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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東省,尚州府,安定縣城西南角的樸家。頂點小說更新最快


    樸義道默默的坐在自家的院子裏,看著城中心亮起的火光,還有響起的人們的歡唿,整個人仿佛與之隔絕了一般。


    那是勝利的歡唿。


    尚州駐軍經過一個多月的查找和追蹤後,終於抓到了襲殺前任安定知縣及其隨員的兇犯,從主犯到從犯和附庸,整個三十餘人和二十多杆被趙家隱藏起來的火槍,被一網打盡。


    後者在月前策劃並和自家黨羽實施了針對安定知縣一行的襲擊,二十多人的下鄉調研隊伍被打死打傷的一半,特別是新上任的知縣,被三顆鉛彈打中了胸腹,掛的幹淨利索。


    這事兒在整個安東省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因為安定非是一般的地方,這裏在三個月前還有一個叫喊了千百年的古老舊稱安東。是安東金氏的老巢,隻是後來金氏倒了血黴,這裏就被改為了安定。


    這裏曾經是安東金氏的大本營,雖然被嚴肅了一遍,可難保有餘孽存在。


    所以,這裏血案發生後受到了省府的嚴重關注,先後派出了兩波特派員來到安定。時一個月,終於將趙家這個禍患給挖出來了。


    樸義道並不知道趙家是不是真的兇手,還是官府推出來的替罪羊,他不是沒見識的人,知道安定血案惡劣到極致的影響力,說不準官府就是揪不到真正兇手的蛛絲馬跡,這才把罪名按在了趙家的頭上。


    誰讓這趙家一直表現刺頭呢。


    他們與安東金氏有那麽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可以說是現在的安定縣裏的魁首,還在減租減息和清丈田畝,以及放奴等問題上,給新官府都製造了不少的麻煩。


    可說真的,樸義道真不認為趙家就是兇手,因為之前趙家跳的太歡了。趙家要是血案的兇手,那就有點不符合邏輯了。


    但是現在權利掌控在對方的手中。


    中國有一句老話,叫‘官字兩張口’。樸義道從內心裏抗拒朝鮮內附中國這一事實,但他不敢冒著家破人亡的風險去抵抗。他是個懦夫!


    他能做的隻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表現著自己的抗拒。比如樸家的人,包括那些改簽了契約,還在樸家工作的仆人,依舊全是傳統的朝鮮服飾穿著。也沒有人斷發,也沒有人說或學習漢語。


    樸義道還很排斥軍便裝和短發,他排斥中國傳進來的一切。就連很多過去用中國布匹和絲綢製作的衣服,也被他付之一炬。


    縣城中心就是縣衙,那兒的火光能映紅半個天空的夜幕,是因為所有的罪犯就被壓在那裏,打入囚籠當中,到了明天就可以執行死刑了。


    所有的罪犯都已經經過了法庭審判,全部被判死刑。為首的趙家人等都張不開嘴,那可不僅僅是因為裏頭塞了麻核桃,似乎牙齒和舌頭都給拔掉了。


    喧嘩聲則是那些被新官府蠱惑起來的平民,這些賤民在中國人來了之後,立刻的搖身一變,得到了跟老爺們一樣的身份。而且繳納的租稅賦稅都變少了,得到了實打實的利益,那都死心搭地的跟著新朝了。樸義道看到他們就感覺著惡心。


    這些人唱著軍歌。中國士兵的軍歌,這歌聲他是聽過的;簡單、有力,一些是根據中國的古曲,但很多曲調未免失之於粗俗。當然樸義道也要承認,這種歌曲當中有著一種強烈的振奮人心的東西在內。這是他完全不了解的一種力量。樸義道的心情變得非常的沉重。


    “老爺,迴屋去吧。”身後的仆人小聲的勸著道。天已經晚了,氣溫已經有些涼。


    “不忙。”樸義道搖了搖手說道,“去給我拿一壺酒來。”今晚上就當他給趙家上下送行了。樸義道後頭的話不敢說出來,即使身後的人是跟了他幾十年的老仆。


    有過了小半時辰,時間都已經過了十點了,夫人那邊打發了仆人來問:“老爺,夫人說明日就是去文思書院講學的日子,問老爺還要不要去?”


