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然十分“懶惰”, 慶功宴的餐廳直接訂了《家族》殺青宴那家——據說是周麟的最愛, 有不知哪年的紅酒。


    參加慶功宴前, 左然到何修懿出租屋去接他。何修懿開門時正在穿白襯衣,一邊係扣一邊開門,扣子還有最下擺的幾顆沒係, 襯衣鬆鬆垮垮地貼在他身上, 露出一點不大看得清的細白的腰。褲子倒是已被穿戴完畢, 裹著他的兩條長腿,皮帶端端正正, 有一個很精致的金屬扣。


    “來了?”何修懿問。


    左然點頭。


    “稍等稍等。”何修懿說, “我先塞上幾口餅幹。那些殺青宴、慶功宴……都是到那就開始喝,胃裏沒點東西會很容易醉倒。”與殺青宴一樣,劇組主創先要在外場喝香檳,而後去內場喝紅酒甚至白酒,吃飯並不重要。上次空腹, 結果喝高射了左然一臉, 十分可怕,這迴何修懿想保持清醒。


    左然語氣溫柔:“不要耽誤太久。”


    “知道。哎,腦袋不大好使,剛想起來應該塞上幾口餅幹。”左然到達時間是四點五十分, 路上約一小時,正常可以提前十分鍾到——既不會緊張到席不暇暖,也不會鬆散到無所事事。原計劃是左然一敲門他就走,並沒有這個讓對方等的時間。


    說完, 何修懿便走到餐廳小飯桌前,拿起一袋餅幹拆了,又擰開一瓶礦泉水,一手拿著吃的,一手拿著喝的,兩邊一起往嘴裏塞。他沒管襯衣下擺了,心裏想著:吃完之後,從餐廳到門口的那幾步路上也還可以胡亂處理一下衣服。兩人預留了十分鍾,應該還夠吃點東西——爭取一兩分鍾搞定。他不想在車裏吃吃喝喝,一是擔心被人拍到,二是照鏡子不方便,三是,左然那個2016慕尚,柳揚庭說在見過的好車裏可以排前三的,落一凳子餅幹渣子也不太好。


    左然換了鞋子走到何修懿身後:“慢點,沒事,好好嚼嚼。”


    “路上趕趕?”


    “不趕。”左然道,“你在車上,趕什麽趕。對普通人來說,乘車是這輩子最危險的事了。哦,還有生孩子,可是你又不能為我們生孩子。”幾率都是萬分之二左右,不高,然而疏忽不得,否則便有可能成為萬分之二。


    “……”說什麽呢……?算了,沒工夫理左然。


    左然又道:“遲也沒事,讓記者們等等。”


    “那多不好——馬上吃完,來得及的,不會遲到。”


    左然沒再出聲打擾,隻是站在何修懿背後,雙手繞過何修懿細腰,來到他的身前,一顆一顆,將下擺的扣子給係上了。接著,左然又輕柔地解開對方皮帶,幫何修懿把襯衣下擺很仔細地塞進西褲。


    “……!!!”何修懿隻覺得一股電流從下-身直躥到大腦,整個人都麻了,“左……左然?”某個部位好像有被若有如無碰到,又好像沒有,何修懿也不大清楚。


    左然卻是十分平靜地道:“幫你節省時間——慢點吃。衣服得穿整齊,不要匆匆忙忙。”語調好像在談天氣。


    “……”


    為了不讓高級襯衣皺了,左然右手還在何修懿西褲裏用力扯直衣擺,並且用溫熱的手掌將塞進去的襯衣一寸寸撫平。他的手掌緊貼何修懿的小腹、胯-間、腿根、腰側,指尖沿著襯衣下擺由上至下,緩慢但卻用力地撫,連衣角都細心地關照了。襯衣後擺也是同樣。左然右手順著何修懿的後腰處滑進對方西褲,延著他十分有彈性的的臀-部,同樣扯直、撫平布料,一寸都不放過,最後抽出右手,虛摟著何修懿,“哢”地一聲為他係上皮帶扣子,又將何修懿腰間的襯衣拉出來一點,整理了下,讓它變得好看。


    末了,左然又問一本正經的語氣道:“好了。”


    何修懿臉紅得像蝦。他覺得很奇怪。無關左然的事,他都淡然處之,不大關心,隻會在見到誰有困難時幫下,或者在被欺負得狠了時迴擊,。可是……左然稍微撩撥,他便臉紅心跳,活像一個青春期的學生,飽受欲-望折磨,總有一顆與年齡不符的躁動的心。


    最後一口餅幹和礦泉水噎了,何修懿算了下:吃了六塊餅幹,好像不夠,於是又抓起一塊山楂糕嚼了——周製片心頭好的餐廳還不錯,用山楂糕墊墊肚子,順便開開胃口,挺好。每次殺青宴、慶功宴,別人都不怎麽吃的,隻是喝酒以及談笑,正好讓他大快朵頤。


    做完這些,何修懿便匆匆忙忙邁腿走路:“行了,趕緊出發。別遲到了。”


    “嗯。”左然抽了張餐巾紙,一手捧著何修懿的臉頰,一手在他嘴邊擦拭,“兩邊嘴角都是餅幹渣子。”


    “哦。”何修懿抬頭注視著左然眼眸中的自己。左然眼神那麽專注,好像在看稀世珍寶,淡色的眼瞳中全是自己變了形的影子。


    何修懿問:“左然……?”好像哪裏不對。


    “……”左然歎了口氣,突然將何修懿攬進自己懷裏,“剛才……幫你整理儀表,你卻真的一動不動。”


    “啊?”何修懿懵了,“動?為什麽動?有什麽好動的?”


