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小婦養的,我就是當成耳旁風,她沒主意了裝昏,我扶了她進房,天天三遍的湯藥伺侯著,她說好了也不讓她下床,相公說衙門裏事多,幾天都沒迴家,我也不管,最後還是乖乖的迴來了。”吳蓮說這些話時表情平淡,可是從軟綿綿任人欺負的綿羊,到了如今這樣,不知道她在心裏掙紮了多久,“我可以受欺負,孩子可以不受他們待見,咱們吳家可也是要臉麵的,真認了姨娘的爹娘是正經親戚,把那村婦當姐妹,我是真的沒臉活下去了。”

    “唉,你這也是被逼的。”劉氏說道,“迴去還是要加倍的孝敬二老才是。”

    “是,我已經托人在江南的書寓買了兩個年方十八的美貌清倌人,一個孝敬公公,一個送去伺侯相公,都是灌了絕子藥的,身契都在我手裏,她們到了家,家裏也就安穩了。”吳蓮說道。

    “嗯,這是應當的,你公公辛苦一輩子了,你有了身孕不能伺侯相公,你這事做得好。”劉氏讚道。

    吳家的姑娘們都笑了,有了美貌的清倌人,不要說沒見過世麵的吳蓮公公,多少風風雨雨見過世麵的名臣都成了繞指柔了,吳蓮的婆婆忙著顧自己的相公都顧不過來,哪有心思找吳蓮的麻煩,至於彭暮春,有了美貌的清倌人,怕是過不了多久就不記得花姨娘是誰了。

    吳蓮也不是真沒心機,她要是沒心機她也活不下來,隻不過之前一時轉不過彎來罷了,如今對彭暮春死了心,就像一場大夢醒了似的,夢裏的事雖不堪迴首,卻也讓她心裏平靜。

    “那花姨娘,不是有了身孕了嗎?他日挺著肚子鬧可是不好看。”吳佳說道。

    “沒有,誤診罷了,她那是氣滯血於,一碗活血藥下去什麽病都好了。”吳蓮低頭玩著茶碗。

    “這年月啊,大夫的醫術真的是大不如前了。”劉氏說道。

    吳怡聽著她們說話,心裏知道這些也都是她日後要麵對的生活,說來諷刺,把心完全投進去了的人最辛苦,隻愛自己跟自己的骨肉,隻想要好好的活著的人,反倒輕鬆,古代的妻妾製度,竟然如此的傷人。

    “那個才女綠珠真人到底如何?”吳鳳說道,沈家的才女丫環綠珠,吳鳳也是聽說過的。

    “不過尚可罷了,一個丫環懂些琴棋書畫的皮毛,自然讚歎的人多,要是姑娘們會這些倒是不稀奇了。”吳怡說道,“不過是盆好看又好玩的花,我供著就是了。”

    “不光要供著,要勤澆水、勤施肥,長得又肥又

    大才好。”劉氏說道。

    “我倒沒想過要不要長久的養著,當下看倒比那盆菊花強,看她們倆個誰能活下去就是了。”

    “阿彌陀佛,我閨女都會養花了,還真不是個傻子。”劉氏笑道。

    綠珠在自己的屋裏繡著鞋麵,青布的鞋麵,深深淺淺的綠絲線繡出來的竹葉,活靈活現得好看,這繡麵她已經繡了一個月了,繡了拆拆了繡,一直繡到自己滿意為止。

    二奶奶進門也有一個月了,就算是小日子來的時候,二爺也沒有找別人,照樣在二奶奶的屋子裏歇著,往日的濃情蜜意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屋外傳來一陣的嬉鬧聲,綠珠皺了皺眉,開了窗,“是誰在外麵吵鬧?少心吵了二奶奶的午覺。”

    “二奶奶在太太那裏呢。”小丫頭翠心說道,“二奶奶漲了綠琦姐姐和綠瑤姐姐的月錢,提了她們做一等丫環,又賞下來五兩銀子讓她們擺酒,兩份尺頭裁衣裳。”

    “真的是眼皮子淺的東西。”平日跟綠珠最好的翠雯啐道,“二奶奶又沒漲你的月錢賞你銀子,你們幾個鬧什麽鬧。”

    其實綠瑤和綠琦會升一等丫環二奶奶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預兆,她們都是綠字輩的,跟綠珠是一同進沉思齊的院子的,升一等丫環也是水到渠成的事,綠珠卻感覺不太對勁,“她們倆個呢?”

