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太妃給先皇做法事,貧尼也就不勞煩姑娘了。”

    吳柔冷冷一笑,靜寧師太終於不再裝方外之人了,她這些天來無非是談論談論佛法,再不然就是庵裏的瑣事,直到幾天之前開始說一些權貴之家,吳柔聽出了不對勁,如今又激將法,果然把她的實話給逼出來了。

    “我已經是檻內之人了,若是貴人召喚自是不得不去,沒召平白的何必出去討人嫌。”

    “有姑娘這句話就行了。”靜寧師太達到目的,麵帶微笑的走了。

    老爺再次榮升,官至吏部尚書這樣的要職,難怪連靜寧師太都坐不住了,吳柔早就完全想明白了,自己日後無論怎麽樣,那怕真的是蝸居在這小小的尼庵,想要過太平日子甚至是好日子,吳憲、劉氏這兩杆大旗就算是他們死了她也得撐著。

    她付出了無數代價才明白,這是等級森嚴家族觀念極重的古代,她那怕是做了武則天,也要依靠武家子弟,更不用說她做不成武則天,無論走到哪一步,都離不開吳家,吳家與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她人雖在庵堂,吳家發生的事她一清二楚,吳怡果然嫁入了侯門,吳佳也成了豪門婦,吳承宗馬上就要娶親,吳承業的訂親已經提上了日程,據說是京兆尹家的嫡出長女,吳柔曾經見過那個姑娘,小小年紀時她已經沉穩異常,極有長姐風範了,看來吳家是要找人拘住吳承業的性子。

    她呢……她怕是被吳家遺忘了……

    沉思齊頭疼欲裂的醒過來,天卻隻是濛濛亮而已,他摸了摸旁邊的枕頭,是空的,睜開眼一看,吳怡睡在貴妃榻上,並沒有脫衣裳,身上隻搭了條被子,趴在床邊打盹的紅袖見他醒了,立刻抬起了頭,“二爺醒了……”

    “噓!”沉思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二奶奶什麽時候睡的?”

    “二奶奶四更天才睡著。”紅袖小聲說道,“二爺可是要水?”

    “給我拿杯釅茶來。”沉思齊說道。

    紅袖從茶子,拿出了茶壺,倒了杯茶給沉思齊,沉思齊喝了茶之後方覺得好些了,披了衣起身。

    “二爺您要去哪兒?”

    “我在外屋走走。”沉思齊披了衣裳到了外間屋,推開了窗,今夜是十七,既將西沉的月亮將整個院子籠罩在一層淡黃的光暈之中,除了遠處的犬吠再無其他聲響。

    沉思齊深深的吸了口氣……忽然一個白色的影子在窗口一晃而過,“啊……”

    吳怡聽見沉思齊一聲驚唿,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出什麽事了?”

    整個院子裏的人都被驚動了起來,沒多大一會兒,紅袖扶著吳怡到了外間屋,隻見沉思齊跌倒在了地上,臉色又青又白的。

    “二爺,您這是怎麽了?”幾個丫頭趕緊扶沉思齊坐了起來。

    沉思齊見來了這些人,不禁有些羞愧,“沒什麽,隻是眼花了。”他想要扯開一個讓所有人放心的笑,忽然聽見外麵有女子的尖叫聲。

    “鬼啊!”

    “看來眼花的不止我一個。”

    沉思齊說得輕鬆,又喝了壓驚的藥,早飯之後還是發起高熱來,這下子不光是肖氏,連侯爺和老侯爺都被驚動了。

    肖氏坐在屋子裏急得直哭,“這是哪裏來的冤鬼啊,我的兒自小乖巧,不曾招災惹禍,沈家憐老憐貧年年架橋鋪路,是京城有名的積善人家,竟然遇上了那不認路的冤鬼……害了我兒啊……”

    古人最是迷信,遇上這樣的事,比平時生病還要著急十倍。

    馮氏在一幫扶了肖氏,也是跟著掉眼淚,“太太,不如請清虛觀的張道長來一趟吧。”

    吳怡剛在裏麵喂沉思齊喝了藥,見這樣的情形也不能說什麽,她前世就算是無神論者,經曆了一場穿越也不敢太鐵齒,說什麽世上本來沒有鬼的話,“太太,我年輕,也沒經過什麽,這會子也是六神無主,大嫂說得對,這內裏的病得治,要是真的是有鬼,自有捉鬼的人,沈家是積善之家,二爺必有神佛保佑。”

    肖氏指著身邊的婆子,“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請張道長!”

