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雪和如意悄悄地從後門溜迴梅府,幸喜沒人瞧見。她們倆輕手輕腳地走進廂房,丫鬟櫻兒給她們點了蠟燭,並給她們送來水洗漱。

    吟雪走到菱鏡前將釵環取下來,凝視著鏡中那美若嬌花的麵龐,臉上不禁泛起紅霞,眼前竟浮現了那名男子的麵容,還有他扶住她時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男子漢氣息,還有他的笑容……

    “姐姐,今天那‘靈猴耍燈’真好看!”如意一迴頭,見吟雪正手托撐著香腮,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失神發笑呢,便又叫了聲:“姐姐,姐姐。”吟雪還是沒有反應,如意悄悄走到吟雪身後,大叫一聲:“姐姐!”

    吟雪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失態,竟羞得兩頰酡紅。

    “姐姐,你在想誰呢?剛剛叫了你好幾聲都沒有聽到。”

    “沒想什麽,隻是想著今天的事情太過危險,母親知道定要責罰的。”

    “知道就好”,梅夫人走了進來。

    “娘,您還沒睡呀?”

    “你這兩個丫頭這麽晚都不見蹤影,叫為娘的怎麽睡得著?看看你們這副裝扮,成何體統,若是讓外人知道了,如何得了?”

    如意嘟起嘴說:“娘,知道就知道唄,大不了就嫁不出去,反正我也不希罕!”

    梅夫人哭笑不得:“你們兩個小冤家,總是讓人為你們擔心,真讓我拿你們沒有辦法。”

    吟雪趕緊過來拉著梅夫人的手說:“娘,我們知道錯了,不該讓娘操心。”

    “知道就好“,梅夫人笑著說,“你們倒是給我說說外麵有什麽有趣的事”。

    “娘,那可好玩啦,……”如意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說到有人送錦帕給如意時,大家都笑了起來。

    梅夫人小坐了片刻,叮囑了她們幾句小心著涼之類的話就離開了。如意待到梅夫人一走,就一下溜到了床上,還在上麵表演起了“靈猴耍燈”。

    吟雪正要脫掉袍子,卻發現自己的錦帕和銀子不見了,便問如意是否見著,如意說:“沒見著,想來是看燈的時候掉的吧。”

    “應該是,”吟雪歎了口氣,“隻是可惜了我那條帕子”。

    吟雪脫下袍子,笑著對如意說:“這衣服卻是管用,我們且把他好好收藏起來,說不準以後還有用處。”

    如意大笑:“姐姐,你莫不是扮裝公子哥兒扮出癮來了?”

    吟雪幽幽歎了口氣,如意哪知道她的心事?吟雪收好了袍子,又到床上與如意鬧了一迴,便各自睡去。

    吟雪整個晚上都在做一些奇怪的夢,夢裏的還是那張麵孔,他一直在朝著他微笑著,他的笑有若春風,仿佛要將她的心給融化。

    可是當她試圖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時,卻發現他的麵孔開始變得模糊;待要走進他時卻發現他離自己其實很遠,吟雪一直朝著他走,走啊走,他就在他前麵,可是她們之間卻總是有那麽一段距離,突然他消失了,吟雪非常著急,沒留神竟掉下了萬丈懸崖。吟雪一下驚醒過來,外麵傳來更夫的梆子聲,竟已是三更時分了。

    旁邊的如意半截藕臂露在外麵,煞是睡態可鞠。將她掖了掖被角,吟雪從床上輕輕下來走到窗旁。望著當空皓月,月亮發著熠熠清輝,月光如水,水長千裏,這世間的一切仿佛都籠了一層薄紗,涼風習習吹著,吟雪心中竟沒來由的有些煩躁,這可是她從來沒遇到過的。

    她竟會對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男子如此牽念,莫非,莫非,莫非我鍾情於他?不可能,不可能,我們隻不過見過一次而已,怎麽會?我連他名字……不,他告訴過我他的名字的,他叫……對,他叫孟朔。孟朔,可是我怎麽會愛上他?怎麽會?吟雪努力的搖了搖頭,想要把這個想法擠出腦袋,可是眼前卻又浮現了他的笑臉,吟雪無助的閉上眼睛。這時,一陣渺茫的歌聲傳到她的耳朵裏,她凝神靜聽,依稀是:

    昨夜海棠依舊在,今宵濃睡消殘酒?

    林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知否?

    君知否,君知否?

    一種相思,奈何兩種閑愁,

    伊人無計,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伊人無計,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聲音婉轉,感人肺腑,吟雪深深吸了口氣,輕聲吟哦:“林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知否?”心中竟有些惆悵。便披上一件藕色披風,將門輕輕掩上,獨自一人來到待月廂。

    這待月廂是吟雪的書齋,而如意的則取名“玲瓏”,在待月廂的右側。吟雪輕輕推開窗子,讓月光灑了進來,從窗口往下看去,硯池的水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是格外耀眼,一陣微風吹過,蕩起了層層漣漪。

    吟雪覺得有些微寒,便走到書案前,將蠟燭點燃,看著搖曳的燭光,心內竟有幾許愁怨,便自個研了墨,提筆想寫點什麽,沉思半晌,又將筆放下了,俄頃,方淩亂地寫下幾句:

    深院垂簾冷寂寂,綺窗外,星月無語,舉頭相望同千裏。

    無情怎似多情惱,殘燭淚,雨恨雲愁,凝眸倀望無處是。

    朦朧中,竟看到他走了進來,給她披上了一件衣服,還柔聲跟她說:“吟雪,小心著涼。”她深情地看了他一眼,之後就沉沉睡去,臉上還帶著甜蜜的笑容。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嘴角還帶著笑意,突然覺得自己的脖子僵僵的,一扭動,竟然有些痛,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在書齋裏,原來自己昨晚竟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吟雪理了理頭發,站起來準備離去,身上有件衣服跟著掉了下來,吟雪把它撿了起來,卻是一件男子衣服,忽然想起了昨晚的夢,莫非……莫非真是他?我昨晚不是在做夢?可她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又覺得這衣服很是眼熟,卻見衣角上繡了一朵精致的梅花,竟然一下失笑:“想來是父親,我想哪去了?”不禁怨自己太花癡,但是心內竟有些悵然。

    看到案上昨晚寫的詩句,便輕輕把它折起來,塞到《詩經》裏。剛塞好,如意卻闖了進來,“姐姐,到處尋你不見,原來你到這裏用功來了。”一看到椅子上掛著父親的袍子,便說:“爹爹偏心,跑來跟姐姐私下談心,卻也不叫上我。”

    吟雪看著她那嬌憨的樣子,笑道:“你那會正在做美夢呢,若是驚擾了你時,你又要怪我。”如意也笑了起來,二人便攜手到園子裏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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