    “二奶奶領她們到太太那裏去謝恩。”雖然這兩個人是吳怡提的,真的升一等丫環卻要肖氏首肯,吳怡自然是要領著她們去謝恩的。

    這個時候秀菊也從自己的屋裏出來了,“二奶奶果真是個慈善周全人,如此一來你我的事可就少多了。”

    原來沉思齊的衣裳鞋襪院裏的往來帳目,全都是綠珠把著的,若不是二奶奶進門讓通房丫環伺侯不好看,綠琦和綠瑤也不會有機會經手,如今吳怡直接提了這兩個丫環,等於讓她們明正言順了,綠珠想要再近身伺侯沉思齊,中間不止隔了個二奶奶,還隔了綠瑤和綠琦。

    秀菊原本事就少,是個供起來的靠邊站,這個時候說你我的事情少,顯然是有意的擠兌綠珠。

    綠珠終於反應過來了,她原本就在等著吳怡出招,卻沒有想到吳怡不聲不響的架空了她,她卻沒有什麽可說的,如今她除了在自己的屋子裏等沉思齊偶爾的垂青,竟沒有什麽事可做了。

    她原以為二奶奶會把二爺身邊的人通通換成自己的陪嫁丫環,她們都是新來的,不知道二爺的喜好,初來乍

    到難免出錯,到時候自有她出頭的一天,二奶奶這一招以退為進,讓她不知道應該如何應付了。

    綠珠關上了窗,對著自己琴台上的琴發呆,這琴台這琴都是二爺賞給她的,比一般人家的姑娘屋子裏的琴不差什麽,卻因為她煩悶無心去彈,而落了一層的灰,她拿起細麻布慢慢地擦著,愛物就是愛物,就算是一時的心情不好或有了新鮮的玩意兒,忘記一時,總會想起來的。

    吳怡打了個嗬欠,在榻上伸了伸腿,紅袖拿了繡捶慢慢地替她敲著腿,兩個伶俐的小丫頭拿了芭焦扇扇著風。

    “立規矩立規矩,倒是個瘦腿減肥的妙招。”吳怡說道,沈家也是規矩森嚴的人家,肖氏雖然喜歡她,她也一樣要隨著馮氏一起立規矩。

    “天堂的媳婦,不如地獄的姑娘,說得就是這個道理。”夏荷說道,拿了薄荷油揉著吳怡的額頭,“今年天熱得早,太太不愛歇午覺,姑娘也睡不成了,趁這會兒子眯一會兒吧。”

    “綠珠呢?”吳怡閉眼享受了一會兒,明明很累卻又睡不著,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

    “在自己屋呢,她現在整天也沒什麽事,就是丟了魂似的在自己屋子裏念些酸詩。”紅袖說道,她也是識文斷字的,綠珠那點本事,在她們這些吳怡一手調教出來的丫頭眼裏,真的不算什麽。

    “讓她來。”

    “好好的讓她來幹什麽?”

    “我睡不著,讓她彈首曲子。”其實吳怡現在腿上有人捶著腿,頭上有人按著摩,有人扇著風,想著就差輕音樂了,又想起了自己有個人肉點唱機,不用白不用。

    綠珠一頭霧水的到了吳怡的屋子,見吳怡穿著杏黃衫子歪在貴妃榻上,頭上的珍珠抹額被摘了去,領口上露出的皮膚白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似的,穿了淺藍衣裳的媳婦子夏荷替她揉著頭,穿了紅衣裳的大丫環紅袖給她捶著腿,旁邊又侍立著兩個打扇的小丫頭,十足的富家少奶奶的氣派。

    “奴婢給二奶奶請安。”

    “你來了啊,挑個舒緩的曲子彈吧,我想聽琴。”

    “是,奴婢這就迴去取琴。”

