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琛得到消息時,潤生已經迴國兩天了,對著已經沒有人居住的房屋,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然後馬上打電話聯係了芬克斯。


    晚上,咖啡廳裏,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芬克斯,文亦琛終於忍不住有些惱怒地開口:“她完全是在胡鬧,你為什麽不攔著她?”


    “就她的那個倔脾氣,你認為有誰能攔得住她?”芬克斯有些無奈地聳聳肩說。


    “所以你就任由她為所欲為?”文亦琛抑製不住地抬高了聲調,“她現在迴去能有什麽作用?說不定反而還會把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這些難道你都不清楚嗎?”


    芬克斯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桌上的茶杯,然後抬起頭來看著他,緩緩地開口:“文亦琛,你現在是用什麽資格和身份來和我說這些呢?如果我沒記錯,你隻是樂樂的爸爸,僅此而已,並不是潤生的什麽人,所以,她要做什麽,或者我有沒有製止她做什麽,好像都和你沒有什麽關係吧?”


    “我確實不是她什麽人,但這不代表我不關心她,不在乎她……”文亦琛眉頭擰緊,握著咖啡杯的手微微用力,一字一句地說:“對於我來說,她比世界上任何東西都來得重要。”


    “我有時候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些什麽,”芬克斯頭痛地搖搖頭靠向椅背,十指交握,“你明明很清楚她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為什麽當初還要那麽傷害她?傷害了之後,卻連一句道歉的話語也沒有,就當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似的,不聞不問地過了這麽些年,就在她已經過上了平靜的生活後,又以一副保護者的姿態出現在她的生活裏,帶來這麽多的麻煩,請問這是你獨特的表達愛的方式嗎?”


    這些略帶責問的話語並未讓文亦琛臉上起什麽波瀾,他靜靜地坐在那裏,眉目不動,“我這次來洛杉磯,隻是想暗中保護她們母女,上次樂樂出事,是我太大意了,沒有料到對方出手會這麽快,現在有了防備,他們不會再有機會下手了,所以,我才讓她就待在洛杉磯,不要迴去,那邊的事情我本來也已經在著手處理了,不出意外的話,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有結果了。”


    “所以你一直都隻是喜歡默默地做著這一切,然後自以為是地認定什麽才是對她最好的方式,置她的感受和想法不顧,最後還要要求她對你做的一切表現出感激涕淋的態度嗎?”芬克斯收起了臉上的漫不經心,有些嚴肅地看著他問。


    文亦琛怔了怔,喃喃道:“我沒有要求她對我感激涕淋......”


    “可是你的所作所為表現出來的就是這個樣子,不然的話,你又憑什麽坐在這裏這樣來質問我?”芬克斯不耐煩地打斷他,“換做我是你,得到消息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趕迴去找她了,而不是還有空來追究為什麽我沒有攔住她。”


    麵對芬克斯尖銳的話語,文亦琛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反駁才好。


    看著他怔忪的樣子,芬克斯不由歎了口氣,“文亦琛,你還愛她,還在乎和關心她,為什麽不說出口讓她知道呢?明知道她對你有誤會,有偏見,你還是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永遠失去她的,你真的以為,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裏,她會一直在原地等著你嗎?”


    文亦琛低垂著頭,仍然沒有說話,心底卻長長地歎息一聲,他何嚐不知道這些,但是,過去發生的那麽多事情,光靠嘴解釋真的有用嗎?潤生她又會相信多少呢?他也知道她不可能一直等著自己,但是,隻要她能夠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不再被過去的那些事困擾,對他來說,就已經很滿足了......


    芬克斯抬頭看著他,對麵的男子的外表和氣質都極其出色,第一次在照片上看見他時,他的出眾就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後來一想也能理解,能讓潤生這樣一直念念不忘,無法掙脫的男人,又怎麽會差到哪裏去呢?


