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任務是為邊防站拉石塊,這些石塊也是邊防站用來蓋房子用的。邊防站負責基建的李副連長告訴傅濤,要拉的石塊不多,因為人工開采不出來,所以有一台車就足夠了。本來傅濤想開自己的車去,可是王京生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他懇求副班長讓他去執行這個任務,傅濤眯縫著眼睛看著王京生,眼睛裏明顯的還有一種不相信的疑慮,他一隻手不住撓著自己的後腦勺,一邊咧著嘴不停的嘿嘿的笑著,看來他還是下不了這個決心。

    王京生知道,自己爭著去拉石頭其實也是無形中給傅濤出了一個難題,如果讓他去的話,那麽傅濤就要承擔萬一王京生出事的後果,因為畢竟王京生剛剛開了一天車,按照規定非司機是不允許單獨駕駛汽車的。如果不讓王京生去,傅濤又覺得拒絕王京生又會從麵子上過不去,好像自己不相信王京生似的,真的讓他左右為難。王京生也看出了傅濤的心思,他知道自己的要求的確有一點過分,因此他不好意思的說:“副班長您不要為難,我就是這麽一說,您就是真的讓我自己去,我還真的不敢去呢,您覺得不行我就不去了。”

    “哦,我看這樣吧,還是你的車去,隻不過我和你一去,反正我也沒有什麽事,就不要打攪班長他們了,兩個人在一起也好有一個照應,你看怎麽樣?”傅濤終於想出了一個即不得罪人又比較保險的折中辦法。

    “當然可以啦,這樣最好。”王京生愉快的答應著,他沒有想到副班長能出這麽一個好主意,在王京生看來隻要是能讓自己出車,怎麽都行,而且他也喜歡和傅濤在一起,至少可以多學很多的東西,何樂而不為。

    從王京生他們居住的院子到邊防站正式辦公地點還有大約一公裏左右的路程,那裏原來有一所舊房子,因為這裏是對外的窗口,房子太破有損於國家的形象,所以現在正在建一所新的邊防站。昨天在來邊防站的路上,王京生就聽班長和他說起過,別看這個邊防站隻有不到一個連的人,可是站長是一個團級幹部,這裏主要擔負著和對麵蘇聯會談和交涉的重要職責,這裏經常會因為中蘇兩國邊界發生的各種事情舉行會談,代表的是中國,是中國對外的一個窗口。最近中蘇關係非常緊張,說不定那一天就會打起來,而這裏就是首當其衝了,所以要加快邊防站的修建。

    邊防站的李副連長也搭乘王京生他們的汽車一起到了正在修建的邊防站,他讓王京生在一所房子前麵停了下來。從屋子裏麵走出來十幾個穿著羊皮大衣,帶著皮帽子,拿著各種工具的男人,一看他們的裝束打扮,王京生就知道他們是哈薩克族人。邊防站的李副連長讓這些人上了汽車,又讓王京生把他們拉到了距離邊防站很遠的一個山包前,這裏淩淩亂亂的擺放著很多大小不一的石頭,山的內側已經被人為的開鑿出很大的一片。在邊防站李副連長的指揮下,車上的哈薩克人跳下車,他們拿出隨身帶的各種工具,幾個人一夥,開始鑿石頭。

    傅濤也從車上走了下來,他自己點燃了一隻煙,又給李副連長點燃了一隻,兩個人在一邊親熱的拉起了家常。王京生不會抽煙,自己也沒有煙給人家抽,他從車裏拿出一塊雞皮布開始擦車。他剛剛把汽車的擋風玻璃擦幹淨,那邊傅濤就衝著王京生喊道:“王京生,不要擦車了,快點過來,有事和你說。”

    “我一會兒就擦完了,有什麽事您就說吧。”王京生頭也沒有迴,還是趴在汽車引擎蓋子上忙活著手裏的活。

    “嘿,王京生,我說的話你沒有聽見啊?”傅濤顯然有一點不耐煩了,他幾步跑到了王京生的身邊,一下子就拽到了王京生的腳。

    王京生嚇了一跳,他趕快從汽車引擎蓋子上跳了下來,看到副班長瞪著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他不好意思的說:“您的話我聽見了,我隻是想把車擦完,您說您有什麽事情?”

    “你說我有什麽事情?當然是好事情,你記住了,以後隻要是我找你的事情,都會是好事情。你猜猜應該是什麽好事啊?”傅濤這個時候有一點洋洋自得的,又有一點賣關子的說。

    王京生癡呆呆的站在那裏,想了半天,怎麽也想不出,副班長在這個時候,這種地點還能有什麽好事?

    “嘿、嘿、嘿,想不出來了吧,你就是在想一天也不會想出來,還是我來告訴你吧。”副班長告訴王京生,這些哈薩克工人在這裏開采石頭,要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剛才邊防站的副連長特意邀請他們兩個到邊防哨卡上去看看,這個邊防站的哨卡就在這個山頭上,平時除了邊防站的人,別人根本不讓上去。因為那裏是軍事重地,是直接麵對蘇聯,也是邊防站的第一道崗哨。

    副班長和副連長都是甘肅人,在這裏見到老鄉自然是分外的親熱,恰好副連長要去哨卡辦一點事,他看到副班長和王京生反正在這裏也沒有什麽事情,不如和他一起去到哨卡看看,也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哨卡是什麽樣子,反正都是解放軍,看看也不算什麽泄密。

