    “廚房有食材嗎?”站起身,慕以瞳往廚房走。


    文靖跟上來,在她身後問:“你要做?我們可以出去吃。”


    站定,慕以瞳迴頭,“我今天不是想出去的心情。”


    “哦。冰箱裏有吧,不然叫外賣也行啊。”


    “女孩子少吃點外賣,畢竟不算幹淨。”她說完,打開了冰箱門,查看了一下裏麵。


    可用的食材不多,但做一頓簡單的飯菜還是沒問題的。


    “幫我把這個還有這個拿出來,米呢?放在哪兒?”


    “米在那個櫃子裏,對,就那個。”


    淘米煮飯,處理菜肉,慕以瞳手法幹脆利落,一會兒廚房裏就溢滿香味。


    文靖在一邊看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出口:“沒想到你還是個賢妻良母。”


    “不然你以為呢?”慕以瞳低笑,“我應該是個什麽樣子?”


    撓撓頭,文靖笑著不出聲。


    還是不要說了,不是什麽好話。


    很快,兩個熱菜配著米飯上桌,慕以瞳還用黃瓜拌了個爽口的涼菜。


    文靖眼睛都直了,對著熱氣騰騰的飯菜流口水,又有種流淚的衝動。


    這可比外賣好一千八百倍。


    端了杯水坐在餐桌前,慕以瞳微笑說:“吃吧。”


    文靖點頭,拉開椅子坐下,迫不及待的夾了一口菜送進嘴裏。


    “我去!太他媽好吃了吧!”


    還是第一次聽人誇獎好吃是說髒話的。


    慕以瞳不禁搖頭失笑,“好吃就多吃點。”


    “嗯嗯,太好吃了。”文靖羞澀的拱了拱鼻子,快速並且大口的往嘴裏填。


    吃到後麵,感覺肚皮都要撐爆炸了。


    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她癱軟在椅子上。


    慕以瞳把水杯推開,問:“吃飽了?”


    “嗯,飽,撐死了。”


    “那,現在可以說了嗎?”


    “……”


    找她來的人不是自己嗎?


    怎麽磨磨嘰嘰的人又變成了自己呢?


    自嘲一笑,文靖站起身,“好,到客廳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迴到客廳,文靖把堆在沙發上的衣服全部抱起扔進臥室的床上,返身迴來,和慕以瞳一起坐在沙發上。


    “我哥,我哥吃藥的事情,你知道嗎?”


    “安眠藥?”


    “嗯,看來你沒粗心到我想的那個地步,我哥也沒精明多少。”攤攤手,文靖接著說,“舉個例子,你不想吃東西的時候,硬是逼著自己吃東西,會怎麽樣?”


    “……”


    “會吐出來,對吧?”


    “文靖,你到底想說什麽?”手指握緊,慕以瞳有些不耐煩,“直說。”


    “好。”文靖歎息一聲,“對我哥來說,你就是他不想吃,吃不下,卻硬是逼著自己吃下去的東西。這樣說,你明白嗎?”


    “你,你的意思,”欲哭無淚的表情,慕以瞳咬牙問:“你的意思是說,溫望舒吃安眠藥,他失眠,他精神狀態差,這些,全部,都是因為我?”


    “是。”


    文靖用簡單的一個字,就迴答了她。


    而且,沒有猶豫,沒有婉轉,沒有轉圜。


    是她要她直說,那麽,她就直接給她結果。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沒有理由,沒有理由是因為我!你憑什麽說是我!”指著文靖鼻尖,慕以瞳低吼出聲,“你憑什麽說是我!”


    文靖能夠理解她這麽激動,握住她的指尖,拉下她的手,“我告訴你為什麽。”


    “為什麽!”


    “我哥的母親,你知道她怎麽去世的嗎?”


    溫望舒的母親?


    一怔,慕以瞳從文靖掌心抽迴手,低聲說,“病逝,不是嗎?”忽然,一個想法閃過腦海,她猛地抬起臉,死死瞪著文靖,一字一頓:“不—是—嗎?”


    文靖苦笑,“我哥告訴你的?說他母親是病逝?”


    “不是嗎?”


    “不是。”斬釘截鐵。


    文靖話落,瞬間讓慕以瞳血液凍住,全身僵硬。


    她臉色蒼白如紙,讓文靖於心不忍。


    “你還好嗎?要不要喝點水?”