    紅袖從外麵進來,見這個情形,悄悄地走到吳怡身邊,正想要說話,肖氏瞪了她一眼,“有什麽話大聲說!”

    紅袖愣住了,看了一眼吳怡。

    “你沒聽見太太的話嗎?大聲說吧。”

    “是,迴太太、大奶奶、二奶奶的話,奴婢剛才奉了二奶奶的命去看了昨晚撞上那鬼的翠蓮,她燒得比二爺還厲害,已經人事不知了,滿嘴的胡話。”

    “作孽啊!真的是作孽啊!”肖氏哭道。

    “她說的什麽胡話?”一直保持著千言千得不如一默本色的福嬤嬤說道。

    “她說不要來找我,我什麽也沒看見,還喊什麽吟風姐……”紅袖話說到一半,肖氏臉色就開始不對了,吳怡趕緊的喝止了她。

    “

    吟風姐姐生前對二爺最好,怎麽會害二爺?”吳怡說道。

    紅袖立刻低下了頭,“許是奴婢聽錯了。”

    “吟風那賤婢!”肖氏怒道,“來人,捆了她的嫂子跟侄子……”

    “且慢。”吳怡說道,“太太,媳婦年輕見識淺薄,但是聽二爺說過吟風姐姐最是忠心不過,若是她的話……莫非是她陰靈不遠,聽聞二爺娶了妻,來看看二爺,誰知道人鬼殊途一不小心驚嚇到了二爺,若是如此二爺這病倒是好治了,太太若是處置了她的親人,沒準兒反而惹怒了她,再迴來興風作浪。”

    “太太,弟妹說得有理,不如等張道長來了,聽聽他老人家怎麽說。”馮氏在一旁幫腔。

    “嗯。”肖氏點了點頭,從她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吟風的死不簡單,可是吳怡依舊是故做不知的樣子。

    清虛觀的張道長,傳說是張天師的後人,跟沈家也是常來常往的,一聽說是沈家有請,當即也就來了,院裏院外轉了轉,又看了看沉思齊的麵色舌苔,說了句讓吳怡受驚不小的話,“二爺這是受了驚嚇,非是鬼神之事。”

    舉凡是做他們這一行的,不管是真有事還是假有事,必定要往神乎其神的地方去牽扯,好讓主家多出銀兩,這位張道長一張嘴就把鬼神的事否了,莫非是真有神通?

    張道長又問:“這二爺頭底下枕的枕頭,裏麵似是包有冰塊,是誰的主意?”

    肖氏雖然剛四十出頭,在古人眼裏卻已經是老婦了,張道長又是方外之人,因而隻有馮氏和吳怡領著屋裏的丫頭們避進了屏風後,肖氏是一直坐在一旁陪著,見張道長說非是鬼神之事,心就放下了,“是我家兒媳的主意。”

    “這倒是個好法子,這發燒就怕燒壞腦子,我親眼見過機靈的孩子竟燒成了傻子,這個法子倒是不錯,可惜隻有富貴人家才能在這夏天用冰。”張道長說道,“二爺剛一落生,貧道就給沈二爺批過命,他命裏的劫數在十八歲上,二十歲時有生死大劫,過了這兩道關口,也就一生無憂了,如今看他的命格卻似有轉機,可否請二奶奶出來,讓貧道見一見。”

    “快請二奶奶出來。”肖氏說道,“張道長年高德勳,又是方外之人,讓二奶奶不必介懷。”

    吳怡本身也不是那種扭捏的人,當下大大方方的出來了,福了一福,“沈吳氏見過張道長。”吳怡這才看清楚張道長的眉目,老爺子六十多歲的樣子,皮膚卻像嬰兒般的白裏透紅,一絲皺紋都不見,頭發也隻

    是白了一半,花白的胡子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穿著一身道袍,確實是仙風道骨,頗有幾分的仙氣,看起來更是莫名的眼熟。

    張道長上一眼下一眼的看了吳怡半天,“二奶奶不記得貧道了?”

