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餘謙出來,幾個月沒見,先到獒園轉轉。老喬又送來幾隻獒崽,個個生龍活虎,虎頭虎腦。


    見莊臣環遊世界迴來,餘謙二話不說,直接拉著來到天興居,死活要讓四大天王幫忙洗洗胃,美其名曰:迴迴老京城的神!


    在外地人看來,炒肝兒就是一碗裹著肥腸和豬肝的澱粉糊,真不知道有什麽可吃的。


    但是架不住老京城喜歡那個醬香味,在所有小吃裏,最能撩撥的就是炒肝兒。


    天興居之所以能代表炒肝兒的門麵,是因為它牽扯這種吃食的誕生和一路發展,吃炒肝兒來這是一件沒有任何爭議和懸念的事情。


    莊臣久仰大名,但真是第一次吃,發現這玩意雖然用炒命名,但其實跟炒沒有半點關係,應該說是用澱粉熬出來的。


    因為質地粘稠,老派吃法是直接托著碗底轉圈吸溜著喝,不用勺子。在店裏留心觀察一下就會發現,很多老人家都是這樣喝的。


    據說當時尚在研發階段的炒肝兒還有豬心和豬肺,幾經試驗,最後隻留下豬肝和大腸。所以還有一句很有意思的歇後語:你這人怎麽跟炒肝兒似的——沒心沒肺。


    “在我眼裏一碗好的炒肝兒,醬色鮮亮,濃稠適中,雖然本質上是澱粉托底,但喝起來絲毫不懈,更不會有內髒的異味。豬肝嫩、肥腸韌,放在炒肝兒裏一起咀嚼,也有口感迥異的樂趣。”


    餘謙點完菜道:“每次在天興居一碗炒肝兒,二兩豬肉大蔥的包子。說真的,這個饞對於我來說,不是烤鴨和涮肉能解得了的。”


    親手把豆汁端到莊臣麵前:“別看豆汁兒的味道有股醉人的酸臭味,但它和很多小吃一樣,也曾出入於宮廷。慈禧太後嘴夠刁吧?酷愛豆汁兒難以自拔,幾天不喝就想得慌。”


    莊臣很無奈,硬著頭皮喝一口,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是降不住這個味!


    其實凡是重度發酵食品都有個特性:接受起來很折磨,可一旦真正接受了,就會越來越喜歡,甚至離不開那個味道,比如納豆、臭豆腐、奶酪等等,都屬於能讓人上癮的食物。


    千萬別以為豆汁兒和豆漿應該有點什麽關係,告訴你,壓根兒沒有。一個用黃豆,一個用綠豆,原料都不是一種。綠豆加水磨成漿,上麵的液體經過發酵以後再煮開,就是豆汁兒。


    一碗優秀的豆汁兒聞起來有股醉人的酸臭味,入口也發酸,第一次接觸的人很難不懷疑人生,過來人肯定建議再要一份鹹菜和焦圈兒,或者燒餅,關鍵時刻有救命的效果。


    餘謙喝一大口,滿足道:“這裏的已經改良過,離老磁器口不遠的尹三豆汁才是絕世高手,胡同兒裏的小平房,永遠排著長隊,東西就那麽幾樣,但樣樣合規矩。這家店前兩天我去正趕上拆遷,據說過幾天還會營業,到時候……”


    莊臣趕緊搖頭,這就可以了!


    很快兩盤爆肚上桌,對於行家來說,這玩意也非去專門店吃不可。因為這種小吃說到底吃的就是火候和口感,自己涮不好,口感一老,根本沒法下嘴。


    反芻動物都有4個胃,講究的是精細分割。部位不同,爆的時間也有微妙的差別。羊肚通常比牛肚的口感更好。羊肚仁最嫩,價格也是最貴的。


    羊散丹比較脆嫩,上桌率很高;莊臣最喜歡羊肚領,嚼起來有咯吱咯吱的齒感,吃著帶勁兒。


    梁實秋在《雅舍談吃》裏描繪過,最早的做法分為鹽爆、油爆和湯爆三種。現在前兩種不太常見,吃的最多的就是湯爆,也就是像涮羊肉那樣在水裏焯一下,蘸著小料吃。


    別看都屬於內髒係列,爆肚兒在當年深受貝勒爺和梅蘭芳這樣的京劇大師的厚愛,屬於有錢人的消遣。莊臣覺得,爆肚兒當個下酒菜吃著玩還有點意思,一旦把它當作一頓飯來對待,未免覺得單調。


    四大天王下肚,騷氣衝天!


    要說風景,全世界各有千秋,但要說美食,吃遍地球一圈,還是覺得家鄉味最正宗。


    尤其是跟同道中人邊吃邊聊,那種感覺無法形容。


    真正地道厲害的老小吃都藏身胡同,低調之極,無招牌門臉,隻靠匠心與手藝,


    卻能代代相傳百年。


    按照郝老爺子的話說:一半兒是宮廷禦膳的精致菜肴,另一半兒是曆久彌新的胡同煙火氣。兩種截然不同的飲食文化相互碰撞,才催發出別具一格的獨特味道。


    晚上找地方喝啤酒,馮唐在書裏寫過一句話:十五歲的時候,班上有個壞孩子和我說,人生至樂有兩個,一個是夏天在樹下喝一大杯涼啤酒,另一個是秋天開始冷的時候在被窩裏抱一個姑娘。


    穿過彎彎繞繞的胡同,找一家隱蔽的小院;喝大了想放水的時候,晃晃悠悠走到對麵的公廁;站在院子裏抽煙的時候,抬頭就能看見房頂的月亮。


    王寬推薦一個地,臨近北鑼鼓巷,靠著鼓樓東大街,守著安定門內大街,占據近鄰公廁的優秀地理位置。


    京辦酒吧,玩法是快閃酒廠,老板的初衷是每三個月換一次酒廠,入駐的基本上都是非本土的精釀品牌,其中還有不少國內很難喝到的尖兒貨。


    把寶島烏梅放進德式的煙熏小麥,烏梅不但讓啤酒喝起來有點像烏梅湯,還讓原本酸澀的口感變得圓潤紮實。


    選用傳統鹽漬的橙皮加入gose的陳皮gose,陳皮本身的柑橘香氣搭配芫荽子特有檸檬香,清爽微酸微鹹微甘的口味,輪番在你口中展開。


    酒吧對麵就是一家進口超市,甚至可以從隔壁抱迴來一堆零食放到落地窗前的長桌上,和三五朋友喝啤酒扯閑篇兒,老板管都不管,您隨便!


    按照王寬的話,不經常喝的先試試香蕉小麥,口感略薄,不會喝醉。酒膩子可以把三重門、少帥、北京隱士、肉桂冰糖和甫子都喝一輪,看看能不能喝出花椒味?


    坐在四合院的老房子裏,吃著混合花生米和山楂條的小食,天南海北的侃大山,胡同裏的酒吧不管如何改造,抬頭見天,低頭喝酒的小確幸比酒本身更讓人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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