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剛才動手打掉匕首的那一刻起,說明你已經開始相信我的話。


    錢倉一的目光上下打量人蛇白練。


    如果說之前的他敢正視人蛇白練是因為地獄電影演員的身份,那麽現在他敢正視的原因是自己已經抓住了人蛇白練的命門。


    無論如何,人蛇白練都想要掌握鬼鎮本體。


    想要發展鬼鎮,必須擁有能夠引導鬼鎮怨鬼的能力,而這一點,人蛇白練沒有鬼鎮本體根本無法做到。


    錢倉一看著人蛇白練遲遲沒有迴答,也不催促,而是繼續說道:“當夢境過於真實,許多人都無法接受現實與夢境的落差,這非常正常,沒什麽不好意思。”


    “對了,還需要補充一句,前提是夢境中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將夢境中的生活當成努力的目標,一步一步去實現,這不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且還是會收到祝賀的事情。”


    錢倉一說到這裏的時候露出憧憬的目光。


    人蛇白練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錢倉一收迴思緒,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說道:“不過,凡事都有個度。”


    “將夢境當成目標值得讚賞,但是將夢境當成生活的一切,與其說是為了夢想而拚搏,倒不如稱之為可悲。”


    “任何人如果隻剩下夢想,那麽實現夢想與沒有實現夢想的結果其實都可以預見。”


    “實現夢想,然後呢?沒有然後,因為生活早已經被放棄,那些逝去的歲月,本身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沒有實現夢想,倒在路線。生命就此劃上句號。”


    “我承認我沒有資格評判,不過我的看法是這樣。”


    “還是以程星淵舉個例子,我,或者說是他,走上了演員這條路,可是他並沒有拋棄一切,這隻是他的選擇之一,如果這條路走不通,他也能夠遵循父母的安排度過餘生,而他不會後悔,因為他努力過。”


    “說了太多,其實隻是想趁這個機會和你聊聊,畢竟我在發現這是夢境之前,對你相當排斥,現在再以更長遠的視角去看,其實也有能夠聊的地方。”


    錢倉一在說到‘夢境’兩個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


    董安見人蛇白練又有發作的跡象,連忙幫錢倉一打圓場,他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好了好了,你找到記憶就走吧,反正我們都是夢。”


    錢倉一搖搖頭,似乎不打算就此結束,他糾正道:“我說過,夢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董安站在了錢倉一身前,雙手抱胸,問道:“你想說什麽?”


    錢倉一高聲答道:“如果有人將夢當成宿命,並且以此為準則,我不得不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他最後的話,已經不僅僅是暗示,甚至可以直接稱之為明示。


    街道上的聲音逐漸沉默,周圍路過的怨鬼似乎察覺到了危險,慌慌張張躲開,不敢靠近分毫。


    這時,一名攝影機鬼魂從旁邊的商店中鑽出,他來到人蛇白練身前報告。


    人蛇白練微微點頭,臉上的怒氣瞬間消失不見,反而還帶著笑意。


    他看著錢倉一,蛇身圍繞著錢倉一轉了一圈,同時眼神上下不停打量錢倉一。


    “你說的很有道理。”


    人蛇白練的語氣平靜,可是這句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董安甚至下意識後退一步。


    錢倉一右手插在口袋當中,他認為自己先前的鋪墊已經足夠,於是開門見山:“白練,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因為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會找到我的記憶,所以想趁現在這個難得的機會問你。”


    “說。”人蛇白練的臉幾乎貼在錢倉一的臉上。


    “怎麽才能打敗你?”錢倉一語氣平靜。


    董安雙眼圓睜,一時之間無法適應,開始咳嗽起來。


    人蛇白練眼角帶著笑意,迴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麽?”


    “嗯?”錢倉一微微皺眉。


    人蛇白練深吸一口氣,迴道:“我的宿命與鬼鎮糾纏在一起,我的夢想來自夢境,夢中我看見了不一樣的世界,我也一直在朝夢中的場景努力。”


    “按照你的說法,當夢境破碎,我會失去一切。”


    “失去一切的結果意味著死亡不是嗎?”


    人蛇白練解釋完之後看向遠處,隻留下意味深長的一瞥。


    怎麽迴事?


