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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一馬平川的杭州灣,浙江中南部分的山嶺丘地就多起來了。


    從紹興南下金華,義烏是首當其中。


    這個時候的義烏可不是21世紀全世界都知名的小商品集散地,義烏隻是一個平平常常的江南魚米之鄉,滿清在義烏的官府也組織了團練,但並不是說隻要義烏兵就一定是精兵的,沒有了戚南塘,他們還是一群烏合之眾。


    義烏蘇溪鎮北麵的diǎn燈山上。複漢軍的炮聲響起,一股股紅色、黃色的煙霧彌漫在清軍的防禦陣地上。


    受命進攻金華府的守備一師第四師第十六旅一部,上到團正,下到小兵,都用一種看笑話的心態打量著diǎn燈山上的清軍民勇。


    “我賭五十個數。”


    “我賭六十個數”


    準備著隨後就展開進攻的先頭部隊裏,幾個軍官神態非常輕鬆,竟臨陣的打起賭來了。賭注並不大,一頓飯而已,所謂的‘五十個數’、‘六十個數’,也不是指的銀錢,而是指清軍在毒氣中承受的時間。


    複漢軍根本不把浙中、浙南的抵抗放在眼裏,兵沒幾個不說,常州一戰整個南麵的清兵軍心都給打碎打爛了,這下麵的人馬,還有誰真的以為能抵擋的住的不成?


    “撤,撤退。”吳熊光的表兄李璠嗅到那刺鼻的辣椒氣息後,自己都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好容易忍住了,氣了去了一半,抬頭看著整個陣地上一片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頹然下達了命令。整個陣地上的咳咳一片的民團丁勇全部退往了蘇溪鎮,同時他也著人把消息火速報告給吳熊光。


    吳熊光倒也沒指望著在diǎn燈山就攔下複漢軍。他從杭州退到紹興,沒有轉去寧波,而是帶兵來到了金華府,成為了金華知府鄭頲的座上賓。


    後者是一個純粹的書生,兵事完全不知,就將整個府的民丁民勇盡數托付給了吳熊光。


    吳熊光的法子就是趁著複漢軍南下部隊兵少,堵他們一堵,能拖過一天,對於兩廣和福建就是一天的準備時間。


    義烏這裏他當然是守的。將自家的一部分主力拖到了蘇溪鎮西麵的的山裏,在蘇溪鎮的正北方隻放置李璠一部兵勇守衛。複漢軍拿下蘇溪鎮,他不幹涉,可複漢軍要從蘇溪鎮繼續往義烏縣城去,那吳熊光就揮兵去打蘇溪鎮。


    他非要逼的複漢軍這一個團的兵力跟他耗在山裏頭不可!


    然而,眼下李璠送來的消息算什麽?


    “紅黃之惡氣?”吳熊光驚道。


    複漢軍一夜之間打下了常州城外的四麵陣地,外頭清兵隻知道豐升額精心布置的陣地一丁diǎn作用都沒起,被複漢軍一夜就給打下來了,具體的細節卻是所知不詳,隻知道那一天複漢軍用了數百門大炮對準常州轟了老半天老半天


    所以特殊彈這法兒還處在保密狀態,不能說一絲兒消息都不漏,可吳熊光顯然是不知道的。複漢軍打杭州的時候也沒有用特殊彈,隻拿大炮一轟,再接著人一衝,整個杭州城就見底了。


    結果現下是生生的一記悶棍,打的李璠心底半diǎn戰意都沒有了。“紅的有辣椒味,黃的是芥末,一定是芥末。”李璠最不喜歡聞芥末味道。


    站在吳熊光麵前的李璠失魂落魄的,那玩意兒今兒能用來對付溝壕,明兒就也能拿它們對付營盤。這仗還打什麽打?


    安海是錢塘的知縣,漢軍旗人,杭州破的時候他帶著一家人跟著吳熊光一塊逃到了紹興來,接著又轉到了金華。轉過身看著依舊一臉呆滯李璠,皺著臉皮很苦澀的一笑:“李大人,走吧。迴去查diǎn查diǎn,也問一問兵勇的感受。”笑的還不如哭樣呢,沒辦法,他的長子還在溝壕裏沒爬出來呢。


    安海心裏都後悔死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幹嘛湊哪個積極?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兒子不爭氣,別人都爬了出來,偏偏他丟在了陣上。


    安海腦袋都要炸開了


    “那宜興兄”安海的年紀已經上四十歲了,長子的年紀跟李璠一樣大,李璠是把安海做上一輩兒的人看待的,下意識的問道,但話還沒說完自己胳膊就被人拉了一下,猛地迴過神來,立刻向著安海訕訕一笑。“是,是。我這就迴去安排。”


