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枯多年的兩棵老柳樹重新抽出嫩黃的柳枝兒,發出嫩綠的柳葉兒。那神奇的柳樹條兒綴著柳樹葉兒隨著風兒飄來蕩去,一下子就傳遍了柳樹房子村……

    柳樹房子村就坐落在遼南東部山區岱峪嶺下的一處山坳裏,幾十戶人家,大都柳姓。在柳樹房子村西有座叫孤嶺的山砬子,砬西有幾戶人家,其中有所石頭砌的四間石房子,石房子裏住著瘸木匠和他的媳婦,還有他年邁的老母親。石房子四周是用石頭砌成的小院套,前麵有一條從深山裏流下來的小溪。溪水潺潺,不枯不竭,不湍不急,清澈透底,汩汩流淌。不論是滿坡野花爭豔的初春,還是漫山雜樹鬥綠的盛夏,還是遍野碩果金黃的深秋,總是那樣輕盈的歡唱;就是那素裹山嵐的殘冬,溪水兒也還在薄薄的銀色亮冰之下,依然是那樣輕盈的低歌。小溪水上架著座破木頭小橋,橋頭旁邊就是那兩棵神奇的老柳樹。

    兩棵老柳樹一高一矮的交叉在一起,樹幹有些中空,凸凹多皺的黑褐色樹皮上彰示著滄桑;枝葉繁茂的龐大樹冠,鬱鬱蔥蔥,隨風搖曳,仿佛隱藏著許許多多動人的陳年舊事。有的說,這兩棵老柳樹過去叫兄弟柳,是一對窮兄弟反抗財主霸占他們山場的冤魂變成的……有的講,兩棵老柳樹從前叫夫妻柳,窮獵戶兒子和有錢人女兒為結百年之好的戀魂化成的……

    瘸木匠對這些傳說不以為然。他道,這兩棵老柳樹應該是母子柳。他的祖爺爺是聽他祖爺爺的上幾輩兒爺爺講的;他爺爺是聽他爺爺的爺爺說的;他爺爺告訴他爹:那是大清王朝的時候,黃河兩岸連年幹旱無雨,百姓四方逃散。柳家先人十數口逃荒到關外隻剩下了老少兩輩三口人。春到遼南,丈夫一病不起,隻好靠妻子領著兒子討要活命。不久,丈夫一命嗚唿,娘倆聽說那東部山區林大樹密人煙稀少好活命。可娘倆一路討要來到柳樹房子村,心就象掉進了冰窖……母親癱坐在柳樹下,想到了死……可她丟舍不下那年幼的孩子。天啊!她捶打著身邊的柳樹望天長歎:不睜眼的天哪,看來俺娘倆走到頭啦……柳樹被震動得掉下一截樹枝兒,那上麵有著噴綠的柳葉兒。母親眼前一亮,忙拉著兒子跪到在柳樹下……母子倆擼下柳樹葉合著討要來的粗饃,就著小溪水……後來,他們在這裏求人幫著用石頭壘起了房子。再後來,他們在這裏娶媳生子繁衍了柳家後人……

    瘸木匠說這兩棵老柳樹有靈性,是保佑柳家的神樹。於是,每當他喝幾盅的時候,總忘不了灑一盅水酒在老柳樹下,每當逢年過節的時刻都要點燃一柱香。他總要眯合著眼睛虔誠的望著嫋嫋向上飄著的香煙兒和那晶晶閃動的香火亮兒,念叨念叨,拜上一拜。

    瘸木匠叫柳樹林。他這年剛滿三十六歲,略瘦的身材,不高的個兒由於腿瘸要比實際矮一些;經常眯合著的眼睛四周慫擁著細密的皺紋,眼窩裏有著晶亮的眸子深不見底;不離煙袋的嘴唇棱角分明,好像是永不開啟的鐵門,昭示著不服輸不服氣的秉性。他的右腿受過硬傷,加上山裏濕氣大老寒腿病犯得很重,腿瘸的越來越厲害。村裏人都喜歡叫他瘸木匠,大號柳樹林卻很少人記得起。瘸木匠柳樹林學的是專做家具活的細木工手藝,山村裏這樣的木匠活雖然不多。但是,柳樹林的腿跛心不瘸,為人仗義,心地誠實,喜好助人。因此,他開的小小的“柳瘸子木匠鋪”生意倒很紅火,為生活添了不少的零花錢。他年邁的老母親柳大媽和漂亮的媳婦更是勤儉持家的好手,家裏地裏,養豬伺雞,倒也幫了不少他養家的忙。

    柳樹林的媳婦叫白雲秀。她三十九歲年紀,比瘸木匠整大三歲,蹉跎歲月的風霜掩飾不住她臉龐誘人的魅力,彎彎的眉毛,亮亮的眼睛,略挺的鼻梁,微翹的嘴角總是含著流不盡恬謐的笑;樸實靚麗的衣衫裹著挺實豐滿的胸脯兒,渾圓後翹的臀部兒,柔弱纖細的腰身兒。看上去她那猶存的風韻要比實際年齡小了許多,仿佛她那豐腴的軀體裏就隱藏著難以窮盡的奧密。村裏的人,不管老的少的爺們兒,從山坳裏走下來都編著法繞著道兒,蹭到瘸木匠家門口叫上幾聲: 雲嫂嫂……秀姐姐……雲秀妹妹,搭上幾句甜蜜話兒,恨不得把那甜甜的蜜兒都擦抹在自己的身上,想把那瘸木匠的漂亮媳婦粘迴家裏去;村裏的娘兒們雖然見到白雲秀也忍不住多盯上幾眼,可是在她們的臉上卻總要顯露出不肖一顧的顏色,唾著口水罵道:外來的騷貨……外來的濺貨……本地兒不生長這賣不出去的破爛貨兒,生怕自己的男人把那風騷的白雲秀勾引到家裏占去了自己的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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