    “迴去取琴幹什麽,我這裏就有琴。”吳怡的話音未落,她的另一個大丫環紅裳,就拿著兩個小丫頭進來了,小丫頭一個抱著琴,一個拿了繡敦,紅裳指了指,小丫頭把琴放在房間一角的案子上,另一個把繡敦擺上了。

    綠珠是識貨的,一眼就看出這琴是唐琴,無論是

    包漿還是裂紋都是極齊整的,琴麵光光的沒有什麽雕刻,隻有琴尾畫了隻振翅欲飛的鳳凰。

    “不是什麽名家手筆,隻是唐琴罷了,平日就是擺著的,你會彈琴就彈吧。”

    “二奶奶容奴婢淨手焚香。”

    吳怡閉目點了點頭,也懶得再看她了,沒過多長時間就聽見琴聲響起,曲調悠揚,自有一股靜美之情,“是平沙落雁,在家的時候我四姐也曾經彈給我聽過。”

    “奴婢怎麽敢跟吳四姑娘相提並論。”

    吳怡沒接她的話茬,聽著琴音,隻覺得口齒纏綿,慢慢的入睡了,綠珠見吳怡聽琴聽到睡著了,剛想要停下來,夏荷站了起來,“繼續彈,二奶奶剛睡著。”

    綠珠彈著琴,看著在貴妃榻上安睡的吳怡,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覺得自己如此的卑微。

    109、至親至疏夫妻

    沉思齊還沒進自己的院子就聽見耳熟的琴聲,卻是從正屋傳來的,他一頭霧水的進了屋,看見綠珠在拂琴,自己的妻子側躺在貴妃榻上,顯然已經睡著了。

    屋裏的人見他迴來了,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給二爺請安。”

    綠珠給沉思齊請安的聲音裏,竟帶著點顫音,夏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綠珠低下了頭。

    吳怡本來也是淺眠,聽見有人喊二爺迴來了,也就醒了,“二爺迴來了。”

    沉思齊笑了,“我原想叫她們別叫醒你呢,還是慢了一步。”

    “我就是眯一會兒。”吳怡起了身,“給二爺打盆水洗臉。”她又親自替沉思齊換衣裳。

    吳怡替沉思齊解著盤扣,因為天熱早早的穿上了薄薄的低領春衫,露出白嫩得像是水豆腐一樣的脖子,沉思齊忽然覺得嘴巴癢,低頭咬了一口,吳怡捶了他一記,“有人呢。”

    “你我正經的夫妻,有人又怎麽樣?”沉思齊挑了挑眉,“閨房之樂,尤甚畫眉者。”他在吳怡耳朵旁邊小聲說道。

    “怎麽不見二爺替我畫眉?”吳怡低頭說道。

    “是為夫的錯,為夫這就替娘子畫眉。”

    見兩人在調笑,夏荷領著一屋子的丫環仆婦退了出去,綠珠呆呆地站在那裏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紅袖拉了她一把,她總算反應了過來,跟著退了出去。

    沉思齊見人都退了出去,動作越發的大膽,摟著吳怡的腰不讓她走,“二爺,不行,等下我還要到太太那裏立規矩呢。

    ”吳怡搖了搖頭。

    “唉,規矩,規矩,這規矩惹人煩。”沉思齊想到了什麽,放開了吃吳怡豆腐的手,無聊地坐到吳怡的妝台上,玩吳怡的首飾盒子。

    “二爺可是在衙門裏受了氣?”

    “我倒沒有,他們怎麽樣也要給奉恩侯府和嶽父的麵子,倒是幾個寒門出身的同年,日子過得憋屈。”沉思齊跟誰都好,別人遇上受上司欺淩的事也愛跟他說,沉思齊心再大,聽見這樣的事多了也難免難受。

    “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那些欺負人的,當年想必也是在上司麵前裝過孫子的,所謂千年的媳婦熬成婆,總是要熬的。”

    “我知道了,二奶奶是預備熬成了婆以後天天給兒媳婦立規矩。”沉思齊攬過吳怡,讓她坐在自己的膝頭,點了點吳怡的鼻尖。

    “可不是嘛,我預備生十個八個兒子,一步出八步邁的,多威風。”

    “真的好不害羞。”沉思齊捏了捏吳怡的鼻子,“你生得起,二爺我可養不起。”

    吳怡推了他一下,站了起來,“我娘說有孩子不怕養,總是養得起的。”

    “是啊,嶽丈家裏孩子確實是多。”

    “現在卻是見少的,再過一陣子我六妹也要嫁了。”

    “就是嫁到江寧盧家的那個?”