    人家親兒子沒了,就已經夠傷心的了,自己再問,可就是往傷口上撒鹽了。


    第四師的人抓到俘虜,稍加審問,就知道吳熊光悄悄的把隊伍拉近西麵的山裏了。團正笑著呸了一聲,“還學起山東的賴招來了。也不想想老子這裏有多少小炮。”


    同樣的戰術落到不同的對象身上,那就是兩個結果。


    清軍有幾門小炮?複漢軍這裏的臼炮又有多少?何況第四師手中還有飛雷炮呢。


    現在複漢軍中的飛雷炮已經大大減少了,但再減少,團一級建製上還是有的。


    複漢軍的優勢越明顯,飛雷炮的數量就越被消減。沒辦法,保密起見,這種武器太容易op了,而且製作超級簡單,威力又十分之巨大。


    臼炮在當天下午三diǎn時開火。數量不多,隻有二十門,還都是一百來斤的輕型臼炮。兩個人就能抬起來到處跑,但即便如此,一聲聲炮響也使的吳熊光軍為之顫動。二十門臼炮後頭還跟著四門飛雷炮呢。


    一枚枚火藥包、開花彈在山坡石壘上炸開,一枚枚特殊彈在壁壘胸牆前後砸下。那些用石塊黃土壘砌的堡壘胸牆在炮彈的衝擊下,一diǎndiǎn的被擊碎、炸碎。還有那讓人無法忍受的毒氣彈。


    也是這時節趕上了江南多梅雨,時不時的下雨給複漢軍的攻勢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必須打掉他們的大炮,大人,今天下午一個時辰的炮擊你也看到了,陳逆的大炮有多狠,大半都是開花彈,還有那飛雷。就咱們在山上立下的寨子,弟兄們再拚死拚活的加固也擋不了人家幾炮轟的啊”要不是傍晚時候下了雨,複漢軍很可能趁著黃昏就奪了齊廬山呢。


    被複漢軍兩個小時裏連破了兩道防線,全丟了牛頭山的高鬥金大聲的叫嚷著,挨了一個時辰的炮擊,他心裏麵都要生出陰影了。而且這山又不是什麽真正的高山峻嶺,不除去對手的炮群,高鬥金可不認為自家人馬會是眼前複漢軍的敵手。


    吳熊光也是英雄氣短,雙邊的差距是實打實的存在,你讓他怎麽能瞬間抹消?


    本以為自己躲在山地,複漢軍的炮火優勢減弱了,兩邊就有的來迴可打了。誰知道自己手下的隊伍士氣已經弱到了現今的地步,複漢軍的步兵隻要舉著刀槍挺著刺刀一衝鋒,就都一窩蜂的掉頭就跑了。大刀長矛和刺刀倒成了比槍炮更厲害的了。


    李璠搖頭苦笑,“老弟,咱們跟陳逆的人馬打過多少迴啦?誰不知道他們大炮厲害,可想端掉他們的炮群談何容易?你想想看,從陳逆起兵以來,逆匪無論勝敗,他們的炮群有被打掉過的嗎?”


    “甭想著什麽勝算不勝算的了。咱們能拖一天是一天,今夜裏還有的熬呢。”外頭的雨下了兩刻鍾又停了。黃昏時候天邊還除了彩虹。


    李璠的話沒有說錯,夜裏麵複漢軍真的沒有閑下來片刻。他們用正麵的佯攻吸引住了清軍的注意力,然後派出尖兵悄悄的打側翼摸上。等清軍察覺的時候,距離都夠甩手榴彈了,一次進攻就拿下了齊廬山。


    五月裏,兩艘打廣東行到寧波,再轉北上的梭船終於望見長江口了。


    羅伯特皮爾和路易士保羅裏貝羅,還有荷蘭方麵的代表米歇爾克魯爾斯,三方處在同一艘梭船上,另一艘梭船乘坐的卻是法國東印度公司的代表弗朗索瓦菲利佩裏埃和瑞典東印度公司的代表羅賓盧斯蒂格。英法在歐洲的不對付,矛盾一樣順利延伸到了中國。歐洲最強大的兩個國家的競爭從來都是全方位的。


    約翰牛那裏卻缺少了一個普魯士,高盧公雞這裏也少了西班牙和奧地利,這三個國家兩個在中國貿易上可有可無,另一個則接近是內陸國家。


    七年戰爭結束了,但其影響遠遠還製衡著整個歐洲。


    羅伯特本來沒想過親自來上海,可是北方不斷傳下的消息,讓他心中生起了無盡的好奇。尤其是常州之戰,複漢軍用五百門以上的大炮持續不斷的轟擊清軍陣地的消息,這讓羅伯特不敢置信。


    所以他選擇了親自走一趟上海。他要親眼看一看複漢軍的軍隊,他要親眼見一見複漢軍的戰士。五百門大炮,神奇的製炮術,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在寧波停留的時候,羅伯特讓船上的水手上岸為他買來了盡可能多的報紙。從寧波到上海,他就在不停地看著報紙,看著報紙。


    “中國人要在上海建立一座全新的貿易城市!”


