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的軍隊終於開撥,開始向著北方的大地行進,石青衣站於高崗之上,看著腳下的軍隊蜿蜒而過,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冷笑:宇文化及非是蠢貨,然而利令智昏,眼中隻盯著這支軍隊不放,即便他最終能夠擊破司馬得戡等人,完全的掌控驍果軍精銳又能如何?沒有後方的根基,強大的驍果軍也不過是一支孤軍罷了。況且又身處北方眾強敵的環繞之下,宇文化及的末路,其實已經可以開始計算了。


    說起來,為了麻痹司馬得戡等人,宇文化及表麵上做的功夫卻是到位,一方麵,他做出沉湎於美色的模樣,貪圖蕭皇後及宮中宮娥的美貌,居然大逆不道,屢入禁宮行猥褻之舉,弄得整個江都舉人皆知,不過這隻是演戲罷了,當他真的進入宮中,與蕭皇後單獨相處之時,宇文化及對於蕭皇後的態度卻是非常的恭敬,完全沒有一絲如外界傳言的那般,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完全是因為宇文化及想要蒙騙司馬得戡等人,才故意做出的舉動,又征集牛車千餘輛滿載宮中收羅的珍寶,美貌宮女,卻令軍士自行背負米糧,搞得軍中怨聲載道,宇文化及表現的如此不堪,司馬得戡等懷有異心的人不但不因此憂慮,反而是大為高興,。為此,還刻意的出麵安撫過情緒激動的將士,卻不知,自己的做法,恰恰的落入了宇文化及的圈套之中。


    宇文化及作為整個禁軍北上的領袖,一麵禍水東引,為司馬得戡等人加官進爵,既造成雙方同流合汙,一並魚肉士兵的假象,又麻痹了司馬得戡,讓他對自己更不提防。一麵卻派出了自己的族弟宇文智及、宇文士及二人前去收服禁軍,而在二人之中,宇文士及一向聲望良好。他在當日又沒有參與禁軍暴動,因此受到士兵的擁護。就這樣,宇文化及不動聲色,卻暗中的掌握了驍果軍。架空了司馬得戡等人的兵權,等到司馬得戡等人發覺大事不妙之後,卻哪裏還來得及。


    司馬得戡的下場一定是極為悲慘的,而在掌控了所有的軍隊之後,宇文化及也不得不迫於軍中的壓力而執行原有既定方案,繼續北上,而須知,此時的北方中原一帶已經成為了一隻威力巨大的火藥桶,王世充鎮守洛陽,與圍困洛陽的李密長期激戰中。竇建德在山東恩威兼施,也不斷的攻城略地,勢力不斷壯大。關中李閥也出兵向東,妄圖在李密與王世充這二人手中虎口奪食,而此際宇文化及攜十餘萬大軍北上。無疑是一個極大的變數,會將如今如火如荼的北方戰事,推向一個更為難以預料的境地。


    說實話,石青衣正想順路北上,同時還能看看司馬得戡等人在宇文化及掌控之下的悲慘的結局,另外宇文化及與北方群雄大戰的經過,那也一定是非常的精彩絕倫。可惜,就在石青衣打算跟著軍隊一路北上的時候,在江都之中的花間派的據點向她傳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讓她在驚訝之餘,也不得不放棄了這個計劃。而那個意料之外的消息,便是在瓦崗軍“奪命簪”沈落雁的牽針引線下。流傳於南方各地的四大寇與江淮杜伏威聯合西進,想要一舉攻破長江中遊重鎮竟陵,以及竟陵的堅定盟友,以出產優良戰馬而聞名的飛馬牧場。


    對於這個消息,石青衣卻是無法無動於衷。不單單是因為她曾經與魯妙子的協議,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商秀珣是她童年的舊識。然而事情卻遠非表麵上所看到的那麽簡單,在此時的飛馬牧場以及竟陵重鎮之中,諸多潛伏的各方或明或暗的勢力都在蠢蠢欲動,瓦崗軍居於幕後自不必說,四大寇之中的首領曹應龍實際上卻是邪王石之軒的記名弟子,是邪王用來收斂財貨的人。江淮杜伏威同樣兵強馬壯、也是義軍之中一位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而在竟陵內部,傳出的消息則稱有陰癸派的力量正在對著竟陵原本土勢力進行著悄悄的侵蝕。


    此外還有關中的李閥,李閥的三小姐李秀寧正帶領著一對人馬離開關中,向著飛馬牧場而來,希望與飛馬牧場的商場主立下購買戰馬的協議,從此擺脫掉關中李唐勢力對於突厥限製戰馬供應的鉗製。


    ……


    總之,飛馬牧場就這樣,或許偶然,也許必然的站到了風尖浪口。


    石青衣當然也會趕過去的!


