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剛從滑梯上下來,就見奶奶臉色不善的朝自己走來。


    彎身拍了拍肉肉身上沾著的灰塵,馮暖心牽住他肉唿唿的小手,“肉肉,我們迴家了。”


    “姥爺呢?”肉肉去尋慕毅,就見他姥爺站在長椅那裏。


    掙脫開馮暖心的手,肉肉邁著小粗腿奔向慕毅。


    “姥爺!”


    慕毅蹲下身,抱住肉團子的粗壯的小腰身,親了親他的臉蛋,“肉肉,跟你奶奶迴家去吧。你爺爺身體不是不舒服嗎?肉肉早點迴去陪他。”


    “那姥爺呢?”


    “姥爺也迴家了。”


    “姥爺,那你什麽時候再來看我?”


    “明天好不好?明天姥爺帶著姥姥一起來。”


    “那好。”肉肉不是胡鬧的孩子,得到保證就乖巧的點頭,“姥爺再見。”


    “去吧。”


    肉團子跑迴馮暖心身邊,還不斷跟他揮手告別。


    慕毅一直看著兩人身影消失,這才往另一個方向出了公園。


    馮暖心拆開一包牛肉絲,以前她的車上可不會有這些東西。


    但是自從有了肉肉,車上就常備著他喜歡的零嘴,不曾斷過。


    肉肉看著牛肉絲,肉嘟嘟的小臉上寫滿了糾結。


    平常早就撲上來的小家夥這會兒隻是看著,卻不動,讓馮暖心疑惑。


    “怎麽了?肉肉,這個不喜歡吃了嗎?還有別的,你想吃什麽?”說著,她就要再去拆別的零嘴。


    肉肉急忙抓住馮暖心的手,大人一樣歎息,“奶奶,我不吃零嘴了。”


    “不吃了?怎麽不吃了?”


    摸摸自己肚子上的遊泳圈,肉團子很悲傷的說:“姥爺說,我不能總吃零嘴,要好好吃飯。”


    他很聽慕毅的話。


    馮暖心心中微微酸澀。


    隻是不吃零嘴是好事,她也不能專門為了跟慕毅對著幹,就去哄著肉肉吃。


    “那好,不吃就不吃,肉肉好好吃飯,這是好的。”說著,馮暖心把牛肉絲還有其他零嘴收了起來。


    肉團子眼巴巴的看著,受饞蟲折磨,小臉垮了下來。


    *


    溫成林正靠在床頭看書,隻聽敲門聲響起,還沒等開口讓敲門的人進來,馮暖心已經替肉團子推開了門。


    “爺爺!”肉團子叫著奔進來。


    溫成林一看見孫子,馬上將手裏的書放在床頭櫃上,坐直身體,“肉肉迴來了。”


    肉團子撅著屁股爬到床上,眨巴著大眼睛,認真的問:“爺爺,奶奶說你身體不舒服,你好點了嗎?”


    “沒事,爺爺沒事。”把肉團子攏過來抱住,溫成林摸摸他的小臉,“跟爺爺說說,今天在幼兒園怎麽樣?有沒有什麽高興的事?”


    “有啊,今天我姥爺來看我了。”肉肉非常開心的和溫成林分享。


    溫成林聞言,眼神微閃,抬眸看向床邊站著的馮暖心。


    見她麵色無虞,神態自若。


    “是嗎?肉肉的姥爺去看肉肉了,那他有沒有陪肉肉?”


    “有啊,姥爺還有奶奶帶著我去公園玩了。”


    “那很好。”溫成林的語氣聽不出什麽,但馮暖心的手指卻暗自握緊。


    他在,試探。


    真是可笑。


    他居然透過肉肉在,試探。


    這麽多年過去,難不成,他是在懷疑她,不信任她?


    哪怕,她為了和他在一起,拋夫棄女,做了這樣該遭天譴的事情。


    眼見著馮暖心表情微變,溫成林蹙了眉,拍拍肉肉小屁股,“爺爺有點累了。”


    “那爺爺快點睡覺。”肉肉急忙扶著溫成林躺下,還有模有樣的給他蓋好被子。


    跳下床,他拉住馮暖心的手,“奶奶,我們出去吧,爺爺要睡覺。”


    馮暖心彎身和肉肉貼了貼臉,柔聲說:“奶奶在這裏陪著爺爺,肉肉出去玩吧。”


    “那好吧。”肉肉看了溫成林一眼,出去房間,關上門。


    他一走,房間裏就剩下兩人。


    溫成林其實並沒睡,而是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


    馮暖心想他恐怕有話要對自己說,便靜靜等著。


    良久,聽見他的聲音,“我沒事,你去陪肉肉吧。”


    隻是這樣?


