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山林的石青衣此時已經是迥然一身,同行的七人都已經永遠的沉眠在了身後的那片山林中了,到了現在這個份上,石青衣自然不可能再去尋找天蓮宗的勢力,好在這裏已是關中,驛站四通八達,石青衣花了一些銀子,便雇了一輛合適的馬車向大興城趕去。


    趕車的是一位飽經風霜的老人,車駕的非常平穩,石青衣路上無事可做,便與這位老人攀談了,老人走南闖北,因此見多識廣,石青衣兩世為人,見識雖說不是非常的高明,卻也非常的獨到,也讓老人大大的驚異了一番,就這樣,一老一少雖是雇傭與被雇傭的關係,相處的卻很融洽。石青衣因為去的是大興城,所以向老人打聽大興城的情況就多了些,也從老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件大事:


    長孫晟死了!!!!


    長孫晟何許人也,如果你看過他的生平,你一定會說一聲:哇塞,牛人啊,當然如果你沒看過也不要緊,跟你說一個詞就足夠了——一箭雙雕。長孫晟正是這樣的一位大能,年少就以一箭雙雕威震塞外,後來又與突厥人的戰鬥中多次立下大功,成功分化突厥,使得突厥實力一蹶不振,如此的驚世大功!在大隋的朝堂裏,公認的是文有裴矩,武有長孫晟,是邊關安定,震懾外敵的兩大擎天支柱。而現在,其中的一支倒了。


    若隻是長孫晟死了,那雖然轟動,卻也算不上什麽驚天動地,畢竟人總是要死的,而且長孫晟的年紀也大了,常年的征戰身體早就被掏空了。,死時妻兒又是俱在身邊,也算沒有什麽遺憾的了,但是就在長孫晟下葬的第二天,又一個轟動的新聞在長孫家炸了出來:現任長孫家的家長,剛剛接過家主名義的長孫安業,將自己的小媽和兩個弟弟妹妹全部的趕出了長孫家的大門,這下子,整個大興城都炸了鍋,長孫晟的大兒子在當年楊諒造反的時候就已經戰死了,因此家主之位隻能交給同樣是嫡出的長孫安業,高氏是長孫晟的續弦,因此她的子女也是嫡出,隻是年齡幼小,做哥哥的這麽對待自己的繼母與弟弟妹妹,也實在是說不過去了。如今高氏帶著兩個孩子無依無靠,又將怎麽活下去呢!


    說起這個事,連趕車的老漢都一臉的憤慨,“老爹才死,就這麽迫不及待的驅趕自己的後媽和年幼的弟弟妹妹,這個長孫安業真不是個東西,哼,長孫家早晚得敗在這個敗家子的身上。”這次石青衣卻是隻靜靜的聽著,卻不沒有如往常一般與老漢談論,老爹去世後子女為爭奪家產大打出手這種事,石青衣的前世可多了去了,雖然那時的她(他)閱曆也並不廣,但是資訊爆炸的時代,各種電視、報紙、網絡,正規媒體,小道消息,絕對讓人眼花繚亂,加上以訛傳訛和弄虛作假,一個事件絕對能弄出n個版本,而且還是絕不帶重樣的。但就是這樣,這個長孫安業做的也實在過分了。這樣的人,石青衣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剛剛繼承家業就迫不及待的趕走自己的後媽一家,全然漠視父親剛剛去世的事實,證明他缺乏親情,而且,也沒有心機,若是稍有城府,那他決不會做出如此招人詬病的傻事,並且在如此敏感的時刻做,除了說明此人很弱智之外。石青衣看不出別的東西,讓這樣的人繼承長孫家業,簡直是天要滅亡長孫家了。石青衣想著,想著,突然笑出了聲來,哎,又想多了,長孫家的事,跟自己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瞎操心什麽呢?倒是自己自出生之後就養成的胡思亂想的毛病啊,總是糾正不過來,也難怪,一個成年人的思維被塞進了一個嬰兒的身體,那他除了瞎想之外,也幹不了什麽了,毛病就是在那時落下的,直到現在。


    “這是病!得治!!”石青衣板起了臉,不知道是第幾次對自己下了病危通知單。(注:胡思亂想是各種精神類疾病的前兆)