    蜀中西南是一片茫茫的群山,而慈航靜齋的所在帝塔峰,就隱藏在了此地,因為地勢較高,帝塔峰上的氣候較為寒冷,然而卻風景清雅別致,能夠消散塵世的喧囂,讓人的心中會不由自主的泛起遺忘紅塵、超凡入聖之感,沿著台階從正麵越過山門,就已經進入了慈航靜齋。山門之內,平整的田地與錯落有致,但不顯奢華的房屋會讓人第一眼認為這是一座遺世獨立的世外桃源,而不會是那個天下正道的武林聖地所在。


    楊廣的死訊猶如長了翅膀一般的快速的傳向天下各處,雖然這位天子在他最後的歲月之中已經表現的足夠昏庸,被殺在世人看來也是遲早的事,然而當這一天終於到來的時候,世人的心中,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出現了茫然。此時的靜齋也已經得到了消息,在一座寬闊,整潔但稍稍有些昏暗的靜室之中,兩道人影相對而坐,也正在靜靜的消化著這個消息。


    “楊廣,終於死了!”兩人之中,傳出一個一個冰冷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從此以後,隋朝便已經正是的宣告了滅亡,新的時代來臨了,妃暄也應該做好準備,要盡快下山了。”另一把聲音也響了起來,隻是與第一個聲音相比,這個聲音則要輕柔溫和許多:“妃暄的確應該下山,並且應盡快。楊廣一死,天下群雄再無顧忌,若無人製止,當人人稱帝,重演五胡十六國的故事。隻是妃暄從未有過下山修行的精力,因此此次下山。除了要盡快的按照計劃,發揮靜齋的影響力,平定這個天下的亂局外,她自身的安危也極為重要。不能夠給魔門中人以可乘之機。”


    第一個聲音“嗯”了一聲:“卻是如此,不過你也不要太過的擔心,妃暄的武功早已出神入化,一般的魔頭以不可能威脅的到她,況且我慈航靜齋身為天下正道武林聖地,江湖之中自然也會有許多人願意伸出援手,妃暄此行,應該並無大礙。”她對第二個聲音說:“不要過分的擔心,二十年前的事情是一次意外,這世間隻有一個石之軒。而此時,我們也一定不會讓過去重演!”她的聲音一如原來的清冷、冷漠、第二個聲音聽了,也唯有緊緊抿住了自己的嘴唇,沒有在說出一句話。然後,她就像第一個人影告退。離開了靜室,推開了靜室的門。


    陽光下,第二個人影的身姿相貌顯露了出來,那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女子,周身的氣質清雅而皎潔,似乎這股氣質抵消了歲月對她的洗禮,讓人分不出她究竟是一個年華二八的少女。還是一個風姿卓絕的婦人;一頭青絲柔潤的被盤在了腦後,做出家人帶發修行的裝束,氣質出塵之外,更兼凜然之色,讓人見了心生慚愧,而不起絲毫的惡念。她。便是梵清惠、此時慈航靜齋的齋主。然而,那方才與她對話的另一個人,又是誰呢?


    大運河的河水靜靜的流淌著,兩岸栽種的是鬱鬱蔥蔥的楊柳,如果不說。又會有誰會想到,這其實會是一條僅僅憑借著人力而挖掘出來,規模浩大的人工河?而就在距離這條運河西岸數十裏的官路之上,一隻規模浩大的軍隊正沿著公路一路向北,沿著運河所延伸的方向行去。


    軍隊之中,衛貞貞正坐在一輛頗為寬敞,裝飾華麗的車子裏麵,此時的她身為宇文化及的妻子,自然會得到整個軍中最好的待遇,即便是蕭皇後的待遇,在某些方麵也有所不及。因為被宇文化及所愛,衛貞貞不僅逃過了當初的那場災禍,還因為這些年安心調養的緣故,昔日包子西施的身體變得健康起來,氣色神態越來越好,人也越發的楚楚動人。唯一沒有變的,就是她的一雙眸子依然善良如昔。充滿著對一切事物的憐惜。


    此時的衛貞貞正在縫製著一件嬰兒的衣服,在她的身邊的搖籃之中,則安睡著一個幼小的嬰兒!此時已經是春暖花開的時節,正是母親們為自己的孩子們準備新衣服的時節,她安心的製作著這件衣服。直到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起,打斷了她的動作,孩子醒了。衛貞貞立刻的放下了手裏的活計,將身邊的嬰兒抱在懷中,並且輕聲的安撫起來:“無雙不哭,乖、乖……”


    這個叫做“無雙”的孩子並非是宇文化及與她的骨肉,因為由於過往的一些事情,衛貞貞已經失去成為一名母親的資格了。宇文化及憐惜衛貞貞,他也同樣知道,在衛貞貞的內心深處,是多麽的希望能夠成為一名母親,所以在某一天,宇文化及帶迴一個被人遺棄的女嬰,交給衛貞貞撫養,並且宇文化及還與衛貞貞約定,他會將這個女嬰,完全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而宇文化及為這個女兒所起的名字,就是宇文無雙。


    好半晌,女嬰終於在衛貞貞的懷中再次的睡去,衛貞貞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將嬰兒重新放迴了搖籃之中,因為長時間的安撫懷中嬰兒,衛貞貞的身體也感覺到了一絲的疲倦,於是,她來到了車廂的一邊,拉開窗簾,看向了車廂外麵,那些正在緩慢的不停路過的一路景色。以及自窗外射來的溫暖柔和的陽光。


    這是大業十四年的一個春光明媚的午後。


    ps:


    ps:大業十四年是被曆史學家們所刻意忽略的年號,他們更喜歡用義寧二年,或者直接用武德元年來稱唿它。因為按照曆史學理論,唐是未來的正統。然而當義寧元年李淵扶持隋恭帝即位的時候,未來的唐朝此時僅有太原、關中兩塊地皮,隻是天下群雄之中的一個較大的割據勢力而已。即便是武德,一直到武德四年為止,李世民還率領著大唐的軍隊在中原與王世充、竇建德作戰。對於南方的廣大地區的掌控能力則非常有限,而當唐朝完全的統一全國的時候,則是李世民貞觀時代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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