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路上甚是寂寥,毫無半點生氣。

    韓楓兒擦著額上汗珠道:“到底還要走多久啊?”

    白無常道:“往前一直走,翻過生死山,便是奈何橋了。”

    黑無常道:“到了奈何橋頭請你喝碗孟婆的香湯如何?”

    韓楓兒罵道:“放你娘的屁!我看你該喝小爺撒給你的尿!”他本是市井小乞丐,罵人的話自是隨便拈來。黑無常也不再與他糾纏,哈哈一笑道:“等到了閻羅殿看你還嘴硬!”

    韓楓兒雖然心下怕得要死,嘴上卻絲毫不肯退讓,“到時候我把閻羅殿翻個底兒!”

    白無常道:“諒你還沒這麽大的本事!”

    生死山黑漆漆的一片,時而有幽幽的精靈從山路間飄過,還伴隨著嗚嗚的哀鳴。韓楓兒隻覺得毛骨悚然,心中罵道:“大白天的,這裏居然這麽黑,真是活見鬼了!”想想自己確實是活見鬼了,還被當作死人往閻羅殿趕,真是災上加災。

    韓楓兒胡亂想著,忽覺頸上一疼,轉頭看時,一隻精靈正伏在他背上咬他的脖子。韓楓兒大驚,慌忙甩掉那隻精靈。可是四周卻圍上更多的精靈,衝著他鬼魅地笑。奇怪的是那些精靈都隻圍著他打轉轉,仿佛沒有看見黑白無常和那些死人。

    “滾開!滾開!別碰我,你這些妖怪!”韓楓兒不停地拍打著撲上來的精靈。

    黑無常道:“哈哈!臭小子,我看你還沒走出生死山,就被這些精靈給咬死了!”

    韓楓兒怒道:“他們怎麽老是咬我一個人,是不是你招來的?”

    黑無常道:“你是活人身軀,在他們眼裏看來,當然是頓不錯的美味了!哈哈!”

    韓楓兒道:“都怪你這黑豬!好好的,卻逼我去什麽閻羅殿!有朝一日,我絕不放過你!哎呀!哎呀!”韓楓兒被無數精靈嘶咬的滿地打滾。

    那些死人靜靜地看著滾來滾去的韓楓兒,仿佛感覺很滑稽。白無常揚了揚手中令牌,一道白光射向那群精靈,精靈們尖叫一聲,四散跑開了。韓楓兒從地上撐著站起來,渾身上下鮮血淋漓。

    黑無常道:“滋味怎麽樣?”

    韓楓兒冷冷道:“我會殺了你的!”

    黑無常忽然感覺韓楓兒的周圍卷起一股陰風,心下不禁駭然,“這家夥怎麽好像不是普通人?”

    傍晚的時候,他們終於走出生死山,站在了奈何橋頭。整座奈何橋黝黑黝黑的,看上去十分滄桑。奈何橋下是湍急的血河,河裏不斷有怨靈在唿喊,他們掙紮著,悲鳴著,被湯湯血水衝向不知名的遠方。

    韓楓兒道:“你們怎麽不去救這些人?”

    白無常道:“這些都是在人世作惡多端的暴徒,死後閻王懲罰他們不得投胎轉世,以免再去禍害人間,所以把他們通通趕下這血河,讓血河慢慢吞噬他們的魂魄。”

    韓楓兒冷笑道:“別把閻王說得那麽崇高,我看還不是個昏君!”

    黑白無常齊聲喝道:“大膽!”

    韓楓兒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看你倆這個模樣,閻王又會好到哪裏去?”

    白無常道:“你少給我耍嘴皮子,閻王可是六界最鐵麵無私的神!”

    韓楓兒也不答話,大踏步走上奈何橋。隻見奈何橋頭立著一塊黑乎乎的大石頭。那石頭大概有兩人來高,黑得發亮,上麵隱隱透著三個血紅的大字:“三生石!”

    韓楓兒訝然道:“這便是三生石?”

    黑無常道:“不錯!這便是三生石,能從裏麵看見你的前世,今生還有來世!”

