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說說笑笑地來到了簫湘館前,門前已經很是熱鬧了。

    從門裏轉出一位三十上下的男子,一身華麗的大紅錦緞長袍,麵目很是嫵媚,雖說上了些年紀,倒更顯風韻。一見小蠻四人有些遲疑,但低眼瞄見小蠻手上的玉戒,立即風情地迎了上來。

    “喲,今兒是什麽風呀,居然把杜大小姐吹過來了,有日子沒見了,真是讓小館蓬蓽生輝呀~,四位快裏麵請。”他含蓄地衝小蠻點了點頭。

    杜麗娘有些尷尬地看向小蠻衝她擠著的鬼臉,辯解道:“我沒來過幾迴,真的,真的……”

    小蠻一板臉,正色道:“明白,明白,妹妹隻是偶爾為公務在此洽談些事物而已,我們今晚不也是嗎?”

    杜麗娘一聽,更是申辯不出,隻好衝那人擺了擺手,“郝哥哥,今晚是這位龍姐姐請客,你要好好招待她才是。”

    那位郝哥哥這才一臉熱情地轉到小蠻這邊,“夫人……”

    小蠻一抬手,“郝哥哥是吧,叫我龍爺就成,雖然我是女的。來,”她掏出一張銀票來,“給爺挑艘舒服的畫舫,找幾個懂事兒的陪著,這個當你的小費了。”

    那位郝哥哥不太想收那銀票,見小蠻態度強硬也隻好收迴袖中,“龍爺真是大方,那小的這就去張羅了。”他迴頭衝門口站著的一個小廝說:“辦桌上好的酒菜送去合鳴舫,讓人小心伺候了。”又迴頭招搖地笑道:“龍爺,要是喜歡聽曲兒的話,我們總店的漓水正好在此,他的曲子那可是京都一絕呀,您看?”

    “漓水?”小蠻一聽,心裏好笑,那位眼似流水般的少年如今變成什麽樣了呢,還真是好想見見的。“好哇,那就讓他來陪吧。我這三位姐妹的,也不能差了喲~。”

    “您放心,小的明白。”他風情萬種地搖曳走了。

    小蠻佩服地看著他那如風擺柳的身姿,自歎不如地搖頭。

    杜麗娘摸了摸鼻子上前說:“龍姐姐要是喜歡郝哥哥的話,他也是能陪的,雖然他現在年紀有些大了,但當初也是花魁來著,一身功夫也要得的。隻是他如今熬上了老鴇,很少陪客人了。”

    小蠻挑了挑眉頭好笑地看著她問:“想來杜家小妹也曾親自領略過的了?”

    “哎呀姐姐~,”她小臉一紅,“走吧,帶路的小廝還等著呢,我們先上船再說。”

    “哈哈,人不風流枉少年嘛,妹妹羞什麽?”小蠻眼一轉,想到了什麽問:“還真是才想到,妹妹新婚燕爾,如何有閑心在街上逛?不是應該在家陪著嬌夫花前月下、舉案齊眉的不是嗎?”

    她一聽,眼四下瞟著,支吾道:“還、還好,隻是我前期為籌辦婚事已經將許多事拖延了很久,爹爹一把年紀已經勉力為我支撐一段日子了,應該讓爹爹休息一下了。”

    小蠻抿唇笑了,也不再多問,打著哈哈說:“就是就是,妹妹是做大事的人,哪裏有那麽多閑暇的時間呢。隻是呀,妹妹跟我境遇差不太多,都是家裏的獨女,操心的事多,別累壞了自己。要是情況允許的話,多娶幾位相公也是可行的,能有人幫你打點一下。”

    杜麗娘愣愣地看了小蠻半晌才反應過來,一臉驚喜地抓住小蠻的手,“姐姐是、是……”

    小蠻苦笑著用力掙脫她,“是,是我,猜到就別說出來了,我可不想讓人當烈士來瞻仰。本是不想在此地透出身份的,可看妹妹的樣子,怕是後院的葡萄架要倒了。”

    兩人走在前麵小聲嘀咕著,把海棠夫人和碧波宮主落在後麵,將那葡萄架的原由講明白後,杜麗娘苦惱地倒著煩惱的苦水。“玉郞他,好是很好,隻是,隻是……”

    隻是?小蠻眼一轉,好笑地問:“隻是醋意太大?”