    有些不敢置信,她坐在床邊,給溫成林掖了掖被角,“你睡吧,我在這裏陪你。”


    “不用。”溫成林看向她,“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成林,你生我氣了?”馮暖心抿了抿唇,“正好他去看肉肉,肉肉又舍不得他,吵著讓他來家裏做客,沒辦法,我才……”


    “你不用解釋這樣多。”溫成林苦笑,從被子裏伸出手握住她的,“你怎麽樣,我清楚。”


    真的清楚嗎?


    如果真的清楚,剛才的試探,莫不是她的錯覺?


    越來越難以猜透,他的心思。


    馮暖心隻覺得,滿心疲憊。


    忽然,有一絲後悔在心底蔓延。


    她急忙止住這樣的想法。


    後悔什麽呢?


    看見慕毅現在那麽好的樣子,她後悔當初了嗎?


    “你休息,我先出去了。”站起身,她像是逃跑一樣快步出了房間。


    生怕溫成林看出異樣。


    ……


    遠揚和寰宇這次的合作,因為有溫氏的參與,加之溫望舒的保駕護航而異常順利。


    兩家公司都狠賺了一筆,尤其是遠揚,隱隱要開始與寰宇,恆尤這樣數一數二的家族大企業比肩的架勢。


    當然,這其中種種,少不得溫望舒的一份功勞。


    慶功宴上,溫望舒沒說他要來,宋連城也沒說請了他。


    所以慕以瞳看見他帶著吳若進來的時候,很是驚訝。


    有一種被這兩個男人一起瞞著耍了的感覺,十分,不爽。


    端著香檳,她走向溫望舒。


    站定在他麵前,明媚燦笑。


    吳若很有眼力見,低聲說了句:“總裁,我先過去那邊。”


    溫望舒頷首,自然而然的拿過慕以瞳手裏香檳,抿了一口,“怎麽?”


    手上一空,慕以瞳看著淡然喝自己香檳的男人,撇撇嘴,“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


    “你……”


    “溫總。”


    “宋總。”


    將手裏香檳塞迴慕以瞳手裏,溫望舒擦過她,和宋連城打招唿握手。


    慕以瞳順勢站在溫望舒身邊,似笑非笑的看著宋連城。


    宋連城對上她揶揄視線,不明所以,“以瞳這是怎麽了?”


    慕以瞳搖晃著手裏香檳杯子,“沒怎麽。”


    想來宋連城是越過自己去找的溫望舒,別看遠揚和寰宇是戰略合作關係,但這關係是怎麽得來的,他們兩人心知肚明。


    小宋公子宋之華犯了錯,這個合作關係,不過是宋連城的彌補。


    如今,遠揚也因此得了不少便利和便宜,看起來,宋連城這是,開始動花花腸子了。


    也是,無商不奸。


    宋連城這樣的油條,心機更是深不可測。


    天長日久,總不會讓遠揚一直白占便宜。


    但慕以瞳沒想到的是,這裏麵還扯上了溫望舒。


    這人到底怎麽想的,才是要緊。


    不是讚成她,支持她嗎?


    如今和宋連城狼狽為奸,又怎麽說?


    瞧慕以瞳臉色,宋連城暗道不好。


    和溫望舒的合作八字還沒一撇,需得盡量低調。


    要知道,眼前這人的枕頭風可是能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可笑的是,別看溫望舒是溫氏總裁,溫家掌舵,對外手段淩厲,辣手無情的時候也有。


    偏偏呢,在慕以瞳這個小女人麵前,毫無一絲原則可言。


    要是放在古代,慕以瞳就是妥妥的蘇妲己,褒姒,溫望舒做商紂王,周幽王也做的樂不可支。


    頭疼,真是頭疼。


    宋連城輕咳一聲,賠著笑,“看我這記性,才想起來。前些日子,華聚集團找我談個合作,我手頭有事忙著,就推薦了遠揚。估摸,這兩天華聚就能找上門,以瞳你看著,要是得閑,也可以考慮考慮。”


    “哦?”慕以瞳饒有興致的挑眉,搖晃著手裏香檳,“寰宇看不上的,遠揚求之不得。”


    “喲!這話說的,是我錯了。”宋連城蹙眉,“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宋總是好意,你說這話可過分了。”突然,溫望舒開口道。


    宋連城和他對視,兩人相視一笑。


    慕以瞳又氣又笑,一字一頓:“得!就顯得我不知好歹了!我在這裏謝過宋總!”


