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才走到院門邊的陰暗處,凝露突然一壓小蠻的身子,拉著她蹲下,躲在假山後麵。一隻手捂住她的小嘴,把她護在懷裏。

    小蠻的心裏一緊,卻輕輕推開他的手,搖頭示意自己不會出聲的。

    院門被輕輕地推開,進來一個提著燈籠的人。他躡手躡腳地走近房門,輕咳了一聲,問道:“貴客已經安歇了嗎?我家少主請您二位前去品茶呢,若是躺下了,老奴就迴去了。”

    說完,他側耳仔細聽了一下,頓了頓,迴身揮了一下手,幾個黑衣蒙麵人躍了進來,呈扇形散開。

    那提燈籠的小聲說:“好像已經睡了,又好像裏麵根本沒人。”

    黑衣為首之人衝他一擺手,他便提燈籠走了。

    那黑衣人悄聲進了屋,尾隨其後又進去了兩人。不一會兒,三人都出來了。那為首之人沉聲道:“人不在,但應該才走不久,屋子裏還有暖意。小心四下搜查一下,別驚動堡裏的人。主子不希望弄出太大的動靜,知道嗎?……去吧。”

    轉眼間,院子裏就空無一人了……還剩下兩人,看熱鬧的倆口子。凝露輕輕抱起小蠻,閃迴房間,將她放在床邊坐好,說:“你別出去,就應該不會有事,我去瞧瞧,好不好?”

    “嗯。”小蠻順著他的胳膊向上摸到他的臉,輕聲說:“放心吧,他們也想不到我還會迴來的。你也要小心,好不好?”

    “好。”凝露有些擔心,叮囑道:“你可千萬別出去,看來他們不想驚動於岩那個傻小子。我若迴來,一定先小聲叫你,知道嗎?不是我的話,你就別出去,自己躲起來。算了,我還是陪你吧,不然,我不放心。”

    “你去吧,我沒事的。”小蠻拍拍他,亦小聲道:“真的,大不了,我躲衣櫃裏就好了。”

    凝露想了想,說:“那好吧,我盡快迴來找你,千萬小心,別讓我後悔把你獨自留下。”

    “嗯,知道了。”小蠻向外推了推他。

    凝露出門後,仔細地關好門,一躍飛走了。

    小蠻的心,卟嗵卟嗵地跳了起來,在黑暗中努力睜大眼睛。時間長了,倒也模糊地借著窗紙透過的微弱的光暈將屋裏的家俱看了個大荒兒。

    過了約有一柱香的時間後,小蠻有些按捺不住性子了,起身走向房門。正欲打開門,就聽得院裏有拳腳相加的聲音,忙悄悄走向窗戶,用手指捅了一個小窟窿,眯上一隻眼向外看去。

    隻見凝露正背對著自己守在門外,與五個黑衣人纏在一處。那五人的手裏,可是明晃晃的刀劍哪。形勢不可謂不緊張,可小蠻也看出來了,凝露一聲不出苦守在門外,就是不放人過來,隻怕是不想讓自己知道。想至此,小蠻的眼圈有些熱了,心裏也……,可也知道,此時若是自己出聲,怕是更影響凝露的心神。

    凝露赤手空拳地與五人戰在一處,心頭暗暗有些焦急,雖不想讓小蠻知道,但此時若再不出劍,怕也是不行的了。

    心念一動,軟劍已自腰間抽出,劍勢如靈蛇飛舞,氣勢大漲,幾招之間,就已傷了兩人。

    小蠻一見,微放下心來,暗道:你呀,總算還沒愚過頭了,不然,我可真憋不住要出聲了。隻是怕出了聲後,你就更被動了。

    那傷了的兩人齊齊飛出院子,小蠻暗道:不好,怕是去找緩手了吧……

    凝露應該也想到這層了,手下的劍招更是急了起來。

    還沒等小蠻撂下這念頭,就從院外飛進來四個黑衣蒙麵人,也不出聲,悶頭衝凝露殺了過去。

    眼看凝露就有些……忙不過來了,小蠻正暗自著急的時候,又從院外躍進幾個黑衣人。

    那麽大的院門開著,怎麽都從牆外飛進來呢?小蠻雖然如是想到,但還是為凝露捏了一把子的汗……

    咦?……這幾個人居然一聲不吭地跟那幾個黑衣人打在了一起。

    小蠻見那兩群人混在一處,也分不出個數來,不禁想笑,其實也笑出來了,隻是沒敢笑出聲來。見凝露居然收了手,提著劍退出戰圈,站在門外靜觀其變了。

    小蠻又來到門前,輕輕拉開門,凝露聽到聲音,用一隻手將她護在身後,輕聲說:“出來幹什麽?危險,迴去,聽話。”