    杜麗娘紅了紅臉,輕輕嗯了一聲。

    “原來妹妹家中早有侍人了?”小蠻見她不語,點頭道:“也是,妹妹如今也有二十一、二了吧,若不是不想嫁出去,早如今早就兒女繞膝了。家中有小侍也是正常的,可新郎官卻是看他們怎麽都不順眼?也是,咱們這裏不比騰鳳國,男子三妻四妾的常見,也沒人會說什麽,女子嘛,……像妹妹這樣當家作主的女子畢竟是少。”

    杜麗娘有些急了,道:“姐姐不也是?姐姐可是小妹的偶象呢,小妹說過姐姐的傳聞,不知有多羨慕呢。”

    小蠻嗬嗬笑了笑,正色道:“雖然我很喜歡妹妹的個性,可我所娶之人都是心甘情願嫁我為夫的,他們之間也相處得很好。在我家,他們可是平等的。妹妹有沒有事先把小侍的事告訴夫郞呢?他心裏有你,才會吃味的,傻妹妹。要想讓他安心融入你的生活中,妹妹就要為他多著想些,想著他獨身一人嫁入你家,你就是他最親最能依靠的人了,若你都想不到其實他才是那個最需要嗬護的人,你想,他心裏會有多難受?我也看得出來,妹妹心裏已經有了他了,那就別讓心愛的人受傷。不論他跟你如何耍小性子,都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雖然他是個男子。”

    杜麗娘靜靜地聽著小蠻的話,用心地想著,半晌點了點頭,“姐姐的話,麗娘受教了,迴去一定好好待他。”

    “這就是了。”小蠻點頭,說話間已經上了那雙層豪華的大畫舫。

    碧波女跟海棠夫人也談笑風生地上了船,她問道:“你們倆在前麵聊什麽呢,恨不得咬著耳朵的?”

    杜麗娘看了眼小蠻,小蠻迴頭笑道:“姐姐可是怕我不再愛你了?放心吧,杜家小妹可不敢跟你搶我,是吧?”她又迴頭笑問杜麗娘。

    杜麗娘感激地一笑,也換上俏皮的笑容,“可不是,宮主這點可是多慮了,麗娘再如何努力也趕不上宮主與姐姐的交情深厚了。”

    碧波女一聽,連忙說:“不是說了剛才是我倆鬧著玩嘛,作不得真的,我可沒別的愛好,我隻喜歡男人的。”

    小蠻一聽,噘起嘴可憐兮兮地迴頭看她:“姐姐原來不喜歡我,虧我還把姐姐當成親姐一般地喜歡來著,嗚~”

    海棠夫人在一邊笑了出來:“真是想不到,他竟然喜歡上的是你這樣的人,想來你們一向活得精彩有趣。”

    小蠻正了正神色,“倒是不枯燥,隻是小妹近來也心煩得很,所以才拉著姐姐出來散散心。”

    這時,船下走來一小隊人,打頭的男子,一身水綠的貼身絲袍,頭上隻簡單挽著髻,正抬臉向船上張望。

    小蠻俯下身趴在窗邊看著他,微微一笑,正是那個當年的美少年,漓水。

    一行人上得船來,那位郝哥哥也跟了過來,指揮著小廝們將酒菜擺上,新鮮的瓜果也裝盤上桌,抱著琴的將琴放好。

    漓水徑直走到小蠻座前如初見一般低柔問道:“這位便是龍爺吧,漓水給您見禮了。”

    小蠻輕拉他坐到身邊,打量了下,“果然是京都名魁,名不虛傳,水之韻味還真沒有在別人身上看到過如此獨特。”說到這,她轉向碧波女,“姐姐可是在水裏泡大的,怎麽就一股子的火氣?你看看人家,嘖嘖,真是水做的人兒。”

    碧波女也坐在一軟榻上,全身放鬆地半倚著,看了看身邊坐過來的青嫩的小倌,說:“我身邊這個是不是太小了,要不,妹子咱倆換換?”

    小蠻故作吃驚地一把圈住漓水不依地說:“姐姐不是向來好這口嫩的?妹妹我就是喜歡成熟一點兒的,姐姐還是別突然改口了,會不習慣的。”

    那位郝哥哥揮手讓忙完的小廝都下去,他坐到杜麗娘身邊掩著香唇笑道:“龍爺真是的,我們漓水雖說年紀偏大了些,可這臉兒這手兒的,不比十六七的小子們差,您仔細看看,摸摸,是不是?”

    他又轉向碧波女:“您身邊的是我們館裏最受人喜歡的玦兒,雖然還不是當家花魁,但再曆練個三年兩載的,定也是個頭牌呢。”

    他又對海棠夫人說:“一聽夫人來了,茱兒就非鬧著我要來服侍您呢。”那茱兒立即小臉一紅,含羞答答地垂下頭,咬著粉嫩的下唇,時而撩眼含魅地瞟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海棠夫人。

    小蠻好笑道:“原來海棠夫人與杜小妹都是常客呀,我還非要請客,真是見笑了。”

    海棠夫人臉上有些掛不住,瞪了一眼茱兒,換來他小臉一白,讓人隻想把他摟進懷裏好好地嗬護著。

    小蠻無所謂地搖了搖頭,“夫人,這可不怨小茱兒喲,定是夫人的魅力讓他午夜夢迴想忘都忘不掉,是不是呀,茱兒?”