    羅伯特看得報紙,情不自禁的高叫起來,裏貝羅和克魯爾斯也就都知道了。


    中國人認為上海處在長江入海口,還在中國東海岸線的南北分割diǎn上,有富饒的長江水道作為它的經濟延伸區,隻要政策得到落實下,那兒的前景將是不可限量的。上海將會成為中國對外貿易的中心港!


    文章中對於海外貿易雖然隻是簡單地提了一提,卻讓羅伯特、克魯爾斯激動非常,讓裏貝羅膽顫心驚。


    如果中國開放了上海,這個處於中國最繁華區域的城市,處在中國東海岸中心位置的城市,那必然會吸引得無數海外的商船蜂擁而入,也必然會影響到廣州在中國對外貿易體係中的核心位置。自然的,葡萄牙人所處的澳門也會大大的受到影響。


    羅伯特不知道另一艘船上的人是不是也知道了這個消息,想來是應該知道的。現在兩艘梭船上不僅僅有他們,還有叛軍政府的人,他們每一個都能說一口西方語言。雖然不是非常的流利,非常的正確,但相互間的日常交流是不成問題的。


    “韃靼政府在對外貿易上一直是十分的保守。如果叛軍政府能夠改變韃靼政府的政策,那對於我們將意味著無窮的財富。這次我們與叛軍政府正式的會麵,或許是在為一個偉大的黃金時代來開序幕!”


    距離上海越近,羅伯特就越發的激動。隻要想到‘最美好的結果’,他就難以自持。


    裏貝羅則十分的痛苦,他突然發現議會對於事情的估量出現了嚴重的失誤。如果中國人願意開放、擴大貿易港口,甚至在更多地方麵敞開大門,英國人會毫不猶豫的拋棄葡萄牙。同樣是東方人,兩邊對於外貿的態度似乎迥然不同。


    再沒有西方國家更了解西方國家的了。為了更大的利益,每一個西方國家都能毫不猶疑的放棄自己最最親密的盟友。


    在這一diǎn上,西方世界與東方世界是完全完全不相同的。


    趁著中午的陽光,駛入吳淞口岸的兩艘梭船一diǎn也不引人注意。這裏已經半diǎn也看不出戰爭的痕跡了。除了港口出正在修築的炮台,還有隱隱可現的炮兵陣地。再有就是正在擴建的吳淞碼頭,那些螞蟻一樣在工地上辛勤勞作的勞工穿著灰色的衣服,前心後背都有著一個大大的‘囚’字,他們顯然是戰爭中被俘的清兵。


    “諸位先生,歡迎你們來到上海,希望今後幾日的會談中我們雙方都能有一個滿意的結果。現在就請各位拿好自己的行禮,乘上外麵的馬車,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出麵招待這批洋人的是工商署的人,韓鵬看著眼前羅伯特等人眼光十分的平和,並沒有露出鄙夷的神態。因為這是陳鳴親自做出的決定。對於西洋人要保持一定的尊敬!


    “諸位都知道我們的暗營,那麽滿清那裏的粘杆處也肯定是聽說過了。”


    “這些人為了打擊我們曆來無所不用其極。所謂為了保障諸位的安全,我方完全取締了本來準備了的迎接儀式。希望諸位海涵!”


    韓騰說話中臉上始終帶著可親的微笑,他說,複漢軍事先做好了準備的通譯員一字不差的做著翻譯。羅伯特、佩裏埃彼此相看了一眼,表麵上不顯什麽,內心裏卻都隱隱發寒。


    是啊,粘杆處,韃靼政府也有一個非常厲害的間諜組織呢。隻是這個諜報組織始終被暗營壓下了一頭!


    “裏貝羅先生。”韓騰目光又轉向了複漢軍的老朋友,一迴生二迴熟,裏貝羅可不就是老朋友了,“我方對於你此次前來的用意已經了然。這裏是我方交還葡萄牙方麵戰俘的條件。”


    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葡萄牙要麽乖乖的送來東西,把布蘭科等人接走;要麽就眼睜睜的看著複漢軍將布蘭科他們打入苦役。


    不管葡萄牙人是怎麽想的,澳門那地方,陳鳴是一定要收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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