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場,莊臣終於體會到鬥蟲的魅力所在,如同高手對決,快如閃電,生死一瞬間。


    六爺挺高興,臨走前說明天要去佳德,參加王世襄專場拍賣,聽說有不少好東西。餘謙趕緊說他們也想去見見世麵,約好一起去。


    王世襄老爺子那可是如雷貫耳的大牛人,號稱京城第一玩家。沒少聽師傅念叨,早就對拍賣很有興趣,拿個小牌,舉手投足之間,隨便都是幾百上千萬,最後一錘定音。


    百萬玩車,千萬玩表,億萬才有資格玩收藏。


    隨便一個鬥彩雞缸杯,三億成交。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鞏,一百二十八個字,華誼兄弟的王中磊砸了兩億四,每個字買一輛保時捷。


    齊白石畫一隻老鷹,站在石頭上發呆,兩邊再寫八個字,四點五億!


    宋汝窯,巴掌大的小筆洗,差不多三億。


    最牛逼的一件事:您有錢還不一定能買到,無數人等著搶,全他媽的憑運氣?


    第二天來到佳德,國內拍賣龍頭,今天是儷鬆居長物誌專場,人山人海,上午預展,下午直接上拍,可見王世襄的號召力。


    莊臣餘謙跟著六爺,進場看展品,字畫瓷器不懂也沒興趣,水太深,不過文玩還算半個內行,遇見好的可以舉牌玩玩。


    六爺來到展櫃前,裏麵是一套訓鷹工具,底價十萬,迴憶道:“這算是第三次王老的專場,上一次我就在現場,那場麵簡直……”


    “火爆的仿佛要打架,人都跟瘋了一樣,幾個小銅爐起價五六萬元,剛報價,直接有人喊五十萬,馬上就一百萬……二百萬……三百萬……”


    “跟不要錢,隨便搶一樣,嚇的我一句話不敢說,懵懵懂懂看完全場。等競拍結束後出門時,更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了。竟然有個人圍堵在門口,見著拎著牌的、拿著成交單的出來一個問一個。”


    “先生,您拍著什麽了,無論是什麽,我多出二十萬……”


    “求求您,隻要勻我一件行不行?”


    六爺無奈道:“當時還有個海外朋友,讓我代他競拍兩尊佛像,一尊為銅鎏金,一尊為木髹金,想留個紀念和捧捧場的意思。人家直接撂下話:照著底價加兩三倍,買迴來就行。”


    “結果沒想到,我剛把拍牌拿在手裏,連舉一下牌的機會都沒有,拍賣師剛一報價,馬上就有人喊出五倍,你丫的最後底價的三十多倍成交!”


    六爺苦笑道:“你說一個明鎏金銅雪山大士像成交209萬,我也認了,畢竟是鎏金佛。可一個金髹木雕雪山大士像成交價竟然275萬?”


    “無名無款,連紫檀都不是的雞翅木,竟然……”


    “哎,根本不講理,誰讓人家是京城第一玩家,王老爺子盤過的玩意呢!”


    莊臣餘謙麵麵相覷,不愧是王世襄,好嗨哦。


    拿出手機,翻出幾張照片,展示道:“最牛逼的還是這個,明周製魚龍海獸紫檀筆筒,我就在現場,眼睜睜看著從底價幾十萬,一路搶到5520萬,最後天價成交。”


    “什麽概念?一張清初期紫檀雕花雙人大床,一千六百萬絕對拿下。也就是說這個小筆筒,頂的上三張大床!”


    看著六爺羨慕嫉妒恨,莊臣不由暗笑,沒辦法,拍賣場有錢就是爺。


    多少所謂專家學者,甚至真心喜歡收藏的人,麵對幾百上千億投資炒作熱錢湧入古玩圈,隻能捶胸頓足,徹底淪為看客。


    六爺長歎口氣,告誡道:“今天東西不算太精,主要是小件,比如葫蘆、竹木牙角、漆器、還有幾個香爐,提前給你們打聲招唿,都量力而行啊!”


    莊臣點點頭,要說王世襄的確是高人,玩出新高度,帶領所謂井市雕蟲小技登上大雅之堂,不但能玩,也能寫,玩出文化,玩出一門世紀絕學。


    著作頗多,《竹刻藝術》、《明式家具珍賞》、《古代漆器》、《竹木牙角器》、、《明式家具研究》、《鴿子譜》、《蟋蟀譜集成》、《說葫蘆》


    以普通人的身家,把收藏玩到極致。特別是明式家具,同樣一件家具,在譜不在譜,價格相差幾倍,所謂的譜,就是明式家具珍賞。


    讓全世界感受到古典家具之美,現在連歐洲頂級藏家對老爺子的收藏趨之若鶩,跟瓷器同樣是硬通貨。


    這次專場相比十年前推出的古琴、香爐、筆筒等精品而言,出現很多家傳蟋蟀罐、鴿哨、葫蘆、家具構件等小物件,一百八十多件,林林總總,五花八門。


    六爺摩拳擦掌,今天的目標是葫蘆,用來隨身裝鬥蟲。器型雖小,卻都是王世襄的隨身之物,曾陪伴走過漫長歲月。尤其是一個晚清官模子水滸故事蟈蟈葫蘆,包漿厚重,可謂誌在必得。


    其實王世襄的家境並不寬裕,他曾經說:鄙藏不值錢,10塊錢以上的是朱家溍玩的,10塊錢以下是我玩的。


    餘謙拉著自己到處看,十分激動,號稱死忠粉。都說玩物喪誌,不過人家是個意外,就連啟動先生都稱讚其是玩物立誌。


    “第一件是民國鴻字款紫漆七星五對、二筒一對鴿子哨,出版於王世襄自珍集66頁……”


    “起價五萬,每次加價五千!”


    下午兩點準時開始,拍賣師剛報出底價,瞬間很多藏家紛紛舉牌,不到三分鍾鴿子哨就被喊到十萬,最後十二萬五千高價成交。


    六爺感歎道:“看見沒?街上頂天幾百的東西,在王世襄手裏轉個圈,居然賣到十二萬?”


    “第二件是道光官模蟈蟈葫蘆,出版於自珍集56頁,包漿厚實……”


    “恭喜您,二十八萬拿下!”


    “恭喜三十六號先生,這套清代訓鷹十二旋三十九萬是您的了!”


    一件件看似很小的玩意,經過王世襄收藏,身價倍增,基本都是高價,甚至天價成交。


    莊臣最後出手,三十八萬拍下兩個葫蘆,送六爺一個,自己留一個,算是幫師傅圓個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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