    關中的夜晚會起風,所以會很冷,破敗的驛站裏停放了二十多輛馬車,顯得有些擁擠,除了車夫們和他們的馬車,還有人數多上一倍的過往旅客,他們大多是馬車的客人,少部分是獨行的旅人,驛館是免費的,但隻有幹草鋪地,若多花些錢,則可以向驛吏租一個小間休息。大多數旅客都選擇了呆在各自的馬車上,而獨身旅客隻好車夫們一道,在大廳裏支起一堆堆的篝火,借此驅趕寒冷。


    時間還早,石青衣也是睡意全無,因此與老漢在一起,與七八個車夫圍在了一堆篝火的周圍,看車夫們七嘴八舌的談論著各自的所見所聞。早在走出山林的時候,石青衣就對自己進行了易容,此時的她就是一個平凡的小姑娘而已,因此坐在一群車夫裏麵,雖然有些少見,但並不怪異。車夫們生活艱難,一輛馬車幾乎就是他們的大半家當,因此他們也幾乎是從不休息,長年累月的在路上來迴奔波。來迴幾趟,車夫們車夫們也就混的熟了,石青衣所在的這一堆全是相識的,老漢也被尊稱為一聲“二爺”坐到了一個背風的好位置。。


    車夫們談論的最多的還是他們各自的生活情況,而每一個人說起自己的情況,一群人的心情都不免沉重一些。生活艱難啊!自大業元年,晉王即位以來,全國大興土木,每年征發的服役遠遠的超過了文帝在世的時期,酷吏苛刻,很多人去了服役就再也沒有迴來,這裏的車夫都是時代居住在關中的良民,一旦遇上這些征召,必定舉家痛哭,要知道,每次征發民眾服徭役,必定是挑選最強壯的青年勞動力,自備口糧,然後一起征集。青年勞動力,從事農田最繁重的體力勞動,是農業生產不可缺少的重要環節,沒有了青年的勞作,農田的糧食產量大幅降低,加上服役長短不一,短的數月,長的可達其年,很多家庭因此被拖垮,加上酷吏的殘酷對待,疾病,饑餓與高強度的體力勞動,很多人因而慘死。


    “其實咱們還算是幸運的了!”一個麵色較深,一臉絡腮胡須的大漢悶聲說道,“我去過河南,那裏的人被征召了去挖運河,哎,那才叫慘那,真是人間地獄。這一挖就是五年,別說青年,就是老人婦女都頂上去了。”這個大漢很麵生,而且他的車子很華麗,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坐得起的,而且這個大漢也不像是車把式,反而像是閥門貴族的當家護院,在發覺自己成了大廳裏麵的焦點之後,大漢顯然有點不自在,於是不再開口,等待著別人的注意力從他的身上移開。


    可是大漢的話顯然對這裏的人產生了不小的震動,加上先前所說的那些人間慘劇,大廳裏麵已經如開了鍋一般,在這一刻,這些旅人與車夫對於皇權的敬畏消失了。他們大聲的議論著皇帝的暴政,官吏的苛責,抒發著自己的不滿。全然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大隋朝正規的驛館,隨著一聲高昂的大喝,驛館的驛吏出現在大家的麵前,他打斷了大廳裏麵的議論,語氣已是十分的氣急敗壞:“好啊,你們活得不耐煩了,敢在這說皇帝的壞話,嫌命長了,就是你們要作死,也不要連老子一塊帶上,還加上你們的老婆孩子。”一席話如同一盆涼水澆在了所有人的身上,驛站的大廳一時間變得寂靜無聲。很多人的臉色都變得蒼白——誹謗皇帝,那可是滅門的重罪啊。驛吏見無人吱聲,又大聲的罵了幾句,才氣哼哼的離開了,又過了一小會,大廳裏才有傳來了低沉的說話聲,現在大家都沒有了交談的心思,於是紛紛告別,迴到了自己馬車的旁邊,每個人都盡量的離其他人遠一些,似乎離得近了,就有可怕的事情發生似地。


    石青衣也迴到了車上,這輛馬車其實是很小的,僅僅能讓人蜷縮著躺下,石青衣睡意全無,心裏卻對那輛華麗馬車的主人身份好奇起來。就在方才驛吏發威的時候,事石青衣表麵低眉順目,暗地裏卻在觀察人們的臉色,上了年紀的老人大多能麵色不變,而年輕的則寥寥無幾,但若說毫無懼色的卻隻有那個陌生的黝黑大漢,一個看家護院尚且能夠不畏懼皇權,那麽這家的主人又該是怎樣的高貴呢,石青衣很想知道。並且她知道,她很快就能知道。


