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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安永二年,也就是華夏施行的崇禎皇帝紀元一百四十五年,西曆的1773年。


    此時的日本正處在一個相對繁榮的安定期,幕府第八代將軍德川吉宗推行的享保改革,一定程度上挽救了德川幕府的生命力,第九代將軍德川家重繼續推行此改革,但後者能力欠缺,與自己的父親相比,德川幕府在日本的統治並沒有繼續的好轉,反而有所惡化,可是享保改革的餘萌尚存。德川家重天生體質虛弱,五十歲的時候就一命嗚唿了。


    現任的幕府將軍德川家治已經是第十位了。從寶曆10年(1760年)繼位,至今十三年,但德川家氣運已落,那就是出不了什麽好鳥。德川家治對比親自處理政務,更喜歡於下棋。初繼承大位的時候還能致力與老中鬆平武元他們一起打理政治,不過在田沼意次成為老中後,德川家治就組建將政務托付給意次,而自己埋首於喜好的將棋等事物中。


    “大人,田沼意次現在正逐漸被幕府重臣所孤立。”唐飛鵬在自己位於江戶的豪華住宅裏熱情招待著眼前的蕭劍,這個剛剛從廣東卸任的大人物,此次來日本,絕對擔負著有重任。


    “這日本雖有西學蘭學流傳,顯學卻依舊是朱子儒學。儒者,重農抑商也。何況這江戶幕府的開創者德川家康是莊屋(村代表,地方三役之一)出身,江戶幕府的施政理念中有著很濃鬱的農業色。在日本,武士經商是被看不起的。但田沼意次卻恰恰輕農重傷,把商業作為改善幕府財政的首要去抓,就隻能被說成和商人同流合汙,中飽私囊了。”


    蕭劍聽了隱隱點頭,唐飛鵬這幾年在日本做的很好,雖然這裏有陳漢來自中國的大力支持,對日本權貴們所需的各種高檔奢侈品,全力供給,但田沼意次也是一個不能繞過去的人物。


    此人在六年前當政,為促進長崎的貿易做了不小的改變,同時輸出銅和海產(幹鮑魚、海參、魚翅)替代大量外流的金銀,促進金銀的輸入。另外他承認商會,增收運上金(類似法人稅),同時擴充專賣製度,推行幕府自主經商。


    同時由計劃的開發蝦夷地和對俄羅斯開戰貿易。這個時候的俄國探察船隻已經開始出現在日本海域,日本世經學家工藤平助因此還寫了倡導國防的赤蝦夷風說考。“田沼意次一直期望通過和俄國展開的官方締交及貿易,保護日本免受俄國的威脅。就像滿清在恰克圖與俄國的交易一樣,以雙邊利益為製約。”


    “田沼意次的施政主張與日本現在的政治思想背道而馳,所以田沼意次的名聲很臭。”而唐飛鵬在日本這麽快就立穩了腳跟,跟田沼意次的一係列改革是分不開聯係的。


    “我就是一介商賈。天朝曆朝曆代,幾曾聞之,一介商賈能成為當朝宰相的座上賓?”就連唐飛鵬本人對於田沼意次也有點小鄙視,覺得他太跌份兒了。外人攻擊田沼意次貪汙受賄,這是一點都不假的,生活奢靡上田沼意次是很有張居正的風采的。


    日本願意輸出銅,唐飛鵬就大肆的購入銅料,中國永遠不會嫌銅多。尤其是小額輔幣的鑄造,要把天下鋪滿,就要用去多少銅料?


    在雲南銅料幾乎停產的現在,江西的銅礦開采剛剛開始的而今,中國需要海量的銅料。


    同時他還一次次大手筆從日本收購高品質的天然硫磺,這裏的硫磺比台灣的更便宜,還量大從優,至於那些海貨,陳漢高層也從來來者不拒。如此一來唐飛鵬的真麵目幾乎就坦蕩蕩的暴漏出來了,但當所有人都能確定唐飛鵬背後的來曆的時候,複漢軍已經奪取了整個南國。德川幕府腦子瘸了才會驅逐唐飛鵬呢。


    而早幾年還一個個拿著牛羊肉當寶貝的陳漢高官顯貴們,現在也開始吃起山珍海味,燕窩魚翅海參鮑魚了。每年輸入都城的高檔山珍海貨,相當一部分就來自日本。不是說中國沿海就不產這些,而是因為戰亂的緣故,中國的從海產品幹貨製取還沒有得到徹底的恢複,無法形成一個貨源充裕、集中的‘交易市場’。


    內務處用一分的力氣就能從日本收購來一分質量有保障的海貨,在中國卻要用兩三分的力氣才能收購來一分同等的海貨。雖然近來隨著國內產業的恢複,日本的海貨在內務處的供需比例上日漸減小,可中國的市場太大了。唐飛鵬做著生意一點都不會虧。