    吳怡搖了搖頭。

    “你小的時候我給你批過命。”張道長點了點頭,手指略一掐算,“難怪你不記得,當時你才不過五歲。”

    吳怡又福了福,“難怪我見道長就覺得莫名的眼熟。”她心裏知道不是這麽迴事,五歲時張道長見到的應該是原本的吳怡。

    “你這丫頭長大了倒是沉穩了,小的時候十足的淘氣。”張道長說道,“x年生xx月xx日xx時xx刻……”他又閉目算了算,忽地睜開了眼,“難怪會是如此,你七歲時有一生死劫數,過了這一劫這一生無論遇上什麽,都是有驚無險的命,是個有福之人啊。”

    有福之人自然不是守寡的命,肖氏聽得明白,立刻就知道沉思齊這生死劫數怕是也破解了,馬上就笑了,“那就多謝道長吉言了。”

    張道長從袖中拿出一個青瓷的藥瓶和一個蜜臘封得嚴嚴的藥丸,“這是貧道的獨門秘方,藥瓶裏紅色的丸子一共五粒,又溫水送服,待燒退了,再將這一丸藥用黃酒化開了,讓病人服用,也就無事了。”

    “多謝道長。”吳怡親手接了藥丸,“這府裏有一個丫頭,也是受了驚嚇,可否請道長……”

    “嗯。”張道長又拿出了一個青瓷瓶和蜜臘丸,“好人必有好報,二奶奶果然是個善心人。”

    吳怡親手將青瓷瓶裏的紅藥丸喂給了沉思齊,過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聽見沉思齊喊熱,吳怡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卻是一手的濕熱,發燒最怕不出汗,出汗就代表這燒要退了,“快把被蓋嚴。”

    肖氏一聽說沉思齊出汗了,也是滿臉的喜色,“真是多謝道長了。”

    見張道長如此的靈驗,原本在屏風後的馮氏立刻呆不住了,也走了出來,“沈門馮氏,見過張道長,我也有一事要問張道長……”

    張道長見她出來了,立刻笑了,“有福之人不用忙,大奶奶且放寬心,該來的總會來的。”

    馮氏臉上始終凝結不散的鬱色聽這幾句話,竟然散了大半,“多謝道長指點。”

    張道長對肖氏施了一禮,“貧道是方外之人,不該在紅塵中久留,因為與貴府頗有些淵源,這才前來,如今卻是要走了。”

    “

    送張道長。”肖氏深深地福了一福。

    沈家送張道長迴去的管家迴來說清虛觀的太極殿有些破損,通往觀裏的路也有一些不平,沈家立刻出人出銀子,重修了道觀,重鋪了道路,沈家的女眷又各自出了香火錢,這是後話暫且不表,卻說這沈家,沉思齊病好之後,肖氏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蹺,一個人眼花,不能兩個人都眼花。

    她又問了沉思齊和翠蓮,沉思齊說沒看清,隻是白白的影子,翠蓮可是看得真真的,是一個渾身著白的女子模樣,她剛要細看,那人就消失在假山後了。

    周成家的親自鑽進了假山後,仔細的查找,終於在石頭縫裏撿到一個白色的麵紗。

    “這世道,人倒比鬼可怕!你給我暗暗的查訪,若是找到了那賤婢,立刻悄悄的迴了我。”肖氏說道。

    “那吟風的家人……”

    “經過這事倒是提醒了我,給她嫂子幾百兩銀子,發還了她的身契,叫她帶著孩子遠遠的走吧,再在女兒庵裏替吟風立個牌位,免得她無處容身。”

