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樟市偵查局刑偵中心技術處物證檢驗科外的走廊裏響起一陣腳步聲。

    千樟市偵查局的探員親切地跟他們幾個寒暄著,聽說趙蘇漾是本市人,語氣又親近了幾分。“這麽說小趙是千樟人?年紀輕輕已經在州立局了,真是了不起!”“這算是衣錦還鄉嗎?”“一個女孩子在重案處累不累?”“……沒轉正也不是問題啊,能在州立局見習也算一項寶貴經驗。”

    金鵬一邊走,心裏一邊嘀咕。之前岑戈說兇手在計數,追問下去,他說沒看到證物不能確定,所以他們一下動車就直奔千樟偵查局。這迴岑戈不是州立偵查局下派查案的探員,不方便跟他們仨一起出現,就在附近找個地兒小坐片刻。即便如此,有他在,金鵬和勤翔心裏便有了幾分把握,一會兒看到證物,一定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他。

    打火機、□□、包嬰孩屍體的布一一擺在他們麵前,趙蘇漾戴上手套,拾起□□,手柄上的指紋雖被擦拭過,可刀片上仍留著深褐色的血跡,想到兇手拿著這把刀粗暴殘忍地切開一個無辜孕婦的腹部,她就感覺頭皮一陣陣發麻。

    趙蘇漾放下□□,拎起包屍體的布。布上也浸滿了血跡,幾乎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血跡幹透,布變得有些硬,她看了又看,仍想不出個所以然。她疑惑著,為什麽岑戈非要看見這幾樣東西才能確定兇手的計數方式。

    隻聽金鵬在一邊小聲地給岑戈打電話,然後問市物檢科的探員小李“這塊布原來是什麽顏色的”。趙蘇漾一愣,忙重新看向兇手留下的這三件物品。紅色打火機,橙色□□,接著,物檢科的探員告訴他們,這是一塊黃色的布,邊界不完整,春亞紡布,像是從什麽地方撕下來的。

    紅、橙、黃……趙蘇漾很快反應過來,岑戈所說的計數指的就是顏色。按照這樣的排列順序,兇手要殺遍一個彩虹色?

    金鵬和勤翔同樣發現了這個貓膩,按照這樣的計數方式,兇手打算殺七個人。其實,那些死去的嬰孩加上他們的母親,兇手已經結果了七條人命,可他偏偏忽略了孩子,僅以母親的死為準。那麽他所仇恨的究竟是孕婦還是胎兒,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胎兒在他眼裏,難道不是一條命?”金鵬不解地說,“如果他不殺害他們的媽媽,現在他們一個個呱呱落地,都活蹦亂跳的。”

    痕檢員小李是個剛休完產假的準媽媽,聽了這話感同身受,呆呆望著一個點,不忍地歎一口氣。“據我所知,千樟還是第一次發生這樣喪心病狂的案件,

    出現場迴來後我做了噩夢,醒來抱著自家寶寶不敢撒手。”

    市刑偵中心負責偵破此案的敬希沒她那麽感性,道:“我們已經發了懸賞通告,另外,在市電視台發布警示,提醒本市所有孕婦不要獨自外出,就算有人陪同,也盡量不要走那些人跡罕至的小路,尤其是那些足月臨產的。希望兇手再殺四個人的目標不要實現,或者,在實現之前,我們就抓住他。”

    “希望有用吧。”金鵬拍拍他的肩膀。

    走出市局,三個人去附近的cariboucoffee跟岑戈匯合。今天天氣不錯,半下午陽光普照,室外的座位三三兩兩坐著一些男女,有的喝咖啡聊天,眉飛色舞,有的端著筆記本認真地忙著什麽,眉頭緊皺。

    岑戈獨自坐在一張小圓桌後,桌上放著一杯拿鐵,旁邊竟還有一盤甜點。他低著頭,眉心微蹙,左手抬起撐著下巴,專注地看著ipad屏幕,並未覺察到他們靠近。陽光從咖啡色的陽傘一側灑下,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黑色西裝外套像鍍了一層金粉。

    趙蘇漾玩心大起,早把初見岑戈時他“習慣性製服”拋到九霄雲外,幾步跑過去,悄悄繞到他身後,像歹徒劫持人質一樣伸手過去扼住他的脖子。然而還沒等她的胳膊收緊,岑戈就已經以超乎常人的反應速度扣住了她的手腕,許是感覺到了熟悉的觸感,他即將出手的搏擊動作放緩,左手端起那盤不該出現在他的點單範圍的甜品,往旁邊的座位前一放,說:“別鬧,看在我提前為你點了這種高糖食品的份上。”

    “居然被你認出來啦,我都已經做好被你摔出去或者壓倒在地上的心理準備了。”趙蘇漾詫異道。

    岑戈抬眼看了看她,微笑,“迴去再壓倒。”

    笑得這麽無害,說得這麽無賴。

    趙蘇漾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下,在一旁坐下,金鵬半路接了個電話,耽誤了一會兒,和勤翔點了兩杯咖啡後也一同坐下,還拿著手機講個不停,“我真不知道……唉!那大小姐誰伺候得起啊?呸!你才花心大蘿卜!我就算追食堂大媽也不對她起念頭!好了好了,我忙著呢,迴聊。”

    “怎麽了?”勤翔隨口問。

    “丁涵馨一晚上沒迴家。我昨晚就隨口說了句送她迴家,居然就查我頭上了。關我屁事,她不是不稀罕我送嗎。”金鵬看上去怨言頗多,因為家中超級有錢,又喜歡逗女孩子,花心大少的標簽一路跟隨著他。

    勤翔也覺得不可思議,“是啊,她

    昨晚不是說要自己迴去嗎?”