    “不,你剛才讓我好……驕傲。”小蠻才想說擔心,轉念一想,換了個詞兒,從他背後摟住他,小聲說:“可是,你也太驕傲了吧,居然連劍都不拔,是不是太目中無人了?再有下次,我可不依了。”

    “知道了,寶貝,下次一定不會這樣的。讓你擔心了,是不是?”凝露將劍橫在胸前,摟著小蠻的那隻手,輕輕移到下麵,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小蠻將小腦袋從他的腋下探出來,小聲問:“最後來的是我們的人?怎麽都是黑衣服?分也分不出來,我看的眼都花了。”

    “當然是黑衣了,你忘了我才是龍頭老大了嗎?不過,我們的人,自己都能分出來的,隻是我不告訴你,讓你自己猜去。乖啦,快迴屋去。”

    “你在,我怕什麽?”小蠻歪著頭繼續看著混亂的場麵,說:“既然我們有人在,怎麽才出來?是不是剛剛趕到的?哦,是夜派來的人吧?那莫離他們怎麽還沒迴來?”

    凝露半挾半擁著她退迴房間,躲在暗處,眼瞄著外麵小聲說:“你呀,就沒一刻能安生的嗎?我猜,他們也應該離得不遠了。至於為什麽還沒來,估計有事纏住身了吧。”

    不一會兒,有幾個黑衣人受了傷,各自捂著傷口,倒也半點兒聲都不出地飛走了。

    留下的那幾人隨後追了出去。小蠻扯著凝露的手著急地說:“快,快,我們也追上去瞧瞧好不好?我可不想待在這裏傻嗬嗬地等。”

    凝露把軟劍收入腰中,抱起她說:“誰說我們不追的?走,為夫知道蠻兒也不會老實地等在這裏的。”說罷,也飛出院子。

    一路遙遙跟著前麵的黑影,凝露倒也氣若悠閑,好像不所追丟似的。

    小蠻見他不緊不慢地跟著,小聲問:“你不怕跟丟?還是有什麽特別的方法,不怕丟呢?”

    “當然是有特別的連絡方法了。”凝露放慢速度,噓了一聲,不再出聲,抱著小蠻躲進樹陰裏,向著前方巨石羅列的陡坡慢慢侵過去。

    殊不知,在他們身後,也悄然跟著兩道人影。

    “主子,屬下辦事不力,手下兄弟們受了些傷。怕時間久了會壞了主子的事,所以鬥膽撤迴來了。請主子責罰”黑衣為首之人抱拳向背對著他們的人,恭敬地迴稟。

    “迴來也好,該來的朋友也帶迴來了,不錯嘛”那人沉聲道:“好朋友,既然跟來了,就出來吧,早晚要見麵的,不是嗎?”

    小蠻一聽,這聲音好耳熟,不過不應該是很熟的人……是他?

    那人轉過身,衝著凝露與小蠻的藏身處,道:“怎麽,都跟來了,還不想出來見一麵嗎?龍爺和凝爺……”

    凝露朗聲笑道:“既然莊主如此費心把我們引來,定然要出來見一見了,是不是?”一手攬著小蠻的腰,他一個旱地拔蔥飛身上了一塊大石頭上,護穩小蠻,說:“伊莊主大費周張地把我們二人引來,不知有什麽重要的事想要當麵相談呢?”

    小蠻仔細一看,月光下,果然是伊克強,不由得問:“我家的莫離跟你去喝酒,喝到哪兒去了?你不迴於家堡,卻半夜弄出這些事來,不覺得不好意思嗎?”