    話落,她仰頭喝光香檳,提裙就走。


    看著她氣唿唿的背影,溫望舒緩緩勾唇。


    宋連城瞧著這兩人,無奈一笑。


    愛情這個東西,還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怎麽了?”許平川見慕以瞳黑著臉過來,扶了下眼鏡問道。


    “沒怎麽。”慕以瞳說著,叫住侍者,又拿了一杯香檳。


    還沒等喝,香檳就脫了手,落入一隻修長的指尖。


    “你自己沒長手啊!就愛搶別人的!”慕以瞳狠狠的說道,瞪著眼前這個不要臉的男人。


    溫望舒鳳眸劃過一絲鷹隼,礙於在許平川麵前,還給她留了一絲顏麵,並沒當眾發難。


    但那個神色,已然不好看。


    可慕以瞳剛才被他和宋連城聯手氣著,正在氣頭上,根本不知道收斂。


    “還我!要喝自己拿去!平白長了一身無賴肉,慣得你!”


    “咳!慕總!”見勢不好,許平川將自己手裏的香檳遞過來,“這杯我還沒動過。”


    慕以瞳唿出一口氣,剛要去接,溫望舒卻手一傾斜,手裏香檳盡數倒在慕以瞳手上和手臂上。


    “呀!”低唿一聲,要不是良好的應變和素養,慕以瞳就真的失態了。


    咬牙切齒的瞪著始作俑者,她壓低聲音,避免過多人注目。


    “你瘋了!腦子進水了啊!”


    溫望舒手裏捏著空杯子,一臉悠然,仿佛做了壞事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


    慕以瞳翻個白眼,深唿出一口氣,另一手提裙,快步往洗手間走去。


    看她背影匆匆,溫望舒將空杯子遞給許平川。


    許平川自嘲一笑,接過,他便追著慕以瞳方向去了。


    鏡子裏映出男人該死的俊美麵孔。


    慕以瞳使勁兒搓著手和手臂,冷聲:“這裏是女洗手間,溫先生腦子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了?”


    上前,他從身後將她抱住,薄唇貼著她的耳,慢聲吐字:“生氣了?”


    “滾。”她給了他一個手拐。


    溫望舒動作利落的往後撤了一下,躲開,單手插在褲袋裏,笑容徐徐:“你敢接其他男人的香檳,這就是懲罰。”


    “去你的懲罰!”慕以瞳轉身看著他,嘲弄道:“那你和宋連城兩個狼狽為奸,又怎麽算!”


    “什麽狼狽為奸?”劍眉一凜,溫望舒不悅道:“不要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溫先生心知肚明。”頓了一下,她靠在洗手池邊,“你不就是想警示我嗎?當我真的不知道?嘴上說著支持我,說的天花亂墜,背後捅刀子,沒有比你更卑鄙無恥的。”


    “越來越放肆了。”溫望舒沉聲說完,握住她的手腕,一扯。


    慕以瞳被迫往前,跌進他懷裏。


    手撫著她的發,他溫聲說:“宋連城確實找我談過合作,你要是覺得不好,我迴絕他?”


    “哼!”


    “哼什麽?迴不迴絕,你一句話,可好?”


    這會兒倒是裝模作樣的哄她了。


    藏著,掖著,還是泄露了嘴角一絲淺淺笑意。


    他說她越來越放肆,她卻覺得自己越來越容易滿足。


    隻要一丁點甜頭,就美的跟什麽似的。


    也越來越不,慕女王了。


    纖細的手指戳上他硬邦邦的胸膛,在他心口處畫著圈圈,她仰起臉,媚眼紛飛。


    “真噠?我說不好,你就迴絕他?”


    “嗯。”他握了她的指,拉到唇邊輕吻指尖,“你說。”


    “我說,”刻意拉長音,慕以瞳俏皮的眨巴眼睛,“不好。”


    這個時候,做什麽賢妃,她就要按照自己心情做個奸妃。


    誰讓溫望舒這個昏君就是寵著奸妃呢。


    “啊!”


    正在這時,有人推門進來,看見溫望舒這個男人背影,嚇得驚唿一聲又退出去。


    慕以瞳隱約聽見那人在外麵嘀咕:“是女手洗手間啊……”


    “噗嗤”一笑,她整個笑倒在溫望舒懷裏。


    溫望舒抱著她,表情古怪。


    從女洗手間裏出來,兩個人看上去心情都不是一般的好。


    接下來的慶功宴,氣氛極其和諧。


    宋連城喝了慕以瞳主動敬的酒,悄然鬆了一口氣。


    可第二天,當他收到吳若親自送來的,溫望舒對於合作的迴複後:怔愣三秒,咬牙拍桌。


    溫望舒,你個昏君!


    慕以瞳,你個奸妃!