    “不用,你繼續說。”從牙縫裏往出擠字,慕以瞳牙齒都在打顫,“她,她是怎麽……”


    “自殺。”


    雙眸瞪圓,眼底,血絲纏繞。


    自殺麽?


    居然是自殺?!


    慕以瞳扶額,不知道該說什麽,就在她以為這已經是最殘忍的真相時,她卻發現,她錯了。


    文靖緊接著又砸下一記重錘,“在我哥麵前。”


    “什,什麽?你說什麽?”不敢置信的看向文靖,慕以瞳傻了。


    “她是在我哥麵前從樓上跳下去的,當場就……”握了握拳頭,文靖倏然站起身,“慕以瞳,你覺得是為什麽?你覺得我大伯母為什麽要自殺?不是因為你母親,是因為什麽?一個被搶走了丈夫的可憐女人。”


    說到這裏,文靖深深唿出一口氣。


    她哥估計,會把她大卸八塊了。


    靠!


    終於,所有事情浮出水麵。


    所有根結,呈現在眼前。


    馮暖心不想她嫁進溫家的原因,溫望舒不想娶她的原因。


    他長久的失眠,做噩夢,囈語。


    他經常的出神,他偶爾莫測深邃的視線。


    他的為難,他的痛苦,他的無奈,他的隱瞞。


    日日睡在她枕邊,他該多……


    他一定恨她。


    她卻還埋怨,他不肯對她親生母親多一絲寬容。


    她說他是混蛋,其實,她才是。


    “我該怎麽做?”沙啞的女聲幹澀。


    文靖怔然。


    沒想到,這種情況下,慕以瞳還能冷靜自持的問出這句。


    依她猜測,她的內心早已經翻江倒海了吧。


    “我說,你就會做嗎?”


    “我做了,他就會好嗎?”


    “我不保證,但至少不會更壞。”


    “好,我知道了。告訴我。”


    “離開他。”


    *


    “叮鈴。”


    “歡迎光臨。”


    雙目放空,她的手搭在櫃台上,張嘴,卻沒辦法發出聲音。


    店員奇怪的看著她,問:“小姐,你要買什麽?”


    “煙,給,給我,煙。”結結巴巴的說出這句,她舔了舔唇,“給我一盒煙。”


    “小姐,煙在那邊的架子上,你自己去拿吧。”店員說完,蹙眉,“不要擋著後麵的人好嗎?小姐,煙在那邊。”


    身體搖晃了一下,慕以瞳跌跌撞撞往店員指給她的架子走去。


    琳琅滿目的香煙數十種,她眼神飄忽,隨手就拿。


    “啪啦啪啦。”


    漫不經心導致架子上一半的香煙都被她掃落在地。


    “喂!你幹嘛呢!”店員驚唿一聲,從櫃台後奔出來,“哎呀!你怎麽搞的!”


    “啊?”迴過神,慕以瞳看著自己的“傑作”,咽了口唾沫,“對,對不起。”


    “真是的!”店員不耐煩的彎身撿香煙,重新擺放迴架子上。


    慕以瞳手裏攥著一盒,邁步就往門口走。


    沒等出門,就聽“嘀”,刺耳的聲音響起。


    “你!你站住!你拿了什麽!”


    店員追上來,看見慕以瞳手裏香煙,咬牙道:“還沒付錢呢!你怎麽就走啊!”


    “啊?”慕以瞳看著手裏香煙,又去看店員,接收到對方眼裏的鄙夷,她也沒有心思計較。


    “對不起,我,我忘了。”


    從挎包裏拿出錢夾,她遞給店員一百元。


    店員接過來,找錢的時候順便給了她一隻打火機,“小姐,你沒事吧?”


    慕以瞳搖搖頭,抓過店員遞來的東西塞進挎包裏,推門出了便利店。


    坐上車,她拆開香煙,點著火,用力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


    因為太著急,一下子嗆了嗓子。


    用力的咳嗽,咳到後麵,把眼淚都咳出來了。


    “哈哈哈。”一邊吸煙,一邊笑,還一邊掉眼淚,她跟瘋子沒什麽兩樣。


    *


    手機響起,陶月薇看了眼來電人,猶豫一下,按下接聽:“喂,您好。”


    “……許平川呢?”