    “沒事,”左然搖了搖頭,緊摟著何修懿,下巴在他頂頭蹭了一蹭,“隻是有時依然不敢相信,你真的是我的了,總是懷疑自己又在做夢。”


    何修懿也抱住左然的腰:“是你的啊……左然,夢境很短,現實很長。我一直陪著你。若一輩子都不醒來,一定就是真實的了。”有的時候,何修懿也覺得好像是在夢裏——那個左然,無數人的男神,卻對自己……死心塌地地好。讓他忍不住想:世界上當真有這麽幸運的人?而且,還是自己?他何德何能呢,可以擁有左然?從二十幾歲失去母親、身無分文隻有欠債,到有了左然當戀人,還是《家族》、《龍沙》主演,大起大落,不似人間。雖然何修懿也清楚,人生的確就如潮汐,被“命運”推動著,時而在浪巔,時而在水底,但是之前已經倒黴多年,對於變化還是難以置信。大概,左然,真的是他人生一把鑰匙——門外晦暗無比,門內光芒萬丈。


    幾秒種後,何修懿直起腰,對左然道:“必須得出發了。”


    “嗯。”


    ……


    慶功宴也是老一套:切蛋糕、喝香檳、接受記者群訪。


    對於是否滿意票房這個問題,左然講的十分“官方”:“當然。感謝大家喜歡《萬裏龍沙》,也可以推薦給更多朋友觀看。”


    而對於“是否預料到了這個票房數字”,左然則說:“其實是料到了。我還與何修懿打賭,能不能過15億,我壓可以,他壓不可以。”記者好奇地問:“賭本是什麽呢?”左然笑笑不答——他當然不能講,因為兩個人賭的是,連續一個月每天主動送早安吻。


    ……


    內場的慶功宴沒有邀請記者,隻是劇組主創們之間的交流。


    胡上、凱文、燈光師等等主要人員全都到了,大家都想與其他人一同慶祝。


    演員也是。並不想紅的張筱茂最近有一點紅,不過還是來了。蘇洋也到場了。隻有明磊,似乎在避蘇洋,稱病未到。


    劇組人都敬了左然與何修懿,左然與何修懿也迴敬了所有人,互吹互捧,互相感謝,並且彼此祝願前程似錦、鵬程萬裏。左然酒量不大,就隻喝了兩杯,何修懿倒是與其他人喝了點。


    在聚餐過程中,何修懿發現,苟富貴還有吳翔……分座圓桌兩頭。而過去每一次,他們都是緊緊地挨在一起的。在聚餐過程中,二人也不說話。不論什麽話題,隻要其中一個參與進去,另外一個便會閉口不言。有時二人明明都有話說,可是為了避免互動也會選擇保持沉默,與之前完全不一樣。


    苟富貴人比較感性,一頓飯灌了許多酒。他也並不敬誰,隻是自顧自喝,最後果然醉了。


    “吳翔,”最後,何修懿問,“把苟富貴送迴去吧?”


    “……”似在意料之外其實不然,吳翔迴答,“抱歉……那個,我這邊有點事……”


    “哦……”


    於是何修懿便決定自己送人。原因之一是不放心,原因之二是想問問有沒有能幫上忙的。


    在左然的車裏,何修懿坐後排,輕聲地問身邊的苟富貴:“冒昧地問,和吳翔沒事吧?有沒有左導和我能幫上忙的?”


    “……”苟富貴手撐頭,頹喪地遠望著窗外燈紅酒綠、紙醉金迷——led燈不斷閃爍,正在宣傳吳翔一部新片。大屏幕上,吳翔朝氣勃勃,風華正茂,臉上洋溢著一個“爆紅”的人的自信。半晌之後,苟富貴道,“幫不上了,崩了。”


    “啊……?”何修懿不太敢相信,“六年友情,怎麽……?”


