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且死的人不少,本地人外地人都有,可不像之前在毛陽那樣,弄死個過路拐子,在野外隨便挖個坑埋了就行。


    這裏就在官道旁邊,如此濃重的血腥味,埋得隻要稍微有些馬腳,過不了兩天,就會被野狗甚至是家狗聞著味兒刨出來亂啃,需瞞不過去。


    再說僅憑他們四人,就是累到天亮,也未必能挖出足夠大的坑來安置這許多死人。


    隻是一旦報官,周秦川他們三人的黑戶身份恐怕就很難隱瞞了。


    趙子桐見周秦川三人神情有異,忙追問原因。


    到了此時,已無隱瞞必要,周秦川當下把他們三人的情況,主要是沒有戶帖路引一事說了。


    趙子桐聽了也覺無奈,這事兒當初東叔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沒有同他說過,他也是今日方知。


    平日裏若是沒有什麽大事兒,周秦川三人他自是罩得住。


    但如今不一樣,拐賣幼童本就是大案,還死了這麽多人,肯定要驚動魯東一地的三司,即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和都指揮使司。


    還要上報朝廷,到時候各路大佬不知道會來多少,趙子桐作為報官之人,他和他的客棧都會暴露在官府眼中。


    三人若不離開,可經不起來往官差們的審視。


    趙子桐區區一個秀才,自問在這種大案下,沒本事硬杠各路官差。


    他們三人需得在案子爆發後,官府嚴查路引之前,離開濟寧,甚至離開魯東,才能盡量不受波及。


    周秦川和蘇幼蓉兩兩相望,都有些無奈。


    好容易有了落腳點,偏偏在剛能賺錢的時候,就不得不離開。


    既然要報官,還得隱瞞周秦川等人的訊息,那現場諸人如何處置就事關緊要了。


    被拐幼童自然是等報官後由官府來接收,他們雖然見過周秦川,卻不用擔心,有趙秀才隱瞞,這些孩童即便說出些什麽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而且看這些孩童的樣子,都被拐子折磨得精神有些失常,能正常說話的都沒幾個。


    至於拐子,已經全數被滅,無需操心。


    唯一可慮的,就是還活著的五個喇虎,要麽像拐子那樣都殺了,要麽就得將他們收服。


    到了此時,趙子桐露了些手段,沒幾句話的工夫,幾個喇虎就全數應了。


    雙方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報官後要怎麽做也全數聽趙子桐安排,最重要一點,就是不可提及周秦川三人的存在。


    其實喇虎們除了死去的倒黴蛋外,活下來的反倒因禍得福,不但不用再背井離鄉,反而成了幫著官府擊殺拐子的義民,這種條件,不答應那是傻瓜。


    毛三和瘦子先前見了周秦川的手段,本來自忖必死,沒想到峰迴路轉。


    雙方本就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二人不是不知感恩之人,這下子化敵為友,心中自此存了份感恩之心。


    到了這一步,周秦川等人總算能沒有後顧之憂地離開了。


    三人本來身無分文,不過在搜刮了拐子們的包裹褡褳後,居然得了不少銀錢,粗粗一算,當有三百兩之多,算得上發了筆財。


    這下不用再迴一趟客棧了,反正周秦川自己的寶貝隨身背著,小濟的狗腿刀也帶著,隻有蘇幼蓉有些不太用得上的細軟和存下來的銀錢放在客棧。


    不過為那麽點東西耽誤工夫,實在不值得。


    本來周秦川是想見者有份,同趙子桐分一分的,哪想趙秀才打死不要,說客棧是周秦川盤活的,拐子也是周秦川殺的,他自己什麽功勞都沒有,如何能腆著臉分這些銀子。


    還說周秦川他們這一走,客棧的紅利就分不到了,執意把自己身上的所有家當拿出來要給他們。


    錢財雖然不多,區區一兩多的碎銀子,但周秦川感念趙子桐的情誼,還是笑納了。


    臨別之際,周秦川思忖再三,不但把麵包的秘密告訴了趙子桐,還教了他一個經營客棧的大殺招。


    即聯係車馬行的馬夫,給這些人提供免費吃住,讓他們把人拉到客棧住宿。


    這一招在後世十分普遍,那些長途大巴車基本都是這麽幹的。


    周秦川本來以為早有人在做了,但或許是此時的人太過實誠,也或許是大明的交通還有客棧生意尚未進展到這般角逐的地步,總之,沒人這麽做。


    如果趙氏客棧一旦這麽做,就是先人一步,哪怕之後被人跟風,隻要不自己作死,也能憑著先發優勢立於不敗之地。


    最後,周秦川推薦小段接任客棧掌櫃,這人腦子靈活,眼界開闊,還跟著蘇幼蓉學了算盤,實是掌櫃的不二人選。


    “趙大哥,請留步,山高路遠,來日方長,你我若是有緣,終有再見之時。”


    眼看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周秦川帶著蘇幼蓉和小濟,同趙子桐拱手告別。


    “賢弟一路走好,記住了,我這客棧有一半是你的,不論你們什麽時候迴來,我都歡迎之至。”


    趙子桐同三人揮手告別。


    “秦川哥,你把麵包的秘密,還有那個同車馬行聯手的招式都給了東家,就不可惜麽?”


    走出好遠,再見不到趙子桐等人後,蘇幼蓉有些心痛地問道。


    “呃,可惜是有些可惜,不過若是咱們一走,客棧再度瀕臨倒閉的話,你我之前的心血全部付之東流,又豈不痛惜?”


    周秦川的確是這麽想的,那間客棧的起死迴生有自己的一份功勞,自然在其中就有了份牽掛,要是再度夭折,誰會好受呢?


    “說的也是,秦川哥。”


    蘇幼蓉也隻稍稍有些可惜,其實並不太放在心上,一直以來,她都把麵包和客棧的收益看作是獲得第一筆銀錢的來源,卻決不想一輩子都幹這個行當。


    眼下三百兩銀子在身,已遠超她被盜前的身家,無論想做什麽,包括她的家傳行當,這本錢都夠了。


    “那……秦川哥,接下來咱們將去往何處呢?”


    “嗯,張秋也在魯東境內,看來是去不成了,幹脆一步到位,咱們直接去津門罷。”


    “成。”


    蘇幼蓉一聽,同自己的籌劃不謀而合,更是高興。


    “不過運河邊卻是走不得了,若不想與官府打交道的話,咱們得往東北方向去,那裏群山密布,想來官兵差役是不會自討苦吃,到山中來尋人的。”


    這是周秦川想好的出行方向,魯西南和魯東一帶,有泰山山係相隔,說是群山,但在滇南出身的周秦川看來,就是些丘陵小山。


    即便如此,想來也能阻住官府,隻是又得過上那種幕天席地,浪跡山野的日子了。


    不過銀錢充裕,就無需憂心,該帶的進山前全都買了就成,路上相信也會遇到山村補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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