    “是。”

    115、雞犬

    沉思齊的病來得也快去得也快,吳怡私底下懷疑他這病有可能是因為喝多了酒,又在被子裏出了一身的汗,毛孔張開的情形下在外麵亂跑開窗,被冷風吹到了,又受了驚嚇,這才發起高熱來,放在現代也就是兩包安瑞克的事。

    她這個懷疑也隻能放到心裏了,經過這件事她也對古代嬌養的大少爺身子有了直觀的認識。

    沉思齊似乎對自己這次受了驚嚇病倒頗不好意思,不過更多的還是大少爺脾氣,剛剛退了熱,他又說嘴裏沒味道,不想喝白粥,想吃飯,遭到肖氏和吳怡的斷然反對之後,又說要吃謝嬤嬤親手點的豆腐腦,肖氏立刻笑著應了。

    謝嬤嬤親自點了豆腐腦送來,肖氏終究年紀大了,不經折騰,見沉思齊退了燒跟沒事人似的吃了一大碗豆腐腦,心裏一放鬆就更覺得累了,馮氏服侍著肖氏迴房休息,吳怡親自把肖氏送到了院子外,一直到肖氏的背影消失不見了,這才迴了自己的院子。

    沉思齊出了一身的汗,鬧著要洗澡,這可是在古代,雖然是在夏季可也沒有個浴霸什麽的,再著涼可怎麽辦,吳怡隻得哄著他擦了身子,換了裏衣,這才又服侍著他又睡了。

    謝嬤嬤見吳怡忙裏忙外的,小小年紀行事卻頗有章法,照顧起沉思齊也是頗熟練的樣子,不由得點點頭,“二奶奶也是自幼嬌養的,沒想到

    竟然會這麽伺侯人。”

    吳怡抿嘴笑了笑,“身為人婦,這是該做的。”說完了她也不由得心虛,若不是實際年齡癡長了沉思齊那麽多歲,以她上輩子是獨生女,這輩子一步出八步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經曆,她真的未見得會有如此的耐心去哄沉思齊,更不用說累活全讓丫頭們幹了,她也就是動動手,動動嘴。

    “唉,這二爺啊,生生的被老太太給寵成現在這樣的,說句不怕二奶奶笑話的話,二爺吃我的奶一直吃到了四歲,五歲時吃飯還不會自己嚼呢,後來侯爺看著實在不像話,硬是趁著老太太去走親戚,把二爺偷偷抱迴了自己屋裏,這才像些樣子。”

    “我家大哥、大姐倒也都是在老太太身邊長大。”吳怡在腦子裏開始幻想現在看起來成熟穩重的大哥,一身貴婦風範的大姐,俊朗瀟灑的沉思齊,若大年紀還在吃奶的巨嬰樣,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這次二爺病了,倒幸虧是老太太不在了,不然不定鬧成什麽樣呢。”謝嬤嬤說道,“不過老太太見著了二奶奶,是一定會喜歡的。”

    沉思齊終究是年輕人,病那麽重,在床上躺了一天就生龍活虎的了,肖氏不放心他又讓他養了兩天,這才放他出去,許是憋悶得久了,沉思齊天沒亮就跑了出去,一直到了晚飯前才派人迴來傳話說跟幾個朋友吃酒不迴來吃晚飯了。

    馮氏和吳怡服侍肖氏吃了晚飯,得了肖氏的準許這才往自己的院子走,馮氏像是想起些什麽似的停住了往自己軟轎上走的腳步,“聽說弟妹屋子裏有好茶,我倒想嚐嚐看。”

    “大嫂難得有喝茶的雅興,我自當掃席相迎。”吳怡笑道。

    兩個人都上了軟轎,到了吳怡的院子裏,夏荷年輕時就是泡茶的好手,沒多大一會兒,端了一個托盤上來,馮氏一見就笑了,“弟妹這裏真是很有些好物件。”

    彼時玻璃雖然大齊朝已經能夠燒製,但是精巧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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