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嶽雪峰腳下抬頭望去,隻是初秋,山頂已是白雪皚皚,連綿不盡。連日來,少逸峰時而狂哭不止,時而靜如無息,李欣欣沒能一夜安睡,少雲飛看在眼裏疼在心底。此番終於熬到雪峰腳下,少雲飛在林中找了一塊禿石,扶著李欣欣坐下,歇歇腳,再行登山。

    坐穩後,少雲飛掏出絲絹,輕輕拭去李欣欣額頭的汗珠,心疼地說道:“欣兒,這些天真的辛苦你了。”

    李欣欣拉過少雲飛的手貼在臉上,很暖,一直暖到肚子裏,她柔聲說道:“隻要能治好峰兒的內傷,這點苦算得了什麽。”

    少雲飛將他母子兩人攬進懷中,幸福之色溢於言表,他道:“等治好峰兒的內傷後,我們就迴仙獸島,從今往後,再也不會讓你們母子身受任何傷苦。”

    李欣欣甜甜地笑,那甜蜜的笑容讓嫉妒鳥兒嘟著小嘴潛伏在枝梢之內,默不出聲。

    稍作片刻休息之後,李欣欣輕聲細語地說道:“雲飛,我們早點上山去,早點治好峰兒的內傷,早點迴仙獸島好嗎?”

    少雲飛點點頭,道:“好,我再看看地圖,然後就上山。”

    李欣欣輕輕地離開少雲飛的懷抱,方便他伸手往懷裏掏地圖。

    少雲飛的笑容慢慢地僵住了,他全身上下找了數遍,發現地圖和書信均不知所去向。

    李欣欣慌了,她道:“雲飛,怎麽了?”

    少雲飛著急道:“地圖和書信都不見了。”

    李欣欣也急了,她在自己身上,甚至少逸峰的繈褓,裏裏外外都翻找了一遍,依然未見蹤影,她急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雲飛,你在仔細想想,會不會忘在哪兒了?”

    那一刻,少雲飛的腦子閃過一個畫麵,剛才在人群中與黑痣男人相撞的畫麵,他很自然地脫口而出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偷了我的地圖和書信。”

    李欣欣亂了分寸,她還妄想迴去尋找那個黑痣的男人,少雲飛拉住她道:“欣兒冷靜點,有人盯上我們了。”

    李欣欣屏息靜聽,果真有一股勁風由弱至強,由遠及近,朝這邊飛馳而來。

    忽然,勁風消失了,就消失在附近。

    少雲飛向前一步,將李欣欣母子倆擋在身後,道:“來者何人,青天白日何必鬼鬼祟祟?”

    五人既已暴露行蹤,索性從隱藏的枝幹之上飄落而下,現出身形,將少雲飛一家三口團團圍住。

    天鷹堡左使讚道:“好耳力!”

    少雲飛環視了一下五人,緩聲道:“你們想幹什麽?”

    天鷹堡右使冷笑了一聲,道:“是來取你們一家三口的首級。”

    少雲飛怒道:“我們仙獸島向來和江湖朋友無怨無仇,你們這又為何?”

    天鷹左使冷漠無情地迴道:“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進了江湖,生死既由不得你,也沒有任何理由。”

    趁著他們說話之際,少雲飛微側上身,湊著李欣欣的耳朵說話:“欣兒,我開路,你抱著峰兒直上雪峰。”

    不等李欣欣迴話,隨著天鷹堡左使的一聲冷喝:“上!”,五人從不同方向齊功上來。少雲飛一出手便使出“流星彈”,天鷹右使的龍爪手才剛現形就被彈了迴去,並在爪力的對擊之下指力如流星般四麵散開,其餘四人見流星彈來勢兇猛無比,不得不迅逃數步以避之。

    少雲飛拉著李欣欣的手往前一推,道:“快走!”

    李欣欣不肯走,退迴,與少雲飛背背相依,說道:“雲飛,我們說過同生死、共患難,我不走,我要讓這些狂妄之徒見識一下我李欣欣的蠶絲手。”

    天鷹堡五人分成兩組,右使帶著兩大法王直攻少雲飛,另兩人直取李欣欣。

    其中一大法王手執木杖,使的是丐幫的打狗棒法,他以點、掃、敲、擊直攻少雲飛下盤,可少雲飛的腳功甚是靈活,跳、擋、踢、飛,招招迴得是瀟灑自如。右使的龍爪手更加淩厲兇猛,每招每式咄咄逼人,就像非得捏得你骨碎筋斷不可,然而少雲飛的幻陽指更勝一籌,敏捷的指勁讓龍爪手無法靠近,怎耐有力無從使喚。另一法王的華山劍法亦不甘落後,點點的劍花,挑得是眼花繚亂,如若不是少雲飛的身形閃得夠快,擦肩而過的劍身足可以將他截成兩半。

    另外一頭,李欣欣就沒辦法那麽從容不迫了,她隻能靠單手抵擋左使的魔音掌法和一大法王的昆侖劍法,再加上懷中的少逸峰因顛簸起伏,甚不舒服,因而啼哭不止,難免又再分神,還好天鷹堡兩人學藝不精,雖然有些吃力,但勉強還可以應對。使昆侖劍法的法王歹毒至極,他見耐何李欣欣不得,居然劍尖忽變,一戳又快又狠,劍端所指,正是少逸峰弱小的身體,李欣欣急忙向後縱躍丈許,口中嚷道:“卑鄙!”