    對於田沼意次來說,唐飛鵬甭管身後站著是誰,他所存在的意義,所代表的意義,那就是一條活著的金銀河。而且唐飛鵬顯露真行之前就已經是他的座上賓,那麽他就更沒理由不對現在的唐飛鵬大大的友好了。


    更不要說滿清在囊中羞澀的時候,悍然殺入了朝鮮,拿朝鮮的財富補了自己的貧血。此舉滿清禍禍的雖隻是朝鮮,卻讓日本也感受到了一股逼人的寒意。


    日本距離朝鮮就隻一水之隔啊。


    緊張的氣氛從本州北部的陸奧、羽前、羽後等藩一直席卷到九州和四國。


    德川家治那些日子都無心再下自己喜愛的圍棋了,跟著幕府重臣還有各地的大名一場場的開大會,縱然日本西側沿海的藩國大名全都是外樣大名,德川幕府也要在威脅之下放棄前嫌。結果他們做了憂天的杞人。


    可不管怎麽樣,整個日本對於中國政局的變化都萬分的關注。


    複漢軍從起兵到壯大,從割據豫西南那塊四戰之地,到席卷江南,日本人對之的態度先是看滿清的熱鬧,再後是目怔口呆,隻覺眼前出現了幻覺。


    實在太驚人,太可怕了。就像一隻螞蟻把大象娶迴了家,沒過幾日還把大象給搞懷孕了。太驚悸了有木有?才短短幾年啊?複漢軍就從起兵完成了到帝王基業的轉變。而複漢軍與清軍的對戰,幾乎是戰戰必勝。攻無不克,守若金湯!


    自從一百多年前豐臣秀吉搞了朝鮮一把,可是被走到末期的大明奮起餘勇兩棍子敲迴去了,日本就再沒有生幺蛾子,老老實實的縮在三個小島上,閉關鎖國,過著自己的安穩小日子。他們鄙視滿清,但是對中國發生的大事絕不陌生。


    乾隆皇帝登基以來,兩平準部,滅準噶爾;平迴部,定鼎新疆。大清武功興盛!


    就算是在日本,也都知道乾隆盛世的名號,可就這樣的王朝鼎盛王朝巔峰時期,短短幾年裏愣是被一支義軍打的奄奄一息。蕭劍根本就不知道日本對於複漢軍是多麽的好奇與尊敬!


    推崇著朱子儒學的日本還不像原時空的百二十年後,對中國的所有一切嗤之以鼻。他們的權貴對於滿清或許會麵帶鄙視,但對於中國文化開始絕對尊崇的。而中國文化的具體表現再怎麽著都越不過一個‘漢’字。


    隻是複漢軍三個字,就能贏得日本一定的尊敬。而且陳漢還完成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奇跡!


    當然,這不是說日本人會把中國捧到自己頭上,認為自家什麽都比不上中國。日本不是朝鮮,它現在已經不是中國的藩屬國,在被萬曆狠狠的敲了兩棍後,日本就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了。


    如今中國對日本的影響,除了一點經濟上的因素外,那就全剩下曆史遺留和文化的因素了。如果蕭劍這個時候光明正大的乘坐使船抵到江戶,他必將受到日本上下最高的禮遇。


    “我此來日本隻為了兩點,第一、本官及一眾隨從,還有你部,全麵係統的了解日本社會。從民意民生到商業手工外貿,從財政到武士階層的數量和生活,再到地方大名與德川幕府間的矛盾,德川幕府與日本天皇間的矛盾。地方大名的軍事實力,德川幕府的軍事實力”可以說這是一個對日本社會的全麵大調查。工作量很大!也必須要有唐飛鵬的配合。


    “第二、就是你要去見田沼意次。把俄國騎兵出現在大西北,俄國已經站到我大漢之對麵的消息告訴幕府。然後再對田沼意次說,大王對於日本區區一國之王竟敢號稱天皇十分的不滿。還有日本區區一小島,竟然以‘九州’命名,實荒誕可笑。且日本薩摩藩,一區區藩主,竟就敢欺壓上國屬國琉球,可恨之極!”沒有說要日本天皇和九州島改名字,就是把這消息透漏出去。然後再點出德川幕府的眼中釘肉中刺薩摩藩,膽敢欺壓上國屬國,他們要倒黴了。就看幕府是怎麽選擇了!


    九州島是日本外樣大名的聚集地,日本所謂的‘外樣大名’就是關原之戰被迫臣服的大名,他們有的擁有雄厚實力,如加賀藩的前田利家領地、薩摩藩的島津忠恆領地、仙台藩的伊達政宗領地,三者皆外樣大名而又是全國領地最多的諸侯,卻沒有親藩或譜代大名的權力,又常被幕府監控。


    在原先的時空中,因為外樣大名的領土多在靠海的外邊,在日本鎖國時期反而是最容易跟外國勢力交流、聯係的地方,如長州和薩摩,文化政治軍事都最受西方影響,軍事實力強大,都成為了倒幕的主力軍。但現在還不是一百年後!


    陳鳴就很有惡趣味的想著日本人,德川幕府麵對他的這種‘不滿’會做出什麽反應呢?


