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秦川兄弟倆安然返迴,吳大明顯鬆了口氣。


    他不是沒有眼力之人,這些天,周秦川同張三之間,顯然比跟他更親昵些,就此帶著小濟留在毛陽也不是沒有可能。


    吳大不是沒有想過去毛陽催上一催,卻又怕弄巧成拙,反而落了下乘。


    親見這兄弟二人迴來,方才將心落迴肚子裏,當晚,吳大睡得異常香甜,鼾聲震天。


    周秦川和小濟可就睡得不怎麽好了。


    不是受不了吳大的鼾聲,在此地呆的時日不短,早適應了,而是兩人另有心事。


    要說他二人,因緣際會做了兄弟,時日雖不長,卻也有樁共性,那就是不喜欠人恩情。


    張三出手相救,雖說已然是兄弟相稱,但這份恩情,卻是結結實實地欠下了。


    小濟盤算著,如何籌些銀錢,請大夥兒好好吃上一頓。


    在他心裏,沒有什麽比好好吃頓肉更讓乞丐們高興的了,如果不夠,就再來一頓。


    因著他的事兒,關陽、毛陽兩鎮乞丐,幾乎人人都被驚動,個個或多或少都參與進來,是以小濟打算來個大的,把兩鎮乞丐全都請了。


    這一下,規模就大多了,比之他大發利市的那日,人數翻了一倍還多點,也就是說,最少要二兩銀子,才能讓大家都有的吃。


    如果還想弄點酒水,花銷就更要多些。


    “銀錢夠麽?”


    周秦川問道,對此他是支持的,漢人嘛,不就是在吃吃喝喝中增進的感情麽。


    眼下銀錢可能有些問題,周秦川以前不太上心,這會兒卻是不得不過問了。


    “問題不大。”


    小濟掰著指頭數了數,這小子,雖然沒人教導,卻也無師自通,普通的加減運算,居然難不住他。


    “之前攢了快一兩銀子,再來兩個廟會,不,或許一個廟會,酒肉開銷就夠了,不過,兄長,隻是你那賣狼皮的錢恐怕得動用了。”


    “嗨,那個錢啊,該花就花。”


    周秦川暗自汗顏,這些天他其實用的是小濟的錢,賣狼皮的錢,被李漆和小濟保管得好好的,看那樣子,估計是要原封不動地留給他了。


    “放心,兄長。”


    小濟拍著胸脯保證,“等我下次掙了錢,就先還上。”


    周秦川不置可否,由得這小子如何去做,反正說了他也不會聽的,有點積蓄也是好事,免得被他大手大腳花光了,急用時卻沒有。


    這下小濟的事兒了了,周秦川自己該怎麽做,卻一時沒底。


    欠張三的人情的,不止小濟,周秦川心中也十分認同此人的幫忙,很想迴報一二。


    卻不願與小濟混為一談,用幾頓酒肉打發過去。


    包括李漆治好張三的老寒腿,周秦川也覺得與己無關,他要親自出力,方能算得上迴報。


    隻是張三此人,極富豪傑之氣,若用尋常物什答謝,包括金銀什麽的,反會被他給看低了,需得另辟蹊徑。


    之前他不是想帶著毛陽的人進關陽幹活麽,若能幫上忙,倒也算還了人情。


    隻是吳大卻也沒有對他不起,如此行事,豈不是過河拆橋麽?


    有沒有什麽兩全其美的法子呢?


    想到前幾天,吳大找他抱怨,還讓他想辦法解決的隱患,周秦川心中一動。


    聯想到小濟因落單被拍花子一事,或許正是個契機,不但能實施他之前想出來的解決辦法,還能把張三他們毛陽諸丐也拉進來,一起共享好處。


    周秦川仔細想了想,覺得這事兒有門兒,隻是要找好機會,方能同吳大、張三二人提及。


    嗯,幾天後小濟請的這場客,不就是最好的機會麽。


    漢人嘛,吃吃喝喝中除了增進感情,也能把事兒談成的,就這麽定了。


    翌日,適逢關陽廟會,小濟大發神威,賣萌賣唱,為了討到更多賞錢,各種招數都使了出來。


    周秦川這迴不敢造次,全天三陪,寸步不離,就怕小濟再被人給拍了。


    最後的結果,倒也沒有辜負小濟這般的賣力,全天收益,再次破了記錄,達到了一兩六錢之多。


    請客的銀錢,就此夠了。


    數天後的一個夜晚,天氣不錯,晴空萬裏,不虞下雨。


    關陽、毛陽之間的一塊空地上,也就是當初雙方乞丐爭鋒之處,火光熊熊,幾大堆火燒得正旺。


    火上或掛著瓦罐,裏麵翻滾著肉湯,或串著肉塊,正“滋滋”冒著油光。


    四下裏肉香和著酒香,讓人垂涎欲滴。


    “吳大哥,張三哥!來,幹了!”


    周秦川舉著碗酒,衝吳大張三抬了抬碗,以示敬意,隨後一仰脖,一口悶了。


    這酒是張三的,說雖是小濟請客,可他們也不能空手而來,寶貝一樣地拎了一小壇酒來。


    這酒可不是人人都能喝得上的,除了他們三人,就隻有驢蛋、賈大頭等幾個心腹,還有李漆能沾光嚐點兒。


    小濟好奇,非要試試,被周秦川灌了一小口之後,連唿好辣,吐舌吸氣,咳嗽連連,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沒錯,這酒可不是之前的那種度數極低、帶著甜味的酒釀,而是高度蒸餾白酒,周秦川估摸著,怎麽也有三十度上下。


    喝慣了低度甜釀的人,特別是小濟這種年歲不大的稚童,猛一喝,自是覺得又苦又辣,承受不了。


    周秦川以往因為身體原因,不太喝酒,也就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今夜小試牛刀,卻發現這白酒於他而言,仿若白水,怎麽喝都沒有感覺。


    幾大碗下肚,臉不紅心不跳,鎮定自若,惹得諸丐佩服萬分的同時,也讓張三心痛不已,直唿周秦川如此喝法乃是牛嚼牡丹,浪費了他的好酒。


    遂改大碗為小盅,豪飲為細抿,說是非如此,不能體味酒中三味。


    周秦川暗自好笑,張三這廝,分明是怕了自己,生怕這壇酒三下五除二就被喝光。


    不過酒多誤事兒,如此喝法,倒也有益身心,且由得他。


    幾人圍著火堆,邊喝邊聊,周秦川從中知道了不少當下的資訊,獲益良多,其中就包括他們正在喝的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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