    “正是。”

    “盧年兄是個妙人,會寫文章做學問,卻也會打算盤做生意,人都說銅臭難聞,他偏說銅臭好聞得很。”

    “你認得他?”

    “有過幾麵之緣。”沉思齊自己不覺得,旁人聽著總覺得他交際廣到可怕,上上下下的人物提不到念不到的說起來他竟然也都多少有些交情。

    “我六妹是個精乖的,他們倒真的是天作之合。”吳怡說道,“你別看她比我小,打算盤比我快多了。”

    “吳家倒是難得的妻妾合睦,嫡庶親善。”沉思齊說道,他原以為吳怡這樣的嫡女會懶得理會庶出的姐妹們,結果一提起來竟然是頗親密的樣子。

    “姐妹們從小一起長大,哪家的也沒有像烏眼雞似地鬥的。”吳怡輕描淡寫的說道,吳家在外人眼裏確實是模範家庭,內裏的事也沒有必要跟別人說。

    “二奶奶此言差矣啊。”沉思齊說道,一眼卻看見了那把唐琴,“這琴可是唐琴?”

    “是。”吳怡說道,“本來這琴有兩把,一把我四姐成親的時候陪送給她

    了,另一把給我了。”

    “旁人得了這樣的琴,總是要找個地方供起來的,二奶奶倒是個豁達的。”沉思齊拿了帕子擦了擦手,坐到了琴旁邊試了兩下音,“好琴啊……”

    “琴是要人彈的,筆洗是用來洗筆的,茶壺是用來裝茶的,何必因為是古物就白白的放著?這物品都是有靈氣的,有人用,自然靈氣就更足了。”

    “二奶奶所言極是,一萬兩銀子的紫砂壺,也不過是用來泡茶的。”沉思齊深表讚同,做夫妻的,真的是難得有這樣互相懂對方的心思的。

    這就世家貴族跟普通暴發戶的不同了,暴發戶得了好東西,總要高高的擺著,估量著值多少銀兩,有多少的升值潛力,世家貴族眼裏,這些卻有可能隻是普通的日常用品罷了。

    “說到這琴,為妻的要說二爺幾句了。”吳怡正色說道。

    “哦?”

    “二爺預備拿綠珠怎樣?”

    “不過是個丫頭。”沉思齊說道,沉思齊是喜歡綠珠,可是也沒達到愛的地步,他是封建家族的嫡出次子,不是民國時代那些受了西方思潮影響覺得愛情致上人人平等的所謂新青年,如果吳怡虐待欺淩綠珠,沉思齊可能會替綠珠出頭,可是吳怡明明對綠珠不差,衣裳首飾常常賞賜,也不曾打罵過。

    “不過是個丫頭卻是才名遠播,連我家大姐都好奇她是什麽樣的。”

    “她跟我從小一起長大,又伺侯過我表姐,琴棋書畫都是我表姐教她的,我見她真喜歡,也不拘著她,又時常點撥幾句。”沉思齊本來以為理所當然的事,說著說著,在吳怡的盈盈美目的注視下,自己竟覺得有些心虛,“奶奶可是吃醋了?自從奶奶進門,我可是別的女人一眼都沒多看過……”

    “要不怎麽說男子天性涼薄呢。”吳怡說道。

    “我……”沉思齊迴想了一下,自己之前是寵愛綠珠,可是從未讓她越過通房丫頭的本份,不光是他,別人也這麽做的,他也覺得理所當然的很,吳怡這麽一說,他竟覺得不是這樣了。

    “二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官家嫡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夢裏閑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夢裏閑人並收藏穿越官家嫡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