    這時,不知從何處閃出一人,橫過手中的玉蕭,替李欣欣架住他窮追不舍的劍尖,口中說道:“他們何止卑鄙,簡直就是江湖敗類。”

    天鷹堡左使定睛一看,道:“嶽中天,這裏沒你的事,最好給我滾到一邊去。”

    嶽中天怒目相視道:“十年前,你們盜取我毒宮秘笈,栽贓嫁禍於我們,現又搶走我的七彩蝴蝶,還敢說沒有我的事?今天我要讓你們血債血還。”

    嶽中天正想出手,卻被李欣欣拉住袖口,道:“前輩,既然他們的目標是我,不如這樣,您幫我照看一下犬兒,由我出手,一並報了你的血海深仇。”

    嶽中天心想,這些人隻不過是天鷹堡的爪牙,真正的幕後黑手乃天鷹堡堡主,就算親手殺了他們無非隻是泄泄心頭之恨。然,此次破例重蹈江湖,目的是為了護送少雲飛大俠一家三口平安前往天嶽雪峰,我怎可為了逞一時的匹夫之勇而不顧大局呢?

    於是嶽中天主意一變,接過李欣欣懷中的少逸峰,道:“那少夫人要多加小心。”

    李欣欣微步向前,斜視天鷹堡兩人,眼中布滿憤怒的殺氣,和之前溫文爾雅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這也難怪,既然是衝著他們一家三口的性命而來,她如何還能心慈手軟。

    也許是李欣欣眼中的殺氣怔得他們有些心慌,天鷹堡兩人冷喝一聲,壯壯雄威,隨即劍掌相隨,一齊撲上前來。李欣欣的步伐輕盈詭異,如蠶絲零亂,晃得他們不知從何下手。連一旁觀戰的嶽中天都茫無頭緒,心中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仙獸島的武功真乃一鳴驚人啊。

    不多時,天鷹堡兩人的掌劍完全受控於李欣欣的蠶絲手下,她氣如蠶絲,纏得他們隻能粘隨粘行,完全喪失了反擊之力,李欣欣見時機成熟,傾萬千之力揮出兩掌,震得他們在半空連翻兩個跟鬥,再重重地摔斷樹幹之後,才狠狠墜落於地。幾口鮮血後,立即氣絕身亡。

    嶽中天剛想露出喜悅之色,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從天鷹堡左使口中噴出的七彩血液讓他驚慌失措,他斷斷續續、結結巴巴地說道:“他,他中了,七,七彩蝴蝶之毒,他中了七彩蝴蝶之毒?”

    李欣欣望著嶽中天驚慌的神情,眼中閃爍著無盡的迷茫。除此之外,還有一事讓她更加迷茫,天鷹堡左使的血液為何呈現七彩之色?

    嶽中天二話不說,一把拉過李欣欣的手,把了把脈,臉色異樣嚴肅,異樣蒼白。

    李欣欣一頭霧水地問道:“前輩,怎麽了?”

    嶽中天腦中似乎閃過什麽念頭,他忙轉向少雲飛瘋狂地大叫:“少大俠,不可傷他們。”

    所謂差之毫厘,謬之千裏,少雲飛“一指穿心”已出,無法收迴。天鷹堡右使與域國七絕聖君武功修為相比,那簡直是天差地別,不能相提並論,連韋蒼海都不能避過此招,何況天鷹堡右使,他哪經受得起這一戳,當下口中鮮血如柱,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命喪黃泉。一樣是七彩之色的血液讓嶽中天雙腿發軟,癱坐在地。

    少雲飛收迴招式後,麵對嶽中天的驚叫,十分詫異,再見天鷹堡右使口吐七彩之血,更是驚上加驚,他完全不知到底發生什麽事。

    剩下的兩大天鷹堡法王,麵呈心悸之色,當即杖劍護胸,不敢再輕舉妄動,配合著少雲飛漸逼漸進的腳步,節節後退。

    在這生死攸關之際,卻從不遠處傳來銀玲般的笑聲,笑聲和眼前凝重的氣氛簡直就水火不容。從遠至近,慢慢可以看得清楚,兩口子抱著一個女嬰有說有笑地朝這邊跚跚而來。

    男人捏捏婦人懷中女嬰的小臉蛋,樂嗬嗬地說道:“迴去看外婆嘍。”

    婦人也甜甜地笑道:“到了外婆家可要乖點,不能哭,不能鬧啊。”

    天鷹堡兩大法王相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雙飛數尺,飄落那對夫妻身落,用杖劍分別架住他們的脖子以當人質。

    驚恐萬狀的夫妻兩人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濟於是。

    手執長劍的天鷹堡法王衝著少雲飛夫婦厲聲道:“不許過來,否則就殺了他們。”

    為了一家三口的安全,少雲飛夫婦不得不停住進逼的腳步。

    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數十步,天鷹堡兩大法王忽感腳下一滑,迴望,嚇了一跳,身後竟然是無底深淵。

    少雲飛怒道:“趕快放了他們,他們一家隻是路過此處,想要我們夫婦的命就衝我們而來,何必傷及無辜?”

    使華山劍法的法王道:“我管不了那麽多,想要他們活命,你們就得先行自我了斷。”

    李欣欣道:“簡直就是荒唐至極,你們若敢傷著他們毫毛,休想活著離開。”

    執木杖的法王道:“你們不死,我們就沒有活路。”

    少雲飛念頭一轉道:“隻要放了他們,我少雲飛一言九鼎,保證讓你們平安離開此處。”

    執木杖的法王道:“你們不死,我們迴去也是死路一條,既然橫豎都是死,多些人陪葬黃泉路上便不會寂寞。”

    聽此言,少雲飛夫婦心中無比憤怒,可一時之間又束手無策,彼此僵在那邊對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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