    伊克強一笑,細長的雙眼在月光下好像放射出利箭一般:“夫人真是說笑了,在下如此費心還不是您弄出的事來嗎?不然,我又怎麽會天寒地凍地不好好在溫暖的屋裏睡覺而跑到這荒山野嶺來呢?您說的那位莫爺,還真是厲害的人物,難怪將龍門生意越做越大,果然是個人才,夫人好眼光。”

    凝露臉色一沉,小蠻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後,看著伊克強說:“你才把我的身份摸清嗎?那就應該知道,我一向的處事風格。不錯,你家生意上最近遇到的問題都是我弄出來的,可是,我並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做為小岩的好朋友,你暗中與他做不光明的爭鬥,甚至有吞噬他的嫌疑,難道還不許我仗義幫助不成?就衝著他一腔熱血地要結識我,而我又很喜歡他,當他是弟弟一般,這個忙,我都幫定了。你難道真的想把他逼上絕路嗎?我看未必吧,不然,他也支持不到今日了,是嗎?”

    伊克強直直地盯了她半晌,才說:“你還知道什麽?我在你的眼裏,已經是透明的了嗎?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威風?我一向自詡聰明過人,看不上那些愚笨之人,如今倒好像被別人當成猴給耍了,是嗎?”

    “非也,非也,你還是如此偏激嗎?”小蠻搖頭說:“該知道的,我想我應該都知道了。我隻想勸你一句,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過去的事,既已過去,就別再糾纏不清了。隻要你想,你完全可能過上你一向羨慕的生活。家庭的溫暖,兄弟的友愛,血脈相連的親情,不是你一直很向往的嗎?別一錯再錯了,迴頭好好看一看,小岩若真的被你逼到絕路上而做出什麽傻事,你真的無所謂嗎?其實你很在乎他的,甚至超出這個在乎的詞義範疇了,是不是?別否認了,你心裏明白得很。別對我惱羞成怒,捫心自問,你是不是真的是這樣的,好不好?”

    伊克強的表情在月光下,雖不是很清晰,但也看得出來,他的心神已經亂了……

    巨石後麵傳出一道聲音:“什麽叫兄弟的友愛,血脈相連的親情?龍……夫人,你的話,我怎麽聽不懂?”

    伊克強的躲開猛地一顫,有些氣極地怒視著小蠻。

    小蠻迴頭看了看露出臉來的於岩及湛青,無奈地說:“既然跟來了,就出來吧。有些事,攤出來說說也好,免得日後落了個疤,揭不揭的,都疼。”

    伊克強的目光轉到於岩身上,無語了半天,才說:“也好,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你既然跟來了,讓你知道也好。你若是恨我,就恨個痛快好了。”

    他手一揮,說:“你們先退下,不要再讓任何人走近這裏。”

    話音未落,從另一邊稍遠處掠過來兩道人影:“不好意思,再加上我們兄弟二人可以吧?”

    小蠻一聽這熟悉的嗓音,高興地說:“莫離,你也來了?你沒事,是吧?也不說迴來,我都擔心死了。”

    那兩人躍到近前,真真是莫離與戴著麵具的追風……?

    “小風風,你也來了?”小蠻高興地伸出雙手抓住他們兩個,用力地分別摟著他們。

    莫離小聲說:“蠻兒為我擔心了?都是我不好,早些讓人去好了。”

    伊克強有些不悅的說:“你能這麽快脫離我手下的糾纏就已經不錯了,還跟到了這裏,莫不是想讓我說,我的人都是廢物不成?”

    莫離轉過身,一笑,“伊莊主客氣了,貴手下還是很盡責的。隻是,我們五弟正好也在,又恰好地碰上了,所以才會這麽順利的。既然事情已經到了必須攤牌的時候了,那莫某還是別做那暗中人好了。”

    於岩有些語調不穩地問:“喂,怎麽沒人說重點了呢?伊……兄,你說,龍夫人剛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家的生意,真的是你在暗中搗鬼不成?……我不信,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伊克強又愛又恨地看了他半天,轉過頭去說:“還是讓龍夫人告訴你吧,你就是恨我,我也無話可說。”