    韓楓兒側頭向三生石看去,隻見三生石原本光滑平整的石麵,突然間晃蕩起來,就像是波浪起伏的水潭,一陣晃蕩後,水麵漸漸趨於平靜。韓楓兒仔細瞧去,隻見一個錦衣玉帛的少年站在一座豪華的莊宅前,他的身上穿著珍貴的狐襖,腰間係著金蟬絲帶,無比雍容華貴。

    韓楓兒急道:“我的人呢?我在哪裏?”

    白無常道:“那少年便是你!”

    韓楓兒震驚道:“不……不可能吧!我上輩子,這麽有錢?”

    說話間,水麵又是一陣晃蕩,裏麵出現了一個小乞丐,他拿著一個殘缺的缽盂四處討飯,結果被人四處追趕,還去和富貴人家的狗爭食,被咬得傷痕累累……

    韓楓兒道:“怎麽我前世和今生待遇相差這麽大?”

    黑無常道:“這便是輪迴報應!”

    水麵漸漸浮現出了一個女子,她穿著水藍色的紗衣,還有一頭水藍色的長發,她的容貌是那樣美麗,她在陽光下微笑,她罵他呆子,他將她擁在懷裏,他和她並肩看月亮,她被金輪收入輪迴時空……

    三輩子的緣,

    三個世界的份,

    誰為誰守侯了三生三世

    誰為誰寂寞了百年千年

    淚水淹沒了滄海桑田

    看遍紅塵滾滾浪纏綿

    生死山下許下的諾言

    是奈何橋畔憔悴的容顏

    一幕幕似水的華年,像一柄柄鋒利地刀子,狠狠地劃過韓楓兒的心髒。他感到心底深處,有什麽東西被觸痛了,一股噬血的魔力在體內沸騰著。

    水麵繼續晃動著,奇怪的是這次卻隻有黑乎乎的一片,什麽景象也沒有。白無常道:“這是怎麽迴事?這小子怎麽沒有來世?”

    黑無常大驚,湊過來一看,三生石裏一片空洞的黑,果真是什麽都沒有,“這……這不可能!”

    忽聽得旁邊的韓楓兒陰桀地笑了起來,越笑越是瘋狂。黑白無常詫異地扭頭看去,隻見韓楓兒的眼睛一片血紅,頭發須張。他緩緩張開雙臂,“啊!”地一聲,那插在他鎖骨裏的奪魄錐竟然被他倏地逼飛了出來,牢牢地釘在了三生石上。那鎖骨處射出一股股血箭,他卻茫然無知。

    此時的韓楓兒直如傳說中的惡煞,周身布滿了強烈地殺氣。

    黑白無常被驚得呆了,在他的氣勢壓迫下,一步步往後退去。

    韓楓兒的身子也開始紅起來,他忽然轉身揮舞著拳頭狠狠打向三生石,砰!奈何橋也為之一顫,這天生神石築成的三生石也被打得凹進了一塊。

    黑無常道:“這小子是個魔孽!我們快殺了他,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白無常點頭道:“對!是我們帶他到這裏來的,閻王要是責罰下來,我們都該萬劫不複了!”

    黑無常唿啦一聲,從腰間扯下一根鐵鏈,撒手激射而出。

    韓楓兒頭也不迴,一把抓住那鐵鏈,纏在手中,用力一拉。那鐵鏈節節斷開,最後一節反彈迴去砸在黑無常的胸口上,把黑無常打得飛了出去。

    白無常抽出懷裏的搜魂鈴,叮叮當當地搖將起來,詭異地聲音層層圍繞著韓楓兒。此時的韓楓兒已無人的心智,怎會受他所控?

    隻見韓楓兒左手一指,一道紅光射在搜魂鈴上,將那鈴鐺擊了個粉碎。白無常嚇得本無血色的臉更加蒼白透明。

    就在此時,三生石裏忽然又浮出了那美麗的女子,韓楓兒全身一窒,呆呆地望著裏麵的女子,仿佛天地間就剩他們倆這樣麵對麵地望著,像是要彼此凝望千萬個世紀。

    那畫麵漸漸消融,韓楓兒的神情越來越呆滯,在畫麵完全消融的時候,韓楓兒眼中的紅芒倏地暗淡下去。他撫摸著三生石,嘴角露出殘缺地笑容,然後咚地一聲,栽到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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