    “原來是這樣啊,太好了,這麽好的事情我當然猜不出來了。”王京生聽完副班長的介紹,興奮的高聲喊了起來。

    “噓,小聲一點。”副班長提醒著王京生:“你把車門鎖好,穿好大衣,我們馬上就走。”

    邊防站副連長帶著副班長和王京生徒步走進距離采石場不遠的一座石頭砌築的小房子,這間屋子在外麵看是一間房子,可是進來以後才發覺,這更像是一座碉堡,屋內沒有窗戶,西麵的牆壁上分別開鑿出若幹個大小不一的射擊孔和瞭望孔。出了這間屋子的後門,有一條上山的小路,這條路是順著山勢開鑿出來的,台階的間距很大,也很陡,幾乎是直上直下,就是王京生這樣高的人,也要使勁的跨上一大步才能上到第二個台階,副班長要更顯得吃力。可能是邊防站的副連長走習慣了這樣的小路,他很從容的就走了上去。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頂,王京生和副班長都已經是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他們兩個都不約而同的彎著身子,一隻手捂著肚子大口的喘著粗氣,邊防站副連長關切的問他們:“感覺怎麽樣啊,要是實在不舒服就趕快下去。”

    “沒,沒有事,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副班長擺了擺手,依然還是斷斷續續的說著。

    過了一會兒,王京生感覺好了一點,他站起身子向四周看了看,這才發覺這裏也是一個典型的碉堡,隻不過這個碉堡是依山而建,說白了就是一個人工開鑿的坑道,差不多有十幾平米,碉堡四周同樣分布著射擊孔,有的射擊孔已經被磚石和泥土封閉著,隻有個別的觀察孔敞開著。上午的陽光如同一條條巨大的光柱,從觀察孔鑽入碉堡,讓本來黑暗陰森的碉堡內多了幾分明亮,有了些許的暖意。緊靠著碉堡的內側的牆壁下麵,碼放著若幹個四方形的彈藥箱,彈藥箱的旁邊還有幾個扁圓形的鐵殼子,王京生知道那是步兵對付坦克而經常使用的壓發地雷。副連長告訴他們,這是坑道的底層,主要是戰士們休息的地方,也是儲存彈藥和食品的地方。看到副班長和王京生氣色好多了,副連長又帶著他們上到了碉堡的上層,這裏基本是敞開式的,隻有一個巨大的頂棚遮擋著雨雪。

    這個碉堡的瞭望塔就建在最高的一個山頭上,瞭望塔的外觀裝飾的非常巧妙,它充分的利用了當地的地形和地貌,無論是碉堡頂層的顏色,還是外形,都和諧的與山頂的原地貌融為了一體,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來這裏是一個瞭望哨塔。瞭望塔的前麵是一片非常平坦的開闊地,這片開闊地一直延伸的很遠很遠,最後和遠處的山巒連接在一起。開闊地的中央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土路,這條路也是從阿圖什到這裏主路的延伸,路的另一端直接通向蘇聯一側。在這裏可以清楚的觀察到山下的一切,可以看到這條路上的一切。

    瞭望塔內有兩個戰士在站崗,他們身穿皮大衣,皮帽子的護耳嚴嚴實實的保護著自己的臉部,其中一個戰士正站在一個巨大的單孔望遠鏡的前麵,不住的向著遠處觀察著,另一個戰士四處巡視著。看到邊防站副連長帶著幾個人上來,那個巡視的戰士及時的給他們敬了一個禮。

    邊防站副連長請副班長和王京生到那個巨大的望遠鏡前邊觀看,在他們觀看的同時,副連長在一邊給他們講解著,他告訴副班長和王京生,這個哨所就是我們國家和蘇聯直接接壤的最近距離,哨所的下麵就是蘇聯的領土,出了哨所正麵,就可以踏上蘇聯的領土。

    在這裏可以看到對麵蘇聯邊防站的全貌,而且還可以有效地控製那條直接通向蘇聯的道路,無論從那個角度來講,這個哨所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副連長指著對麵的蘇聯哨所繼續介紹著,別看我們在這裏觀察他們,其實此刻他們也在觀察著我們,我們互相通過望遠鏡還在進行著另一種戰爭。

    蘇聯為了牽製我們,在這裏窮兵黷武,炫耀武力,把他們的坦克甚至直升飛機都開到了他們的邊防站,所以我們時刻都要提高警惕。別看我們的武器裝備比不上他們,但是我們是毛澤東思想武裝起來的軍隊,我們有高度的思想覺悟和政治覺悟,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無畏革命精神,有十億中國人民作為強大的後盾,什麽樣的敵人都不在話下。

    副連長十分感慨的告訴他們,我們的戰士非常的艱苦,無論多麽惡劣的天氣,無論多麽糟糕的自然環境,也無論是白天或者夜晚,戰士們都要一刻不離的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冬天最冷的時候這裏的氣溫可以達到零下三十幾度,可是我們的戰士依然要冒著嚴寒履行自己的職責,很多戰士的腳和手還有臉都有不同程度的凍傷,可是沒有一個人有任何的怨言。我們的戰士太可愛了。

    副連長講得慷慨激昂,王京生聽得熱血沸騰,他為自己能投身到保衛祖國,建設祖國的第一線感到無比的驕傲和自豪,他也由衷的敬佩著這些看上去和他一樣的普普通通的戰士們。他們所承受的壓力和艱苦要比自己大多了,這個時候,王京生不由得為自己昨天還在為麵條粘一點發牢騷,為屋子冷一點有意見而羞愧。這些根本就不是困難的困難和這些戰士們所經曆的困難比起來根本就不是困難,自己和他們相比,隻能是小巫見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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