    風刮過馬車的窗棱,嗚嗚的響,馬車可不能放在驛站大廳裏,都是放在外麵,車夫就靠在車邊上露天睡覺,二爺是與眾不同的,他鑽進了車底下,因為車子可以很好的擋風擋雨,讓他美美的睡上一頓。二爺也是臉色沒有變化的人之一,像他這樣老人,真的已經對一切都看得淡了。其實有些智慧,真的是隻有老了才能學到的本事。年輕,終究還是太年輕。


    如石青衣所想,果然在下半夜,當地的差役來抓人了,領頭的正是那個驛館的差役,還有幾個同為車把式的二爺的同行——為了不受牽連,他們無恥的做了告密者。首先被圍住的,就是那輛華麗的馬車。麵對對麵的三十多個衙役,趕車的大漢卻是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正當兩方要火拚起來的時候,馬車門開了,一個漂亮的小丫鬟站了出來,走到差役的頭領麵前,與他低聲的交談起來,他們的聲音極低,即使是近在咫尺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不一會,婢女迴到了馬車裏,差役頭領卻麵色發白的迴到了差役群裏,下令解圍離去。這樣的局麵,不僅其他人驚訝,就連那些差役們也是不明所以。搞不清狀況。石青衣早在那個婢女出來時就已經對她上了心,看到她與差官交談更是集中精神,想要聽聽他們說了什麽,可惜,聲音實在是太小了,石青衣也隻是聽到了幾個詞而已,不過也已經夠了,石青衣已經大致猜出了他們的身份,的確,也隻有那樣的家世,才能夠藐視皇權而毫不在意吧,因為他們本來就曾經是皇族,現在則是皇族的外戚——西梁蕭家。隻是不知道車裏的哪幾位,又是蕭家的什麽人物。


    差役既然是來抓人的,那自然不能就這麽迴去,於是,過往的旅人與車把式們被一一盤查,不時的傳來哭號與撕扯大罵的聲音,聽起來有人與差役們起了衝突。因此演變成了一場拚鬥,但是差役人多勢眾,又懂得合作,相比之下那幾個旅人完全就是各自為戰,很快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捆了起來。拖了出去。


    差官來到二爺的車馬時,石青衣已經跳下了馬車,對來人露出溫和無害的笑容,雖然已經經過化妝,但隻要是石青衣想,那麽任何表情都可以可以的做做出來,讓人放鬆對自己的警惕。路引是安隆做的,絕對真實有效,石青衣則是來長安投奔親戚的,她的話又讓差役找不到破綻,加上此刻石青衣此時的神態又是那種鄰家小妹妹的那種,讓差役輕易的放過了她,去查下一家了,石青衣這才收迴了演技,迴了馬車開始休息。


    天亮了,車夫們開始將馬車一輛一輛的牽出驛站,那輛華麗的大馬車裏,一對絕美的母女二人正在那個小婢的服侍下梳洗,車子十分的的平穩,幾乎感覺不到與地麵的顛簸。“母後,十三實在是多嘴,要不是他的話讓那裏的人議論紛紛,也不會有那麽多的人衝進來,嗯,我到現在還特別的困呢!等會了京城,一定要讓父皇狠狠的教訓他一頓!”原來這對母女正是當今的皇後蕭皇後與她的女兒,十五歲的吉兒公主,但此時,吉兒公主語氣有些氣憤,畢竟半夜裏不讓人睡覺,對於一位花季少女來說,可是大大的罪過,蕭皇後憐愛的看著自己的愛女,手輕輕的在女兒頭上撫摸:“傻孩子,你父皇每天日理萬機,忙得飯都吃不好,你怎麽還能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難為他呢,交給你母後吧!”“嗯,”吉兒公主撒嬌的依偎上了蕭皇後的身體“娘親,我想父皇了,咱們快點迴洛陽吧!”蕭皇後笑著輕拍拍女兒的小腦袋:“嗯,等迴到大興城,接見幾位重臣和一些重臣的家眷,我們立刻就迴去。”“那太好了!”小公主一聲歡唿,“還是母後最好,嘻,母後也一定是想念父皇了吧。”聽了小公主的話,蕭皇後溫和的笑了笑,伸手便將自己的女兒抱入了懷中,溫柔的撫摸著,小公主咯咯的笑著,因為母後是在想自己的父皇,但她沒想對,蕭皇後確實是在想著皇帝,但卻不是吉兒公主想象的那樣。