    本來他以為自己是可以替代文亦琛的位置的,在所有事情了結後,他可以和潤生重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的,但是後來卻發現,在她的心裏,文亦琛竟然是這樣得無法替代。所以自己就果斷選擇了放手,退迴到朋友的位置上,除了給她一些必要的幫助外,不再插手她的生活,也許,這才是兩人能夠一直保持密切聯係的原因吧。


    芬克斯很明白,他對於潤生來說,可能是很重要的朋友,甚至是親人,但是,卻絕不是能獲得她愛情的那個人,因為,她的愛已經全部給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再也無法勻出一點來給其他的人了。然而這兩個人,兜兜轉轉這麽些年,卻始終在互相猜忌,不肯完全信任對方,導致樂樂都這麽大了,他們的感情卻始終還沒有一個結果。


    也許,是時候該推他們一把了,芬克斯收迴思緒,半晌,才淡淡地開口:“你有興趣知道當年潤生生樂樂那時候的事情嗎?”


    文亦琛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


    芬克斯微微側過頭,看著因杯中咖啡的水汽而霧化的玻璃窗,慢慢地陷入了迴憶。


    當年他接到好友淩墨的電話,托他照顧一下同在洛杉磯的潤生,他本來是不太在意的,好好的一個成年人,需要什麽照顧啊?再加上他們在非洲也隻是幾麵之緣,談不上多深厚的感情,充其量就是印象有些深刻而已,所以他雖然嘴上答應了,卻並沒有怎麽上心,直到淩墨說已經幾天聯係不上她,派去找她的人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他才勉強找人去打聽她的蹤跡。


    當找到潤生的時候,芬克斯也有些吃驚,這和自己當初在非洲看見的她簡直是兩個人了,不僅瘦的不成樣子,黑亮柔順的長發也有些枯黃了,稍一靠近她就聞到一大股酒味,她的眼睛如死水一般地沉寂,已經看不出任何對生存的渴望了,而且後來他才知道,當時的她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但是從她的身型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他把她領迴家去,足足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把她從那種半死不活的狀態中拖出來,然後潤生提出要去拿掉孩子,原本他也以為孩子被她這麽折騰,估計也是保不住了,就陪她一起去了醫院,沒想到做完檢查出來後,她又決定留下孩子。


    他也沒有問她為什麽,隻是選擇了尊重她的決定。幸好醫生也說孩子很堅強,目前通過檢查並沒有發現什麽問題,可是就在快要臨產的時候,卻檢查她的身體出了問題,如果她堅持要生下孩子的話,在生產過程中,很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但是潤生還是堅持生下了孩子,盡管在生產過程中出現了險情,差點搭上一條命,不過最後還是化險為夷,平安生了樂樂,但康複後醫生也不再建議她以後再生孩子了。


    潤生經曆的那段觸目驚心的日子,其實沒花多長時間就講完了,可是隻有陪她經曆過的人才知道,她那段時間過得有多麽的不容易,經常整夜整夜地失眠,半夜的時候,他經常會看見她坐下樓下沙發上,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頭垂著,他似乎在什麽地方看到過說,當人受到巨大的傷害時,會下意識地用這種嬰兒在母體中的姿勢,因為缺乏安全感。


    “如果她心裏對你隻有仇恨和敵視,沒有愛的話,又怎麽可能冒著生命危險替你生下孩子。”芬克斯最後說,然後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文亦琛聽完後,怔愣了一會兒,然後推開椅子站起來,匆匆說了一句:“時間不早了,我先迴去了。”然後快步走出了咖啡廳,在門口時突然頓住了腳步,深唿吸了幾下,握得青筋暴起的手良久才漸漸放開。


    他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在那個時候,自己險些就永遠也再見不到她了......


    到了a市時,已經是當地時間晚上9點。


    “查到她住哪個酒店了嗎?”文亦琛一邊從機場走出來,一邊打電話問還在洛杉磯的助理。


    “查到了,我馬上把歐陽小姐入住的酒店和房間號發到您手機。”


    掛了電話後,手機隨即就滴滴響了兩聲,文亦琛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就大步邁出機場,走到早已等候在那裏接他的黑色轎車旁,拉開駕駛座的門,淡淡開口:“我來開車,你不用送我了。”


    司機愣了兩秒,馬上順從地下車,將位置讓了出來,文亦琛坐進去後,車子就飛快地駛離了機場。


    當門鈴響起來的時候,潤生先是愣了一下,她這次迴來沒有驚動任何人,怎麽會有人來敲門?等她迴過神,從房門的圓孔中看見來人後,不由呆了呆,怎麽會是他?雖驚訝,但是潛意識下手還是不由自主地拉開了房門。


    “你怎麽在這裏…..”


    剩下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被淹沒在了他突如其來的吻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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