    錢倉一右手握拳,感覺不妙。


    ……


    休息長屋內,梧桐一直在嚐試詢問王清芬線索,她知道昨天一定發生了事關生死的事情,可是她卻沒有任何線索,這讓她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圓桌邊,王清芬雙腿盤坐在椅子上,正在玩著自己的指甲。


    王清芬嘴角歪斜,口水流到下巴處之後再滴落在地上。


    一聲歎息在屋內響起。


    “怎麽會這樣?王清芬導演現在的模樣與趙德華導演也太像了!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留下來看護王清芬的劇組工作人員感歎一聲。


    “應該與人蛇白練有關。”梧桐隻能得出這一結論。


    “唉,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們明明沒有反抗他。”劇組工作人員麵露愁容,怎麽也想不通其中的緣由。


    “正是因為我們沒法反抗他,所以他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對我們做出來,就如同我們對待從我們腳下爬過去的螞蟻一樣。”梧桐的目光放在王清芬的身上,她不知道王清芬究竟遭遇了什麽折磨,不過她認為錢倉一很有可能也遭遇了同樣的折磨。


    希望他沒事。


    梧桐心想。


    這時候,外麵傳來了熱烈的討論聲,屋內的兩人都轉頭向門口看去。


    “程星淵怎麽突然得了精神病?說什麽這隻不過是夢境,這哪裏會是夢?會不會是他還沒睡醒啊!”雪落的聲音響起。


    王清芬抬起頭,看向門口,她的眼神似乎恢複清明,仿佛又成為了先前的大導演。


    “夢……”


    “夢……”


    王清芬喃喃自語,她從椅子上站起,開始向門口跑去。


    梧桐察覺到了王清芬的不對勁,連忙將王清芬控製住。


    “都是夢啊!”王清芬雙手伸向門口,眼神悲切,不過反抗不再劇烈。


    “她怎麽了?”劇組工作人員也上前幫忙。


    “不知道。”梧桐搖頭,接著看向門外說道:“你看著她,我出去看看。”


    “嗯,好。”劇組工作人員點頭。


    梧桐鬆開手向門外走去,她右腳剛踏過門檻,身後傳來一聲尖叫。


    是劇組工作人員的叫聲。


    梧桐連忙轉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牆壁上多出來一片鮮紅,以及正沿著牆壁縫隙滑落的血跡。


    牆壁前,王清芬正趴在地上,她的頭貼著牆壁。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就衝了過去,嘴裏還喊著‘都是夢’,我想攔住她的,可是發生得太突然了……”劇組工作人員表情慌張,不知所措。


    這時,皮影戲等人走入屋內。


    又是一聲尖叫。


    幾分鍾後,王清芬的身體被放在了床上,五人離開了王清芬的房間,換了一間房間。


    雪落嘰嘰喳喳將剛才遇到錢倉一的情況說了一遍。


    “程星淵認為自己經曆的一切都是夢?”梧桐想起了剛才王清芬喃喃自語時說的話,她心中浮現出一個猜想:“難道說王清芬撞牆自殺也是因為她懷疑自己現在是在夢裏麵?”


    雪落聽到這一猜想,雙手拍了一下,說道:“誒!說不定真是這樣。”


    “問題是為什麽王清芬和程星淵會突然這樣認為?再說,我們誰沒做過夢,怎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齊才藝說出心中的不解。


    “要麽是多重夢境,多到根本分不清真實與虛幻,要麽是夢很長,長到絕望……”皮影戲低頭看著地麵。


    “這……怎麽會這樣?”雪落心中一驚。


    “不知道。”皮影戲搖頭。


    忽然,隔壁房間傳來巨大的響聲,仿佛房屋倒塌了一般。


    皮影戲和梧桐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聲音來源是放有王清芬屍體的房間。


    兩人跑到門口的時候,看見房間裏麵有兩個王清芬,一個躺在床上已經沒有唿吸,死得透徹,另外一個站在床邊,麵色陰鬱,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寒氣。


    “王……王清芬?”皮影戲輕喊了一聲。


    床邊的王清芬轉頭看著皮影戲,雙眼空洞無神,接著,濃烈的怨氣從眼睛中溢出。


    “她不是人,她是鬼!”梧桐抓著皮影戲後退。


    此時,王清芬已經成為怨鬼。


    兩人不再猶豫,選擇迅速拉開距離。


    王清芬的情況太過特殊,保持距離才是最安全的辦法。


    雪落等人跟著跑了出來,他們來到王清芬房間的門口之後,又是一聲尖叫。


    “別過來。”梧桐喊了一聲,不過還是慢了一點。


    王清芬的身體動了起來,她嘴巴張開,一口咬住身旁的床,開始吞吃起來,最裏麵還發出磨牙般的聲音。


    “她……她怎麽了?”雪落右手指著王清芬。


    “好像在吃……床?”齊才藝也不確定。


    “我們還是小心點,說不定隻是為了讓我們放鬆警惕。”梧桐依然保持謹慎。


    “還是先告訴人蛇白練吧?讓他看看。”雪落提了個想法。


    “可以,反正他不怕任何鬼魂。”齊才藝點頭。


    皮影戲和梧桐沒有反對,選擇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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