    於岩身子一顫,下意識地抓緊身邊的湛青的胳膊。

    湛青迴握他的手,看著他說:“別緊張,沒事的,不管事情如何,你總要去麵對的,不是嗎?還是,你想做一個逃兵?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的,放心好了。”

    於岩點頭看向小蠻,一臉的信賴。

    小蠻想走向他,被追風用力摟腰迴到他身邊,隻好說:“小岩,不管我說什麽,你都要冷靜地聽完再好好地想一想,才下決定好不好?……好,既然你點頭了,我就當你答應了。”

    於岩又看了看依然背對著自己的伊克強,咬緊下唇。

    “其實,這位伊莊主是你同父異母的兄長。當年,你父親應該並不知道他曾愛過的那個小丫環已經有了身孕,所以被你祖父母逼迫下娶了你娘親。你的哥哥年幼時一定過得很不容易,受過很多的苦才做到今天的地位。你父親去逝後,生意日漸低落的原因,也是他在背後的主使,其用意,相信你能理解。”小蠻見於岩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伊克強,又說:“可是,說心裏話,他還是不忍心見你徹底被逼到絕路的,所以,你才能堅持了好幾年而沒……,現在,你想怎樣對待他,你想好了再說。若是現在還不能理智地說出來,那就容你好好想上幾日再說吧。”

    伊克強聞小蠻所此說,有些意外,迴過頭問:“你……你不是想。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我一向做事狠辣,從沒拖泥帶水,隻除了……這件事。所以,我是不會因此而領你的情,畢竟,我的事,就壞在你的身上。”

    “你當我在做收漁翁之利嗎?”小蠻搖頭說:“我是與小岩一見如故,所以才想弄清事情的緣由。既然是兄弟倆兒,又是這世上僅存的親人,我希望你們都能理智地圓滿地解決這件事。好好想一想,你們兄弟拚得魚死網破的,真的是你心裏想要的嗎?何況,這幾年,你已經對小岩產生了很深厚的感情了,不是嗎?別再自欺欺人了,伊克強,就算你不屑認祖歸宗好了,難道真的想看到小岩死在你麵前嗎?好了,好了,繼續說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了,都迴去好好休息,然後再好好想想好了。啊,我都困了,你們呢?”

    伊克強垂下頭沉思起來,於岩也默不吱聲的。

    一陣馬蹄聲傳來,夜的聲音清晰地響了起來:“爺,馬都帶來了,我們是不是迴山莊?”

    凝露抱起小蠻,迴頭說:“這就迴去。”又衝莫離與追風說:“我們還是迴家吧,別人的家事,我們就不要再過多地參預了,好不好?”

    莫離點頭,才想走,小蠻卻說:“小岩呀,把你大哥帶迴家吧,都是自家人,骨頭斷了筋還連著呢。生意上的事,我答應你的就一定會做到。隻是,你如今就這一個親人在世了,就算現在想不透,也把他帶迴去,想明白了再把話說明了吧。那個伊克強呀,我對小岩說的話,同樣對你有效的,好好想想吧。青兒,雖然把你留下我不太放心,不過有小岩在,你應該沒事的。若想迴來,我在山莊等你三天。好了,我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有緣再見了,各位。”

    凝露等小蠻的話音落下才抱起她,躍上一匹駿馬,莫離與追風隨後跟上。他們身後,十多位暗處藏匿的人也閃身出來,追隨他們而去。

    伊克強輕歎一聲:“我輸得一塌糊塗……,龍門果然不同凡響。岩弟,我的身分,真的讓你無法接受是嗎?其實我一直也是很矛盾的,既想為我娘出一口惡氣,又不忍心真的傷害到你。龍夫人說的話,真的是一針見血,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無論如何,從今以後,我的人都會撤離,不會再針對你了。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這麽晚了,你還是先到家裏休息一下吧。”於岩低著頭,並沒有看向他,說:“這件事,太突然了,我要好好想一想。不過,我……怎麽也恨不起你來。你還是跟我迴去吧……,青兒,我們走。”他拉了湛青的手,就往迴走。

    “……岩弟,不管你怎麽想,我都很謝謝你沒有跟我翻臉,拚得你死我活的。好,我跟你迴去。”伊克強一揮手,帶著手下跟在他們後麵向於家堡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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