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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是越來越近了。這個全世界都為之矚目的日子,所產生出的巨大影響力是無與倫比的。


    對於歐美世界,陳鳴退位所引發的變化現在還完全不能估量,因為他們都拿不準陳鼎的性格和為人。縱然陳鳴當初有‘李世民第二’的稱唿,也不可能拿千年以前的地球首任天皇李治李小九來代入陳鼎。


    無論是個人生涯還是人生經曆,陳鼎與李小九都完全的不一樣。更重要的是陳漢那強大到可怕的國家實力,帶入當年的國家局勢中,也完全不是貞觀之治後的唐朝所能比的。


    對於中國,這是一件絕對值得紀念並且大辦特辦的事情。


    隻不過整個東方世界迎來的也不全是喜悅。比如在日本,在日本的公家中,他們就很不快樂。因為陳鳴的退位,這個時間點不僅意味著中國新時代的開啟,也意味著日本一個嶄新的時代要來臨。


    德川家茂要被封王了,要在馬達加斯加建立新王國,這在菊花家和公家一些人看來,日本的天就要塌了。這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的。當然,天皇答應去除自家的天皇尊稱,接受南京授予的王爵,在他們看來也是莫大的恥辱。


    不過日本公家潺弱,弱的可不僅是實力,更是精神。很多公家之人,包括光格的幾個兒子,都是不敢怒於表麵,隻敢在內心裏畫圈圈,就更不要說是做起實際行動了。


    但日本公家那麽大的鳥林,總是能飛出幾隻俊鳥的。


    所以這段日子,日本民間已經掀起了兩撥大規模的遊行和抗議了。菊花家在日本到底是有那麽一點影響力的,他們這些年裏再怎麽被幕府明裏暗裏蹂躪,在民間的影響力幕府還是不能徹底斷絕的。並且武家也不是都鐵板一塊,或者說裏頭眼紅德川幕府的人太多了。大部分的人也是不敢付之於實際行動的,但就好比前麵說的一樣,林子大了之啥鳥都有。


    日本發起的那兩撥大規模的遊行和抗議,可以說是大規模吧?第一次有一兩千人,第二次更多,都五六千人了,就是在兩派人的配合下給發起的。都是在京都左右。


    幕府和陳漢在日本的情報機構當然會細細追查這事兒,結果查到的內幕是一山另比一山高,讓人撓頭不已。那些鬧事兒的武家支持者們,有真的跟幕府過不去的,有借機想跟幕府討價還價的,還有一些妒忌的得紅眼病的,反正在德川家茂離開日本趕赴南京之後,幕府是一直都忙活著的。


    這陣子反對德川幕府的唿聲猛地高漲,但在整個日本全境內,這還稱不上社會熱潮。真正掀起風浪的之後京都。


    京都是菊花家的老巢,無數公家盤桓之地,雖然武裝力量都握在京都所司代大久保忠真的手裏,但後者在一些問題上也不得不考慮公家的意見。


    “今日大久保君召我們過來,隻怕是商議兩次民沸的事情吧?”關白、左大臣一條忠良感歎的說道。他是個老實人啊,怎麽自己剛剛接位登上了關白的位置,就鬧出了這種事兒?自己的運氣何其不好啊。


    鷹司政熙就是一條忠良接任的前任關白,他現在身上沒什麽具體的職位,但他在公家中的影響力還是有不小的。同時鷹司政熙與一條忠良一樣,都不是公家中的激進派。


    “兩次民沸雖然是熱鬧,可是關咱們什麽事情呢?”眾所周知的事兒,他鷹司政熙以及一條忠良都是公家裏出了名的緩和派。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你又不是不知道兩次民沸的原由,民沸不怕,怕就是一場變亂啊。”一條忠良的底氣沒有鷹司政熙足,後者是長州藩的外甥,他母親是原長州藩藩主毛利重就之女毛利文子,取得也是阿波德島藩十代藩主蜂須賀重喜之女蜂須賀儀子。


    雖然日本這些大名藩主的女兒並不值錢,可多少是一層關係。那長州藩現在已經對幕府低頭服輸了,而實力在一幹外樣大名中是數一數二的,不管如何,日本都有他們的一席之地。幕府必然會考慮到鷹司政熙的這層關係的。


