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程筠親自跟皇帝說項,顏衍才被放出來。


    抵達行宮第五日是會獵日。


    這一日一大早,程筠便輕裝隨戎裝的皇帝與眾人浩浩蕩蕩前往西山下邊那一片茂密的樹林會獵。


    旌旗蔽空,角鳴蒼穹,幾隻雄鷹在湛藍的天際翱翔,一陣陣鳴叫與長角相喝。


    程筠緊隨皇帝身後,慕容熙一身黃色戎裝,左邊是那頭上綁著個白布巾的柔然三王子,右邊則跟著一身輕裝的王慧綸。


    程筠身後則是一堆貴族公子乃至一些喬裝的姑娘們。


    京城四美王晗、王韻之、慕華和顏玉林,並行在後頭。


    “王晗,今日我們倆比一比如何?”王韻之率先跟王晗挑戰。


    王晗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前麵的程筠,因為她剛剛發現自己父親有迴頭看程筠,這讓王晗很詫異,自己父親可不是隨意之人,他為何三番五次對程筠另眼相待,而且程筠是皇帝心腹,父親不知道避嫌嗎?


    “不比!”她看都沒看王韻之,果斷拒絕。


    王韻之氣急,狠狠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慕華,“慕華妹妹,要不要你跟我比?”


    “我可比不過王姐姐你,你可是王大將軍的孫女,聽說還曾得王將軍親傳,我哪是對手!”慕華笑容綻放道。


    王韻之還真不好生氣了,反而聽著很高興,慕華就是這樣,任何人都討厭不起來,她真誠不做作,坦誠活潑。


    隻是…….她確實她成為皇後最大的障礙。


    近些日子聽聞王慧綸口風有些鬆動,她祖父和父親估摸王慧綸有把女兒嫁給慕少謙的可能,所以現在她覺得慕華才是她的勁敵。


    至於那個騎在馬上,還戰戰兢兢,一臉擔驚受怕的顏玉林….王韻之冷哼一聲,她就是個湊數的。


    “王晗妹妹,你在看誰啊?”王韻之勒緊韁繩,瞄了她幾眼。


    王晗頓時心下一緊,暗道自己怎麽在王韻之跟前漏了陷。


    “沒有看什麽!”她神色淡淡,不太像打理王韻之。


    她另一邊的慕華往前看了一眼,正見自己哥哥與顏衍兩個人在那玩笑,猜想王晗是注意自己哥哥去了。


    王韻之也是這麽認為的,隻是高傲下巴冷笑道:“某人啊,可是要三思而後行,人家永陽公主可不是好對付的!”


    這話意思不能再明顯。


    王晗快氣瘋了,卻是逼著自己按下怒火,反唇相譏,“我不知道韻之姐姐在說什麽?莫非韻之姐姐要對付公主殿下?”


    一句話引得不少人側目,大家驚詫地看著王韻之。


    王韻之鼻子快氣歪了,“王晗你胡說什麽,我跟公主無冤無仇,怎麽會對付她?”


    “誰要對付本公主啊!”


    恰在這時,隊伍旁邊一個打扮得容光泛發的女子冷峭峭逼問。


    王韻之聽了這話,心下一沉,狠狠瞪了王晗幾眼,立馬扯住馬韁,在馬背上朝永陽公主行禮,“公主殿下,您聽錯了!”


    王韻之一向很高傲,自己祖父可是先皇拜把子的兄弟,皇帝都是祖父抱在繈褓裏登基的,所以她一向不怎麽把公主放在眼裏。


    永陽公主冷冷瞥著她,神色更為倨傲。


    很多人看在王堅是當朝大將軍,武將之首,德高望重,奉承地把王韻之稱為京城第一貴女。


    永陽公主一直很不高興,她堂堂公主,最尊貴的姑娘,才應該是第一才對。


    “我當誰呢,原來是被稱為京城第一閨秀的王大小姐呀,你要是對付本公主,本公主哪裏招架得下!”


    王韻之繃紅了臉。


    王晗暗自冷笑,可算是出了一口氣。


    王韻之每次見到她,總要擠兌她幾句,她家教甚嚴,也不是王韻之那樣驕矜的性子,受氣的時候居多。


    “公主殿下此話,我當不起,如果我做錯了什麽,還請公主直言,是我的錯我自會認!”王韻之很有骨氣道。


    永陽公主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揚起手中的鞭子一個沒忍住就抽了過去。


    “啊!”


    “小心!”


    王韻之雖然有功夫在身,可是她剛剛低著頭失了先機,已經遲了一步,眼看那鞭子要抽過來。


    突然一根更粗的鞭子半路截了過來,一把卷住了永陽公主的鞭子,一個十分爽利的聲音傳來:


    “大雍的公主真是跋扈,都敢當眾抽人麵子,體麵何在?既然公主有雅性,不如跟我比一比!”


    大家抬頭測看,就看到一個身著五顏六色草原服飾的女子,英姿颯裝地策馬而來。


    有眼力勁的人立馬發現,人家胯下那是一匹汗血寶馬,頓時個個豔羨。


    汗血寶馬來勢兇猛,卻又在永陽公主身側停下,來人鞭子一迴收,永陽公主才得以遐手。


    那日接待柔然王子的宴會上,大家已經見過。


    來人正是柔然三王子的嫡親妹妹,筱禾郡主!


    “比就比,還怕了你不成!”