    文思書院是安定地區存在已經一百餘年的一家書院,為安東金氏的族裔所創。但這並不意味著文思書院就內安東金氏所掌控,整個尚州府境內的大小書院都有安東金氏的手尾在。


    文思書院雖然位置在安定,但它本身並不出名,因為安東金氏有自己的族學,很多兩班貴族子弟也向往著安東金氏的族學。文思書院就是角落裏不起眼的一顆石子,早先也隻是慘淡經營。而要說起樸義道,當初也是不耐煩安東金氏的人群之一,別看他們就是同鄉。


    但世事變幻,現在安東金氏在很多獨立派眼中成為了神,樸義道對之的感觸都變得複雜了。


    樸義道沉吟片刻,中國人即然已經對朝鮮本土階層下手,那以後必然還有一係列的措施來打擊和摧毀之前朝鮮的一切,自己雖然不會在政策上跟他們發生直接性的對抗,但是在文化上,自己也應該盡自己的一份力啊。


    之前文思學院關門,因為安定發生了大血案,而現在文思要開山門了,他的夫人和親朋好友的意思是都讓他不要再去了,以免將來沾上是非。


    但樸義道現在不這樣想了。他是一個懦夫,但他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否則他也不會在安東金氏強勢的那些時間裏,一直獨立於外了。


    “明日依然去。讓夫人備好衣物。”


    仆人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老爺,你真的要去啊?”


    “去自然要去得。”樸義道語氣堅毅,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堅持。這一刻的他跟自己的名字總算是有了那麽一點匹配。


    文思書院是中國人所允許的書院:自己當初既然出任了其中的教職,就不能臨危而退,徘徊不去。


    說完,他又繼續呆呆的望著遠處的火光照亮的夜空,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一壺酒給喝完了,過了好一會才如夢初醒的說道:“走,迴房裏去。”


    仆人們恭恭敬敬的打著燈,引領著老爺迴房去休息,主人歇息了,仆人們也就散開自便。一個年輕的下人在收拾好酒壺,看著東北方被火光都要照亮的天空,眼睛裏閃過一道羨慕。


    今天縣衙門口可不僅僅是集會,聽說還有唱大戲的呢。


    仆人很喜歡聽戲,他之前看過幾迴漢軍當中的戲劇團演出,與他之前意識中的戲劇是完全兩迴事。


    朝鮮戲劇起源於同祭祀和農功事畢的歡慶活動相結合的原始歌舞,如“天君”、“舞天”、“東盟”等。但真正戲劇的產生是在高麗時代。


    高麗時期出現的假麵舞劇“處容劇”,而史朝鮮時期的中晚期又出現了彈詞。如果是一個中國人在朝鮮說到起戲劇,那一個詞語裏蘊含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中國的戲劇,也就是唱劇,在這個時候的朝鮮根本就還沒誕生。


    所以現在迅速入侵過來的中國戲劇,就仿佛一道閃電,照亮了朝鮮的夜空。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贏得了無數人的喜愛。尤其是依照朝鮮流傳的故事《春香傳》改變的戲劇,那每一次演出,不管是鄉村還是鬧市街區,都能引得人山人海。


    而今天,縣政府門口演出的戲劇就是春香傳。


    仆人端著酒壺酒杯來到了廚房,將壺倍清理了一遍,放置好,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從廚房出來後向著旁邊的柴房抹去。


    現在不少朝鮮人家已經用上了蜂窩煤,樸家去年時候用的也是蜂窩煤,可現在被改迴了柴火。


    所以柴房裏就隻能再度多添置一個人手了,一共倆人,他們每天的差事就是出門到山上打柴。


    “太海啊,千萬別忘了給我買幾盒煙迴來。”仆人從懷裏掏出一疊紙鈔,朝鮮現在市麵上已經不準在有金銀流通了。細心的抽出兩張一塊的給了眼前的年輕人,“要買‘濟州島’,不要‘大同江’,你可千萬給記住了。”兩款香煙的價格雖然一樣,很多人還說大同江的要比濟州島的好抽,但仆人就喜歡濟州島的味道。兩塊錢能買一整條,還能餘出一角錢來,這就算是太海的好處費了。


    後者能天天出門打柴,柴火車上塞一條香煙還不是小菜一碟?而且明天老爺就要離開了,隻要小心這一點,像卷煙這種東西都可以抽了。而不像之前老爺在的時候,那時誰敢抽卷煙,被知道了就少不了一場責罰的。