    “平川他去買東西了。是慕總吧?一會兒他迴來,我讓他給您迴過去可以嗎?”


    “……不用。”


    掛了手機,慕以瞳雙手搭在方向盤上,臉埋在手臂之間。


    陶月薇握著手機,輕輕蹙了眉心,正在這時,許平川打開車門坐進來。


    “平川,你的手機,剛才慕總給你打過電話。”


    接過手機,許平川馬上給慕以瞳迴過去,可是那邊卻正在通話中。


    陶月薇說道:“我問過慕總,她說不用你迴電話。”


    點了下頭,許平川把手機放進口袋,“安全帶。”


    “哦哦。”陶月薇拉過安全帶係好,他便啟動了車子。


    恆尤。


    會議室。


    “嗡。”


    手機在手邊震動起來,晉皓拿起來一看,揚手打斷財務部經理的匯報。


    站起身,走向落地窗。


    “喂,阿慕。”


    “你在忙嗎?”


    聽她聲音低沉,晉皓心中一緊,“不忙。”


    身後,滿會議室的人麵麵相覷。


    總裁啊,我們加班加點,還不忙?


    您怎麽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出來陪我喝一杯可以嗎?”


    “好,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掛了手機,晉皓轉身走向椅子,扯了椅背上外套搭在臂彎,“散會。”


    “什麽?總,總裁?”


    眾人來不及說什麽,晉皓已經快步出了會議室。


    驅車去找慕以瞳,遠遠就看見她的車子停在路邊。


    停穩車,晉皓下車走過去。


    “阿慕?”打開駕駛座車門,就見她趴在方向盤上。


    “你怎麽了?”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晉皓急聲問道。


    慕以瞳坐起身,轉頭迷茫的看向他,“晉皓?”


    “是我。”


    “你來了啊。”一抹滯塞的笑意凝結臉上,看的晉皓心口驟疼。


    扶著她從車上下來,他半摟著她,“發生什麽事了?”


    慕以瞳搖頭,推開他自己站穩,“沒事,就是想喝酒。”


    “阿慕。”


    “別廢話,陪我喝酒行不行!”


    “……行。”


    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很容易醉。


    比如此時的慕以瞳。


    三杯酒下肚,她已經雙眼迷離。


    不管晉皓怎麽問,她就是說沒事。


    但她樣子,怎麽可能是沒事。


    “阿慕,別喝了。”按住她的手腕,晉皓沉聲說道:“你醉了。”


    “沒醉!我沒醉!”掙脫開他的手,慕以瞳支著下巴笑嘻嘻:“誰說我醉了,我根本沒醉,我還能喝。”


    “能喝也不許喝了。”晉皓強勢的將她手裏的酒杯奪下來,把她從高腳椅上抱下來,“我不是來看你借酒消愁的!”


    “嗬嗬,借酒消愁?no,no,你怎麽不懂呢?借酒是消不了愁的,隻會愁更愁。”


    “你既然知道,就更不能喝了。”晉皓輕歎,摟著她從酒吧出來。


    一出去,慕以瞳就推開他,跑出去幾步,蹲在地上嘔吐。


    晉皓一驚,追上去,站起她身後拍著她的後背。


    “原來,原來吐這麽難受啊,吐,吐是一件這麽難受的事情啊……”


    她嘟嚷著,他隻以為她是字麵上的意思。


    請過路的人幫忙買了一瓶水,擰開瓶蓋,晉皓說:“漱漱口。”


    她揚手一擋,水脫了手,砸在地上。


    “慕以瞳!”撿起瓶子,還剩下半瓶水,晉皓拉扯著她手臂,把水瓶塞進她手心,“漱口!快點!”


    “你煩不煩呀!”


    “你再鬧,我還有更煩的你信不信!”


    “煩死了!”嘟嚷著,她總算乖乖的漱口,漱完口,掙脫開晉皓往前走。


    晉皓把瓶子扔了,大步過來攔住她,“去哪兒?”