    蕭皇後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裏,她本是西梁蕭家最不受重視的一個公主,卻因為生辰八字與當時的晉王楊廣相配而被選中,成了晉王的王妃,楊廣野心勃勃,不滿足於自己的地位,想要成為皇帝,為此,他隱忍了許多年。當他終於逼死了自己的老爹,成為了這個國家的主人的時候,那多年以來的忍耐在這一刻完全的釋放了出來,他愛炫耀,愛名聲,喜歡大興土木,而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人民的基礎上的,就這樣,在他的統治下,人民民不聊生。


    作為這樣的一個暴君的女人,蕭皇後是幸運的,因為楊廣不好色,並且還算重視家庭,但蕭皇後又是不幸的,因為她知道,繼續這樣的暴行的悲慘的後果,而那個男人的所作所為,她無法阻止。


    也算是微小的抗爭吧,這次迴家探親,她沒有選擇聲勢浩大的車隊,而隻有一輛馬車,一個女婢,一個護衛,便帶著自己的女兒離開了東都洛陽,在江陵住了幾個月,如今已是歸程,蕭皇後隻好取道關中,經大興城再東向,到達洛陽,因為皇後出行與帝王一樣,同樣有視察、撫慰地方的責任,所以蕭皇後也並不是直線返迴東都。


    這輛馬車是由四匹毛色純白的良馬駕車的,速度很快,因此雖然是最後從驛站出發的,卻很快的成了最前的,並且很快的遠離了最前的車馬,漸漸的消失不見。望著隻於塵土飛揚的大路,石青衣也不禁有了絲羨慕,怒馬鮮花,快意恩仇,這正是石青衣所向往的生活,可惜,今生無望了,石青衣看著屬於自己的柔弱身體,鬱悶的想。


    二爺的車在車馬行裏其實很快,但與那輛華麗的車一比立刻相形見絀,沒辦法,人家的馬是良馬,而車馬行裏最好的馬也隻是駑馬,根本沒法比。好在石青衣也並不如何著急,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打算,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因此對於時間問題沒有什麽要求。二爺也就心安理得的趕著車,與石青衣兩個人不疾不徐的向著大興城的方向前進。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晝夜,在第二天的下午,人影西斜的時候,石青衣終於到達了大興城的城下,遠遠地看見城門內外往來進出的行人,和城門上工整的三個大字:朱雀門。


    兵器:紅紈


    種類:單麵開刃的劍


    長度:三尺七


    附加屬性:威壓


    嶽山打造霸刀的剩餘材料所製,為石青衣親手打造,三年方才製成,單麵開刃,利於劈砍,劍尖處雙麵開刃,便於穿刺與削切。與後世唐刀,倭刀樣式接近。劍身灰青色,真氣注入則微泛紅芒,故被石青衣命名為紅紈。


    易容


    種類:秘術


    功能:將一個人偽裝成另一個人,或將一個熟悉的人裝扮成陌生人的能力。


    易容術是一門非常精細,複雜的藝術,與人皮麵具隻要戴在臉上就可以進行偽裝不同,易容術則強調通過各種染料,衣著,神態改變自身的膚色身形,氣質,使得一個人從頭到腳發生改變的偽裝,粗淺的易容術江湖上隨處可見,但是想要完全的讓熟悉的人都認不出來,那的是非常高深的易容術才可以,由於易容術達到高深非常困難,又不如人皮麵具方便,所以已經漸漸的退出了江湖,正在慢慢的失傳。


    頂級的易容術當人還是有人會的,一個例子就是石之軒,他可沒有人皮麵具,而且連染料藥水都不屑使用,僅僅依靠改變衣著,加上真氣變臉就完美的扮演了三個不同的名人。如果不是徐子陵的靈覺太過敏銳,也不會發覺那三個人都是石之軒自己,當然,石之軒的人格分裂也是他能幾十年如一日完美演繹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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