    李太海羨慕的看著仆人,後者買煙都是成條成條的買,當初自己怎麽沒那麽大的魄力呢?仆人對這樣的目光卻是早已見怪不怪了,得意的笑了笑。這種發財還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兩個月前,朝鮮本地的利益階級麵曾經發起過一波驅除紙幣浪潮,他們散播謠言,組織商人拒收華元紙鈔,而風波湧動到安定的時候,安定知縣正是遇襲身亡,結果華元在安定縣內曾經發生過一陣子貶值,大夥都急著要把錢花出去,各處的市集上掀起過一陣不大的搶購風,物價大幅上揚。許多人急於要把手中的紙鈔換成貨物、銀子和銅錢,於是低價拋出紙鈔,從而在這場小小的金融風潮中損失慘重。


    樸義道的這個年輕仆人卻反其道而行之,用手頭的銅錢收購紙鈔,等到風波過去的時候稍稍一算居然發了一筆小財。


    現在風波已經平定,年青仆人雖然還是仆人,他手裏的那點錢並不能真正的改變什麽,可手頭的闊綽卻能讓同為仆人的李太海羨慕不已。


    這就好比21世紀的大魔都,你一個月拿五千塊錢和一個月月薪一萬,在魔都都是窮人。但是月薪五千的卻一定羨慕月薪一萬的,花銷起來也沒有後者闊綽。


    晚上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仆人迴到了自己的住處,一個不大的房間中住著三個人,之前是四個,那李太海不是已經挪去柴房了麽。樸家總共就十幾個下人,還分男女。


    仆人到了房間,立刻就看到床鋪上坐著的同伴,兩個人正興致勃勃的在玩接龍。這是一種紙牌遊戲,是從漢人那裏傳來的,十分有趣。


    可以一個人自己玩,也可以大家一塊玩。


    “來來來,就等你了。咱們鬥地主。”不賭錢,自玩牌,很多朝鮮人家都喜歡這種遊戲,而仆人覺得這個時候手裏再夾著一根煙,那就真的跟神仙一樣了。


    三個人挑燈夜戰,得意處,仆人對麵的一個三十歲左右漢子嘴裏還哼起了軍歌,國防軍軍歌。


    早兩年這些歌他們哪一首不會唱?


    那時候他們家老爺把上國人當做自己的祖宗來恭敬。結果,現在搞成了這個樣。


    而要仆人自己來說,他內心裏真心覺得是做個中國人更好。


    你看看這中國人一來到,他們就不再是家奴、賤人了,他們的子孫後代也不用再給人家當下人了。


    就跟戲劇裏唱的一樣,保不準他的兒子是一個聰明的人,讀書就能生出大出息,考科舉考大學,將來他也能讓別人稱唿自己老爺。


    風水確實也該改改了,總不能一代代的都給人當下人吧?


    在這樸家有什麽好混的啊?頂多爬倒管家,或是到了田莊當個莊頭。這能有考狀元考大學有出息?


    而且這稅收也真的少了,街麵上聽說也沒人敢欺行霸市了。


    照仆人看啊,這中國人的到來,意外的給了他帶來了一種全新的可能性。


    他嘴巴裏也哼起了歌,想著日後自己兒子孫子長大了,大概就能光明正大的唱歌。他瞅準了,等到四年後自己簽下的契約結束,他就不再樸家幹了。他就是出去給漢人打工,也不會比在樸家掙得少。仆人腦子裏閃過了八個大字勞動致富,勤勞發家。


    從兩年前他看了《塞上江南》這出戲後,一個念頭就在仆人的心底裏紮下根了。隻是過去的時候他還不敢想著自由,但是現在世道變了,樸家能束縛他的隻剩下一張契約。而因為他的年紀小,有政策保護,契約隻能簽五年,等到四年後他就能自由了。到時候他也報名去移民,不能去內陸,還不能去南洋、南明州和北美嗎?


    上國的地盤大著呢,比過去的大明朝、大清朝都要大的多,比過去的大元朝也要大的多……


    隻要有地,有國家貸款,隻要不懶散,勞動致富,勤勞發家,仆人相信自家的日子總會有一天會發達起來的。這就是他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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