    一條忠良點了一支煙,吞雲吐霧中緩緩地說道:“鷹司君沒有聽說過嗎?今天京都的一些商店、學校和工廠會舉行罷課罷工。無論是教員還是學生,無論是職員還是工人,都會上街遊行,發表演講,譴責天皇的屈服,還要向天皇和幕府遞交了請願書,要求抵製中國,保持日本的尊嚴。”這些都是事兒啊。


    雖然一條忠良覺得這些人都是傻瓜,都是受人慫恿挑撥的蠢貨。


    抵製中國,保持日本尊嚴。


    後者這句話日本人都不會反對,可要是實現後者的代價是前頭的那句話,你看看日本人有多少繼續叫嚷的?更別說這所謂的‘日本尊嚴’是關於菊花家的……


    京都是日本的三大城市之一,政治經濟地位是擺在那裏的,這裏一鬧騰,是很有可能引起連鎖反應的,而其他地方要是也跟著鬧騰起來了,事兒就麻煩了。


    大久保忠真可擔不起這個責任。他作為京都所司代,擔負的責任可不僅僅是掌控京都的軍權,還擔負著監視公家,監視菊花家的重任。這裏要亂了起來,他是第一負責人,要被將軍大人第一個問罪。


    所以,現在大久保忠真才會緊急招唿他們來開會,商討應對辦法。顯而易見,大久保忠真是要跟他們商量如此平息這件事的。


    門外響起了警衛的聲音,大久保忠真快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京都城內一幹頭麵人物,鷹司政熙和一條忠良連忙問好,至此,城裏頭的政商軍警是都到齊了。


    安西三島是京都商圈的領袖之一,對於大久保忠真的擔憂很不以為然。他搖了搖頭,說道:“大久保閣下言重了,那些人隻是一幫手無寸鐵的百姓,不過就是走到街上喊兩聲口號。最多派發一些揭帖,又有何懼?大不了讓軍警彈壓。”


    “他們是些什麽人,又為什麽能走到大街上,大家心裏都是清楚的。我就不信了,一幫烏合之眾還能成得了什麽大氣候。”


    安西三島在商業上與中國有著密集的交際,反對派叫嚷著抵製中國,這簡直就是在斷他的財路。這是不共戴天的怨仇。安西三島才不會把對方當做一迴事兒呢。他在內心裏甚至都嘲笑起了公家的激進派。真不知道對方是怎麽想的,掀動民意?民意能當飯吃嗎?


    “民意固然不能當飯吃,卻是一個點著的炮仗,要是在院子爆炸了,炸不住人,也嚇不住人,可院子裏的雞鴨鵝呢?安西先生熟悉商賈經營之道,但對民政事務卻不是很了解,不要小看了那幫人,他們大的本事沒有,可是挑唆百姓、顛倒是非的本事還是有一些的,此次的民沸要慎重對待。”


    大久保忠真才不理安西三島的叫喊呢。這真出事來,幕府打板子第一個就打到他的身上,可挨不著安西三島。大久保忠真看著安西三島臉上依舊的不以為然,內心裏道:“最好你個狗日的家的店被遊行的人給砸了。”到那個時候,他倒要真的看看安西三島要咋說了。


    一條忠良也囉嗦了幾句後,就又沉默不語了,像個鄉農一般神情專注地看著手邊的煙盒。


    日本人現在一切都向著中國靠攏,這個會議室裏的眾人,可不是穿著呱噠板跪在地上開會,那是有桌子有椅子的。


    一條忠良根本不願意摻和這件事,德川幕府他得罪不起,公家裏的激進派他也不想得罪。反正一條家就這個樣了,他就這麽著。但就在這時,就聽見屋外傳來了一陣喧囂。


    “天誅國賊!”


    “打到賣國賊。”


    “打日本班載!”


    “打倒親華分子!”


    “打到中帝國主義!”


    會議室內不止一個人臉色古怪了起來。大久保忠真臉色變得更是難堪,不過他還是抬起手來,指了指窗戶外麵,對眾人說道:“看看,我剛才怎麽說的?這鬧騰能不管嗎?這要是讓南京知道了,上國會如何看待我日本?”