    永陽公主是個任何時候輸人不輸陣的人。


    “好,我欣賞公主殿下的氣勢,這樣吧,馬上要抵達圍獵的帷帳,咱們先在那裏比騎射如何?”筱禾郡主神采奕奕道。


    她一個活在馬背上的郡主,還能比不上人家深宮裏長大的眼高手低的公主不成?


    “行!”盡管永陽公主心裏沒底,可聲音喊的很大。


    前麵不少公子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大家暗暗看好戲。


    不一會,大隊伍抵達狩獵的帷帳,這裏是一片大草原,寬大的帷帳麵對那一片茂密的樹林,草原前三麵皆是林子,林子與帷帳之間正好圍成了一個寬大的草原。


    早有侍衛在草原與林子交界的盡頭,設立了靶子。


    今日上午便是騎射比試,下午才是會獵。


    皇帝自然坐在正中的帳篷,大家按次第站或坐在兩邊的帳篷。


    程筠在一邊伺候皇帝喝茶,柔然王子正和王慧綸說話。


    程筠淡淡瞅了一眼王慧綸運籌帷幄的樣子,雲淡風輕地跟人家說著國事,不由懷疑自己兩次私下見過的他是錯覺。


    猶豫了一下,還是順手也幫他到了一杯茶,親自遞到他手邊。


    王慧綸話是跟柔然王子說的,看到程筠的舉動,唇角微微一扯,朝她看了一眼,“多謝程公公!”


    程筠沒理他,迴到皇帝身邊。


    這個時候,筱禾公主拿著自己心愛的馬鞭大喇喇地來到主帳,拱手對皇帝道:“大雍皇帝陛下,我剛剛跟你們的永陽公主定下挑戰的約定,我們要在這裏比騎射,還請陛下下令!”


    慕容熙一聽先是皺了眉頭,下意識看了一眼程筠,程筠也沒料到,


    “哦?”他拖長了下尾音,並沒有表示拒絕,表示出了意外。


    心裏卻是暗罵自己妹妹行事魯莽,她怎麽可能是柔然郡主的對手?


    輸了倒是不打緊,但是失了國威很損形象,自然是能拒絕就拒絕。


    “此話當真?不過筱禾郡主,據朕所知,朕的妹妹並不懂騎射,就算跟郡主比,也隻是玩玩而已,這樣不免擾了郡主雅興!”


    柔然王子聞弦而知雅意,皇帝不想比。


    “妹妹,人家公主殿下千尊之軀,哪裏是你這樣長在草原的野燕子可比的,你別傷了人家公主!”


    可惜筱禾郡主不買賬,高抬著下巴,咄咄逼人道:“那皇帝陛下,既然不肯讓公主跟我比騎射,那就讓大雍的男子跟我比吧,來了這麽多貴公子,總有會騎馬的吧!”


    這話已經有些赤裸裸的挑釁和鄙視了。


    大雍的公子跟她比,贏了呢,人家是個姑娘,一點都不討好,輸了,那就更損麵子了,慕容熙臉色沉了下來。


    內心對這個刁蠻的郡主十分不喜。


    明顯是故意找茬。


    柔然王子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可當著皇帝麵子,也沒辦法,裝模作樣嗬斥了幾句,反而讓筱禾郡主更加瞧不起大雍的男兒。


    慕容熙忍無可忍。


    恰在這時,王慧綸開口笑道:“筱禾郡主乃是女中豪傑,巾幗英姿,我們大雍的公子見到郡主定然讚賞仰慕,哪裏敢使出真本事呢?既然郡主想玩,本相便推薦一位姑娘陪郡主玩玩…”


    王慧綸說著拱手向皇帝道:“陛下,臣聞王將軍孫女從小文武雙全,是個能騎能射的姑娘,不如讓她陪著筱禾郡主過幾招,給郡主解解悶?”


    慕容熙苦笑,王慧綸真不愧是老狐狸。


    一句話既奪迴了大雍男兒的麵子,也奉承了筱禾郡主,再把這次比試定義為陪玩,而且請出的人還是自己對頭的孫女,一箭三雕。


    即便真輸了,問題也不大,失麵子的也是王堅和王韻之,王韻之輸,總好比過一個公主輸。


    所以王慧倫的主意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好,就這麽辦吧!”慕容熙派賀敏去傳召。


    程筠暗暗瞥了一眼王慧綸,恰好王慧綸含笑也看到了她。


    程筠眉頭一橫,瞪了迴去,偏偏人家王慧綸還甘之如飴,笑的更厲害。


    她氣的別過頭,老狐狸!真會算計。


    不一會王韻之就被帶過來了。


    她臉色不太好看,雖然自己騎射自詡在京城姑娘中難逢敵手,可真不一定比得過一個草原上騎射長大的郡主。


    “王姑娘,朕聽說你騎射俱佳,文武雙全,既然筱禾郡主想找人比比騎射,你做陪如何?”


    這是慕容熙第一次這樣單獨跟王韻之說話。


    王韻之突然很緊張,臉頰通紅通紅的,不敢抬頭看她。


    她可是一直想做皇後,而且慕容熙剛剛語氣很溫和,聲音很敞亮,聽的她心潮澎湃。


    要是能在他麵前展露一手,一定能留下個好印象。


    再說了,整個大雍除了她,還有誰有本事跟筱禾郡主抗衡。


    她立馬腰杆挺直了,幹脆施禮,“臣女遵旨!”


    慕容熙滿意一笑。


    一番布置,大家都聚在外頭和兩邊觀看場上兩位姑娘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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