    茱兒聞言,抬頭看向小蠻,清涼的眼底含著笑又連忙害羞狀地低下頭去,不語輕笑點頭。

    海棠夫人語塞,隻好將麵前的酒一口飲掉。

    杜麗娘一見,連忙說:“姐姐你不要誤會我表姐,她隻是被我拽來過兩迴。說起來,表姐也很苦的,一人獨撐好幾年,孩兒還小都借不得力的。”

    海棠夫人不讚同地看了一眼她,“表妹說這些個做什麽?沒得讓人笑話了。”

    小蠻起身走過去為她滿上酒,“海棠姐姐可是錯怪小妹了,若不是看茱兒對姐姐是一片真心,小妹又怎麽會說那些話呢?就是想姐姐注意到人家的一片心,若是可以的話,小妹還要將他贖出送與姐姐,日後姐姐身邊也有個知疼知熱的人不是?想來是我的話讓姐姐反倒誤會了,想必心裏也是有些惱了茱兒,小妹敬姐姐一杯,請姐姐原諒可好?”

    茱兒一聽,連忙把那杯酒捧起送到海棠夫人唇邊,紅了眼窩輕聲道:“夫人真的惱了茱兒?茱兒隻是聽到夫人來了,心裏歡喜得厲害,才跟郝哥哥求了半天跟了過來。若是夫人不想見茱兒,那、那茱兒可以……”

    他無助地輕咬著下唇,輕抖著手,一副風吹就倒的梨花帶淚的嬌弱小樣兒,讓人不忍再譴責。

    海棠夫人輕摟他的肩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安慰地拍了拍他,才對小蠻說:“你別誤會,我沒有真的生氣,隻是怕被你瞧低,有些尷尬而已。你的性子,我已經有所了解了,不會往心裏去的,請迴吧。”

    小蠻真誠地笑笑,自若地走迴自己的座位。

    漓水也為她端了杯酒,“龍爺也請飲杯水酒,等漓水為各位彈奏一曲,不求真的能為各位解脫各自的煩惱,但願各位的心境能多少有些改變就好。”

    小蠻飲盡酒,看著他點頭,“好,漓水的琵音我一定要好好聽的。”

    漓水溫柔一笑,起身緩步走到琴台前坐穩,沉甸了一下心情,皓腕輕抬,玉指輕揮,半閉雙眸,頃刻,叮叮咚咚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琴聲就響了起來。

    大家不約而同地靜下心來,心也隨著那流暢的琴聲飛揚了起來。隻是,小蠻漸聽出他那隱含著的一縷相思,二分惆悵,三分無奈來。

    原本已經閉起的雙眼不由得睜開望向他,怎料他一雙泛著波光的雙眸正幽幽地看向自己,心,猛然一跳,眼,唰地瞪圓,想仔細看清他眼裏的幽怨。

    此時,凝露果如小蠻早設想好的挺立在河邊,身旁是那位一臉報不平之氣的肖芸兒。

    “師兄,嫂子倒是好愜意呀,舉手投足間沒有一絲初涉此境的窘迫呢。”肖芸兒小心地看向一臉木然的凝露,“啊,是芸兒不好,不該請師兄出來賞月的,真是該死。”

    凝露想了想,冷冷地說:“蠻兒她以前就喜歡去青樓玩,我是知道的,她隻是聽聽琴,喝喝酒罷了,不會再有什麽的。你先迴去吧,我去接她迴家。”

    肖芸兒壓下心頭之火,掛上無害的笑容說:“是呀,看得出來嫂子真是與朋友相聚而已,不然,也不會讓陪著她的那位美人去彈琴了,怕不早摟在懷裏親熱了。隻是,這琴聲裏怎麽有股子相思幽怨之意在內呢?別是嫂子心如止水,別人卻……”

    凝露轉過頭凝神看了她好一會兒,使她不得不低下頭,“師兄為何如此看芸兒?是芸兒的話讓師兄生氣了?”

    凝露輕吐口氣,微微彎下腰,湊到她耳邊輕問:“芸兒好像對我們夫妻的事過於關心了吧?你還是先迴去吧,被蠻兒看到你我又在一起,我怕她真的會誤會了。”

    鼻間聞到的是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是他不開心自己獨守在家而飲了半壺的竹葉青的香氣。耳畔,他嘴裏嗬出的熱氣,癢癢地撥動著她不安跳動的心。

    腳下一軟,嘴邊輕溢:“師兄~”

    凝露挑起一邊的嘴角,仔細地看著眼前這張布滿情欲的臉,心,冷然暗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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