    五個億的軍費才在上國發行沒幾天啊,還有對馬戰爭上上國對日本的一連串幫助……


    外頭的人都是一群棒槌。


    大久保忠真內心裏破口大罵。


    “一幫草民,一群蠢豬。大久保閣下,請你放心,他們翻不了天!”警察局長石井森眼睛裏閃著寒光,作為德川幕府的忠實擁躉,石井森對於外頭的那些人是半點好印象也沒有的。


    大久保忠真的目光再一次從在座的人等臉上掃過,但他並沒有聽到自己希望聽到的話。那幾個庸碌無為的老家夥把臉一拉,當起了雕像。


    大久保忠真起身站了起來,內心裏打定主意,待到自己解決了眼下的麻煩後,在給這幾個老不死的好好算一算。


    走到官衙的正門外一看,就見眼前已經黑壓壓的擁擠了一片人,京都政府衙門已經被百姓給包圍了,街麵上聚集的人怕是真的不下萬人,裏頭有商人、教員、職員、工人和一些學生,以及相當一部分農民,各色人等把院門前的街口擠得滿滿當當,不少人手舉標語,高喊口號。旁邊還有一個個記者打扮的人。


    大久保忠真之前說的不錯,這麽點人再鬧騰也鬧不出來大事,京都駐軍雖然很大一部分在城外,但光城內的駐軍就有一個滿編聯隊。而眼前遊行的人雖然多達萬人,可別說跟一個滿編聯隊比,就是跟一個大隊比,他們都是垃圾。


    這時候,幾個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簇擁著一名老師模樣的男子走到大久保忠真跟前,鞠躬行禮之後,將一封請願書呈了上去,並且提出了要求。


    “請大人將請願書呈與天皇陛下與將軍大人!”


    “皇國已經危在旦夕,再不不振作將無以圖存。”


    “皇國三千萬子民無不憤慨中國之險惡用心,願以生命捍衛日本之尊嚴。”


    “我等請求閣下立刻驅除京都內外華商華人,嚴懲其中之奸商惡棍,伸百姓之冤,保護日本之利益。我等願剖腹明誌,以彰顯我被一片赤心。”這個年齡似乎還不到三十歲的老師把話說得極為堅決。


    大久保忠真都為之變色了。這不是因為他被嚇著了,更不是因為他受到了感動,而是覺得這件事的影響更大更深,更難以消除了。


    “政府如果不答應,我們絕對不走!”


    “驅除華商,驅除華人,大日本萬歲。”


    那老師模樣的人,話音剛落,身後的幾個人立刻大聲的叫嚷起來,接著整個遊行人群也跟著叫嚷起。這些站出來的人都是死士,但他們之所以站出來可不隻是要玩剖腹的,再說就算是剖腹,那也要有剖腹的價值,他們要先把事情鬧出來,把口號喊起來。這樣才能在民間形成影響力。


    大久保忠真臉一耷拉,冷笑著看著眼前的人等道:“你們可知道這是在要挾政府!”


    “不!這是民意!民意。”


    “這不僅是全京都百萬百姓的民意,也是日本全體國民的民意!”老師的話說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通融餘地,而且話音一落,那聚集在街上的百姓又喊起了口號。


    “嗬嗬嗬……”


    大久保忠真半點驚慌也沒有,他從來就沒辦眼前的這種局麵當一迴事。現在他反倒是對這個老師有興趣了,嘴巴挺能說的,心理素質也很好,這是一個人才。


    在日本,不怕死的人成千上萬,但能如眼前這個老師一樣的人,可就不多了。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大久保忠真趕到可惜。


    “你叫什麽名字?看你的打扮,是一個老師了?在哪裏教學?”


    “鄙人富田昭文,曾經留學於中國國子監大學,現為京都《新芽》報編輯!”原來不是老師,而是一名報紙編輯。


    但大久保忠真的臉色卻刷一下的變了,新芽報?那是一份地下報紙,是一份禁報。


    “可惜,可惜啊。”大久保忠真連聲叫道可惜,看著眼前不卑不亢地富田昭文,他真的覺得可惜。


    這個時候街上突然傳來一陣槍響。


    “啪—啪——”


    槍聲過後,又是一陣密集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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