    南洋的戰事已經漸漸消停了,南洋艦隊如果再把主力留在新加坡和蘇祿,那就是對荷蘭與西班牙的反壓製了。陳鳴還不像現在就挑起戰爭!


    他已經讓軍情局對南洋布局了。在跟西班牙、荷蘭徹底翻臉前,複漢軍需要先把橡膠樹種子搞到手,還是大批量的。而且複漢軍的水師部隊現在正處在更新換代期。


    大量的舊式船隻被拆毀和當成了靶船。


    首批的小型飛剪艏帆船正在緊張的製造當中,中型的西式帆船製造已經有了流程,並且造船技術擴散開,複漢軍幾所大型的造船廠都在製造著五百噸以上一千噸以下的中型帆船,大型帆船與水密隔艙的技術結合,還有飛剪艏的應用等等,還在‘實驗’當中。當然複漢軍西式帆船的操縱人員培訓也在緊張進行中。


    這個時候陳鳴可以無壓力的對付日本,但不想跟西荷兩國搞起來。


    今後雙邊的爭鬥還是控製著大規模衝突之下,各種代理人和收買戰爭,複漢軍在不大打的基礎上一點點擴充著自己在南洋的控製區和影響力。


    至於荷蘭和西班牙,已經吃到了苦果的他們還敢對複漢軍的擴張正麵來‘幹’嘛?


    唐飛鵬已經明白自己的使命了,從今天以後他就不再是一個單純的商人了,還是溝通幕府與陳漢的紐帶,在商人的身份之外套上了一層‘官’的光輝。


    唐飛鵬對此沒什麽過於高興的,對比當官,這幾年舒服日子過的美美的他更樂意如此的生活繼續的持續下去。


    “主人。”阪藤一郎邁著小碎步恭敬的走到唐飛鵬身邊跪下小聲的對他說道。


    唐飛鵬臉上浮現出了笑容,“沒事。事情要一點點的來麽。辛苦你了!”一些人沒有享用怎麽啦?另一些人不就收用了麽?今天他們享用了女體盛,明天歌姬,後天還有男女混浴


    日本這個地方真真是唐飛鵬的天堂啊。


    在日本做正當生意之餘,唐飛鵬在大阪、長崎、京都和江戶各開了一家伎院,裏頭多的是收集來的美人,女人,唐飛鵬最是不缺。


    第二天唐飛鵬就登門求見了田沼意次,不出所料,兩人密談到了午後。然後唐飛鵬前腳走出田沼意次的家門,後腳田沼意次就急匆匆的趕到了將軍府。


    當鬆平康福、阿部正右、板倉勝清三位老中急匆匆趕到將軍府的時候,就看到一臉凝重的德川家治還有下手坐著的田沼意次。


    德川家治還沉浸在自己內心的煩惱中,田沼意次匯報的內容太刺激了,刺激的他都不要不要了。讓天皇放棄皇位,改稱‘王’;該九州島名字;懲罰薩摩藩


    德川家治頭都要炸了。


    雖然他很希望看到薩摩藩倒血黴,但作為日本的幕府將軍他怎麽能夠坐視這一切發生呢?天皇改王,九州改名,德川幕府的顏麵要要不要了?日本的尊嚴還要不要了?


    德川家治自己下台不要緊,幕府的統治力會受到極大的動搖的。


    “將軍大人!”


    鬆平康福、阿部正右、板倉勝清三位老中向德川家治恭敬的行禮。德川家治對著田沼意次揮了揮手,“此事係唐飛鵬告知的田沼意次,就讓他對你們細說吧。”


    鬆平康福、阿部正右、板倉勝清三位老中臉上全都閃過一抹不滿意。德川家治對於田沼意次太過於寵信了。怕是他們三人綁到一塊都比不上一個下級武士出身的田沼意次。


    但是在田沼意次用不緊不慢的聲音把事情敘述了一邊之後,鬆平康福、阿部正右、板倉勝清三位老中已經顧不上其他了,他們的臉上全都凝結著不可置信與深深的鬱悶!


    中國的朝廷對於日本的認知想來是不靠譜,缺乏的都令人可笑。明朝的時候他們多次封幕府將軍為日本國王,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日本有個‘天皇’,還是睜隻眼閉隻眼。


    中國對日本爵位的冊封想來是前後一致的——日本國王,郡王。與朝鮮國王一樣。當然,明朝的時候朝鮮表現的太會跪舔了,被賜予位同親王,也就是郡王的銜享受親王的待遇。


    可日本在唐朝的時候就稱唿自家‘天皇’,明顯是受了李治、武則天天皇天後的稱唿影響,可不管怎麽說,這個天皇要是真給改成了‘日本國王’,德川幕府的威望也就可以說再見了。


    “將軍大人,此事關係重大,以臣之見,當召集天下藩主,共商!”


    要掉威望滅聲譽,那就所有人一起來,然後德川幕府還能坐穩自己的位置。鬆平康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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