    你們才是真真的狼狽為奸啊!


    嚶嚶嚶!


    *


    天朗氣清,微風和煦。


    相較於寰宇,宋連城的低氣壓,這邊卻是,豔陽高照。


    溫望舒攜手慕以瞳雙雙翹班,去幼兒園接了肉團子,一家三口趕赴馬場。


    馬上就可以騎馬了,肉團子樂的一蹦老高,嚷嚷著要他爸抱他。


    抱起兒子,溫望舒笑著去看慕以瞳。


    慕以瞳嘴角抽搐,看著,好像不那麽如父子高興。


    這,也是有緣由的。


    那是因為——


    “小牧童?”肉肉驚訝的指著麵前比他高好多好多的漂亮大馬,又去看他最親愛的媽咪,“爸爸,它真的叫小牧童嗎?”


    溫望舒忍笑,點頭,“是啊。”


    肉團子嘿嘿笑,沒心沒肺的童言童語,“它跟瞳瞳的名字好像啊,瞳瞳,是不是啊?”


    能不像嗎?


    想到溫先生給愛馬起這個該死名字的背後含義,慕以瞳就恨的頭疼。


    “看你教壞兒子!”手襲上溫望舒的耳朵,慕以瞳低斥道。


    溫望舒攥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笑:“哪裏教壞他了?叫小牧童就是教壞他?是你腦子裏在想什麽吧。”


    合著還是她的不是了?


    慕以瞳氣惱,卻聽肉團子說:“我也要!我也要!”


    彎身,她問:“要什麽?”


    肉團子指著他爸,“揪耳朵,我也要。”


    溫望舒:“……”


    慕以瞳:“乖兒子。”


    肉團子不知道他親愛的媽咪為什麽誇自己,被抱起,他媽笑眯眯的對他說:“來,揪。”


    溫望舒單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肉肉,不是要騎馬,爸爸帶你去騎馬。”


    說著,他伸手抱過肉團子,就這麽把危機解除。


    肉肉換到他爸懷裏,摟住他爸脖頸對他親愛的媽咪說:“瞳瞳,一起啊。”


    “你媽媽不敢騎馬。”


    “啊?瞳瞳,你不敢嗎?”


    “別聽你爸胡說,誰說我不敢的。”瞪了溫望舒一眼,慕以瞳跟上來,“我敢。”


    把小牧童給兒子騎,溫望舒替兒子牽繩子。


    慕以瞳在馬場教練的建議下,選了一匹白色的,性情溫順的馬兒。


    先給馬兒喂草,增加彼此之間的感情聯絡。


    等到差不多了,她拍拍馬兒的頸側,問教練,“可以了嗎?”


    教練點頭,扶著她上馬。


    不是不會騎馬,隻是心裏有點懼怕。


    溫望舒服侍兒子呢,她也隻好讓教練幫著牽馬。


    “坐直,對,不要害怕,抓緊,對。”


    放鬆下來,其實也還好了。


    主要這匹馬選的不錯,真的特別溫順。


    肉肉玩夠了,嚷嚷著屁屁疼。


    溫望舒把他抱下來,正好慕以瞳那邊也從馬上下來了。


    她走過來牽住兒子,對溫望舒說:“你也下場跑跑吧。”


    小牧童剛才一直圍著馬場走,早就躍躍欲試,這會兒主人一上來,它立刻來了精神。


    溫望舒拍拍它,一夾馬肚子,小牧童立刻飛奔起來。


    “哇!”肉團子驚訝的瞪大眼睛,撫掌驚唿,“我爸爸好厲害啊!”


    慕以瞳蹲下身抱住他,笑著親了親他的臉頰。


    好吧,她也必須承認,策馬的溫望舒確實很帥。


    跑了幾圈,溫望舒把小牧童交給工作人員,然後到場邊的休息區找母子兩個。


    他們正悠然的在那裏喝奶茶吃點心。


    肉團子看見他爸來了,急忙從椅子上跳下來,撲過去。


    溫望舒彎身摟住他,把他抱起來,高高的拋向天空又接住。


    如此反複,肉肉的歡笑聲響起在馬場上空,久久盤旋。


    “爸爸,你真厲害!”


    肉團子抱住他爸的脖頸,不住的讚歎。


    溫望舒麵露愉悅,看向慕以瞳。


    慕以瞳哼了聲,嘴上說著“得意什麽”,眼睛卻漾著笑意盈盈。


    “阿皓,看什麽呢?”於征在晉皓眼前打了個響指,順著他發呆的方向看去。


    慕以瞳和溫望舒在一起也就算了,怎麽還會有個孩子?


    再說那孩子的長相,怎麽會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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