    “反正跟我沒半毛錢關係。”金鵬不爽地說,此時他才沒空理會丁涵馨的去向呢,說實話勤翔也沒太當迴事。大家忙得焦頭爛額時看到丁涵馨輕鬆自在,誰不一肚子火。

    金鵬專注手頭的案子,對岑戈說:“岑隊,你真是料事如神,看樣子兇手要殺足七個人才罷休。他所謂身份的‘簽名’不是剖腹,而是每次殺人後留下的有顏色的小東西,來提醒我們他的計劃已經完成了多少。真是太瘋狂了。”

    岑戈問:“那塊黃色的布是什麽樣的?”

    “三角形,摸起來滑滑的,一側有包邊,上麵應該印了什麽網址,隻剩一個‘’,不是衣服,我感覺像一麵廣告旗或橫幅。”

    盤子中間放著的芝士蛋糕轉眼已經剩下一半,趙蘇漾舔舔下唇,“這案子疑點挺多的,個個令人費解。”

    岑戈挑高一道眉,饒有興趣地側身望著她,“說說看。”

    趙蘇漾放下小叉子,用紙巾抹了抹嘴,“我隨便說幾個吧。一,‘孕婦’一詞範圍太大,兇手其實針對的是‘足月臨產婦’,第二個死者雖然還未足月,但因為懷了雙胞胎,肚子看起來像快要生了。兇手為什麽針對這一群體?那種小腹微微隆起的,怎麽不在他的襲擊範圍內?”

    勤翔插嘴道:“不光殺,還要剖腹,也是個疑點。難不成兇手是開膛手傑克的狂熱粉絲?”

    趙蘇漾點點頭,接著說:“二,第一、二個死者的手機都被兇手拿走了,兇手想引起恐慌,為什麽不把照片發布到第一個死者曉凡的朋友圈或者其他任意一個社交網絡?”

    金鵬嬉皮笑臉猜測道,“可能曉凡的手機需要密碼解鎖吧,而含巧沒設勞什子密碼。”

    “這是個疑點,應該問問這二人的親友,關於手機解鎖密碼的事。”岑戈說。

    金鵬這才重視起來,在本子上記了一句,誇道:“趙小妹能耐啊,怪不得普案處的霹靂哥捶胸頓足舍不得你來我們這兒。”

    聽了著插科打諢的誇獎,趙蘇漾敷衍地笑了笑,認真道:“我能想到的最後一個疑點是,要殺七個人不奇怪,為什麽用顏色來計數。七,有很多種表達方法啊,他可以買一塊七巧板,殺一個人就扔一塊在旁邊。”

    這個話題一下子讓金鵬和勤翔有了豐富的聯想。

    “還可以用一周七天來表達,比如分別在周一、周二殺第一、二個人。”“音樂也可以

    ,哆來咪……用死者的血畫一個五線譜什麽的。”

    趙蘇漾舉手,很興奮地加入了討論。“屍體發現地連起來組成一個北鬥七星——也挺酷的。”

    金鵬和勤翔更加不肯示弱,“孕婦的姓剛好對應戰國七雄更酷。””“七宗罪!”“七日佛。”“對了!集齊七龍珠就可以實現願望!”“七色花不是更好嗎?能實現七個願望。”“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

    三個人說得興起,金鵬見岑戈一言不發,就想拉他加入討論,“岑隊有什麽看法也說說唄?”岑戈慢慢地搖搖頭,環視他們一圈,“我對‘七’這個數字沒什麽看法,但對你們倒是有一點。”

    三個人靜了下來,聽他往下說。

    岑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微笑,“從思維模式來看,你們很有變態殺手的潛質。”

    “唉!”三個人泄氣,麵麵相覷著。

    沉默一陣子後,趙蘇漾最先開口:“不能否認的是,數字七和那些顏色對兇手有特殊的意義,否則他對像我們說的那樣選擇其他表達方式。”

    “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金鵬肯定道,“不是什麽北鬥七星、七龍珠,非得是赤橙黃綠青藍紫……等等,那麽兇手殺下一個人,就會放綠色的東西在她身邊了?”

    “綠帽子?”趙蘇漾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正在喝咖啡的勤翔嗆得半死。

    金鵬嘲笑完了勤翔,卻一臉苦相,“光憑這些,我們無從查起。”

    “你們被‘七’這個數字困住了。”岑戈說,“一千個讀者一千個哈姆雷特,在確定兇手之前,誰都無法知曉他的心理活動,從他留下的‘簽名’入手,恰中了他的詭計,達到了製造恐慌和神秘感的目的。”

    趙蘇漾本來還在想更多跟“七”有關的表達方式,聽他這麽一說,才猛然發現自己做無用功。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蛋酥酥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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