    苟富貴道:“之前……請您幫我問了吳翔我是哪裏得罪了他。沒有結果。而後……我實在是……太想迴到從前了,根本無法接受漸行漸遠。那一陣子,我每天腦子裏全都是這件事。有天……在他又是聊了幾句便說忙時,我終於忍不住,噴了很多很多……比如,吳翔紅了以後,便不搭理我了。我是不是沒用了呢?我說,吳翔搞不清楚誰真正對他好,對他越好他就越不珍惜,以前還找總吐槽爸媽。我沒有太高要求,隻要他一星期能抽出半小時,我都會很滿足了。這個希望很過分嗎?我還沒有見到誰忙成他那樣。以前聊天記錄一年有三千頁,他紅了後,一月一頁。他說話我全是秒迴,自討沒趣甚至自取其辱,可是他呢?對了,我還說啊,吳翔紅了以後,內心膨脹得很,給我‘建議\'',教我演戲,態度總是居高臨下,俯視於我,常常講我這裏演得不好、那裏演得不行,拿自己舉例子,叫我向他學習。可是……過去那麽多年,我們混得差不多啊?!怎麽忽然高我一等?!我受不了,真受不了,他膨脹得太厲害了,根本就是看不起我。”


    “……”何修懿也不知該講什麽。


    苟富貴紅著一雙眼:“反正,很難聽吧,我剛講得十分收斂,是跟您倆‘翻譯’過的。我講了很多話,吳翔無法接受,強調他沒那樣,於是……徹底崩了。我很討厭那樣子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中了什麽邪……最近一直都在自我厭惡,還有自我憎恨。就算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正視,那個傷人的人就是我自己。可我理解自己。越是重視,越不著調,總會傷害對方,就像父母子女、就像戀人夫妻。我想不介意,但總不爭氣。我也是一個人,人心是肉長的。人在某些時候特別敏感,激憤之下說了許多氣話,就像氣球一樣,一根針紮進去,一下子就爆了。”


    “……”何修懿拍了拍苟富貴。


    “我也去道過謙,可是……我問,能不能給一個刑期,五年、十年、更長,過了這個刑期之後,就能重新開始?重刑犯人也有機會重新做人。他沒有迴。”


    “……”何修懿也不知該講什麽,隻能訥訥地道,“也許他真的忙?”對於突然躥紅的人,需要趁著熱度多多接拍新戲,還要交往“更紅的人”,為以後鋪好路。至於膨脹……也許在所難免,可它真的會傷害身邊人。本來苟富貴就患得患失,生怕對方瞧不起他,自然特別敏感,怨言頗多。如果這樣,那麽,兩個人都有錯,也都……沒有錯。


    “我現在也不知到底怎麽迴事。”苟富貴耷拉著腦袋,“算了……經曆了這種事,迴不去了。不過,我想,人這一生,任何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到了最後,能夠拿來做迴憶的也就隻有各種情誼。過去六年,我一定會記得,並且永遠珍惜……我想,也許,某天我也紅了,一別多年以後,一切都已雲淡風輕,我倆偶然間遇到了,可以說一聲‘嗨。’”


    “……”


    談話之間,苟富貴租的房子到來。何修懿想起來,吳翔剛剛買了房子,豪宅,二十萬一平米。吳翔,真的紅了。


    苟富貴說:“嗨,怎麽跟您講這些呢,真是喝多——”


    何修懿想起了二人剛進組時,說的“我們倆在茫茫人海當中找到了彼此呢。”他感覺到,即使沒有苟富貴的爆發,二人也會漸行漸遠,最後總有一天各自安好。


    不是一個階層的人,真的能當好朋友嗎?


    也許可以。


    然而在娛樂圈,“友情”這個東西,不會等兩個人慢慢拉大差距、調整心態、重新磨合。娛樂圈中的人,總是一炮而紅,總是一步登天,它會用一種極其猛烈而殘忍的方式,考驗人們脆弱的友情。


    苟富貴,勿相忘。可苟富貴與吳翔二人,加在一起,實際上是:“苟富貴,勿相……”誰又知道最後一個字是什麽,也許是“勿相交”呢。


    這圈子中,這種事情太多,無怪乎眾人說,娛樂圈沒友情。


    ——如果有天,你躥紅了,你富貴了,我卻還是那個到處趕場的小演員,大概,從此就會江湖不見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好像抽了。之前還更了第57,不過似乎很多萌萌並沒看到。


    等下還有二更~~~硬帝帶著裸-體度假,嘻嘻嘻嘻。


    那個,還是迴應一下。我知道又會有一些讀者表示“寫了配角,注水”。統一迴應:不想看都可以跳過,別氣,覺得花錢不值就微博私信我,全額退款。可我不會更改大綱。不大清楚別人,反正對我來說,寫劇本,寫配角,寫描寫,寫比喻,都比寫攻受互動難多了,都是用心寫的,“注水”指責無法接受。也許對文想法不同,也許是我比較任性,也許我的水平不夠,沒有寫好,但我不能永遠不寫想寫但是不擅長的,就像學生不能永遠不碰自己薄弱學科。我為維持首頁金榜,有時會更兩章,但我都把兩章拆開來發,就為了怕注水。我自己寫文時(隻是自己),如果五六千字一章,會很容易隻寫一件事情再加幾個萌梗,所以我都拆成兩章,寫兩件事,這樣其實更累,比寫一章六千字累,而且訂閱會低(許多人隻買後一章),可我害怕自己注水。就這樣吧,對於實在看不下的,隻能抱歉,隨時退貨,不會腰斬劇本、配角,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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