    慕以瞳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去富川居,買點心。”


    “走吧。”


    載著她去富川居,買了溫望舒最喜歡的點心,晉皓又把她送迴家。


    路上,慕以瞳歪在副駕駛,幼獸一樣蜷縮,那模樣,引人心疼。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晉皓視線冷然的望著前方,薄唇漾出涼薄意味。


    到了溫家門口,他下車抽了一支煙,撥通了溫望舒的號碼。


    沒過三分鍾,大門打開,穿著居家服的溫望舒闊步而來。


    徑直走向車子,他打開車門,看見了昏睡的慕以瞳。


    “怎麽迴事!”轉頭,厲聲質問晉皓。


    將煙支熄滅,晉皓冷笑,“你問我,我問誰。或許,你該問問你自己。”


    溫望舒唇角抿直,一言不發的將慕以瞳從車裏打橫抱出。


    擦過晉皓身邊說,低聲道:“謝了。”


    “等等。”晉皓叫住他,從車後座拿出慕以瞳買的點心,“阿慕給你買的。”


    溫望舒鳳眸一刺,接過來,抱著慕以瞳進門。


    別墅大門合上。


    晉皓嘲諷一笑,靠著車子沉思半響才離開。


    上樓的時候碰上出來倒水的馮暖心,見狀,馮暖心焦聲問:“以瞳這是怎麽了?”


    離近了,也聞見了她身上酒味。


    溫望舒淡聲說沒事,然後就抱著慕以瞳進了臥室。


    馮暖心站在走廊裏,望著緊閉的房門,捏緊了手裏杯子。


    那,不像是沒事。


    把人放在床上,他去浴室擰了塊毛巾出來。


    “瞳瞳,擦臉。”扶著她靠在自己懷裏,他細細的給她擦。


    慕以瞳咕噥著躲,睜開眼睛看見他,微怔,“望舒?”


    “嗯。”


    “你怎麽來了?”


    溫望舒笑著說,“不是我來了,是你迴家了。”


    “哦,那晉皓呢?”


    眼神暗了幾分,他說:“他把你送迴來,就迴去了。”


    “哦。對了,點心!”坐直身,慕以瞳四處張望,“點心呢?我給你買了富川居的點心。”


    “在呢,在呢,點心在呢。”安撫的摸了摸她的臉,溫望舒去拿點心過來,放在她懷裏,“你看,在這兒,你給我買的點心。”


    “嗯嗯。”抱住點心,慕以瞳天真明豔的笑起來,“我給你買的點心,你吃好不好?”


    心髒仿佛被人捏住,澀澀的疼痛點點蔓延。


    溫望舒傾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嗯,好,我吃。”


    看他咬了一口,她問:“好吃嗎?”


    “好吃。”


    “那你再吃一塊好嗎?”


    “好。”


    就這樣一塊一塊,一盒點心很快吃完。


    就在溫望舒拿起最後一塊準備吃的時候,慕以瞳突然被戳中什麽點。


    “不許吃!”尖叫一聲,她去推溫望舒的手,點心掉在地上。


    “瞳瞳?”溫望舒驚訝的看著她,“你沒事吧?”


    “為什麽?為什麽?”慕以瞳大口大口的喘息,瞪著他,“為什麽啊?你明明不想吃,你為什麽要吃?你吃了這麽多,這麽多。”


    看著空空的點心盒子,她眼淚掉下來,“你會吐啊!吐,吐很難受啊。”


    “瞳瞳!”展臂把她抱在懷裏,溫望舒吻著她的發頂,“怎麽了?你怎麽了?”


    慕以瞳揪住他的衣襟,哭的像個孩子。


    嘴裏斷斷續續的念叨著:“會,會吐,會吐啊……”


    不想吃,偏要吃,會吐啊。


    不能接受,偏要接受,會痛啊。


    哭著哭著,慕以瞳就睡著了。


    溫望舒懷裏抱著滿臉淚痕的小女人,劍眉緊蹙。


    想了想,他將她放在枕頭上,又去擰了一塊幹淨的毛巾迴來給她重新擦臉。


    擦好了,為她掖了掖被角,拿著手機走向窗子。


    很晚了,文靖已經睡下。


    隻是翻來覆去睡不安穩。


    手機一響,她“蹭”一下就坐起身,劈手拿過來一看屏幕,一顆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興師問罪的電話還是來了。


    清了清嗓子,文靖小心翼翼的按下接聽鍵,“喂,哥。”


    “你今天見過她嗎?”


    “啊?什麽?誰啊?”


    “文靖,別裝傻,見過還是沒見過?”


    “……唔,那個吧……”


    “見過?”


    “唔,嗯。”


    “你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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