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小舟搬進“312”的第三個月,楊帆調入我們廠。為了表示我們的關心,我、“尿堿”和“娘們兒”同湯小舟一起去車站把楊帆的行李搬了迴來。

    這女人的行李真多,大包小裹的,累得我們出了一身臭汗。湯小舟很感激,請我們進飯店吃了一頓油汪汪的餡餅。

    我們第一次見到楊帆,沒覺得這女人有什麽特別,隻是發覺她衣著很特殊,比東北女人打扮得洋氣。她的個子很高,也是瘦瘦的,腿很長。因為是別人的女朋友,我沒細看她長的是啥模樣,隻是覺得她的臉很白,眼睛不大,但是黑又亮。

    自這以後,楊帆就成了光顧“312”的惟一的年輕女性。她差不多每天都要來一次,給我們這充滿粗野、荒蕪的“土匪窩”增添了幾分文明、溫馨的氣息。

    在這個女人麵前,我們幾個頑劣不堪、滿口髒話的家夥一下子變得十分規矩了。同我們相比,湯小舟倒顯得活躍多了,放肆多了。

    這是胡飛,我的好朋友。湯小舟第一個把我介紹給楊帆。

    楊帆爽快地伸過手:你好。

    我慌亂而笨拙地遞過手去。與女人握手,這是本人從未經曆過的,另外本人也從未有過這方麵的訓練。

    楊帆笑了。我第一次正視這個女人的麵孔,發現這是一張很迷人的臉,五官雖然極一般,但擺放在一起,卻是那麽協調一致。這張臉是東北女人中少見的。東北不乏漂亮女人,但大多表情呆板,讓人見過幾次就一覽無餘了。而楊帆的這張臉是富於變化的,表情太豐富了,讓人總也看不夠。

    說句實在的,胡某人在男人中不屬於好色之徒,在這方麵,我比起“尿堿”要遜色多了。但我也會鑒別美與醜,也喜歡長得漂亮的人。

    從楊帆與湯小舟的談話中,我得知楊帆被安排在廠革委會辦公室,是為領導寫材料的。

    每當楊帆來,我和“尿堿”、“娘們兒”都要找個借口迴避。湯小舟發現了我們是有意走開,便十分生氣地說,你們這樣做不夠朋友。盡管這樣,我們三個還是照常迴避,除非是實在無處可去了。

    其實,我們三個都在宿舍,也不會妨礙他們說悄悄話的。他們有時用上海話交談,我們一句也聽不懂,上海話對我們來說是地地道道的外語。

    楊帆每次來,“312”就會出現一種沁人心脾的清香味兒。我猜測她使用的是一種什麽高級的雪花膏,或者是用香皂洗衣服。我十分喜歡這種味道,覺得心情舒暢,唿吸清新。在女人問題上自認為很有研究是“尿堿”說,有些漂亮女人身體上生來就有這種香味,是任何雪花膏、香皂也無法比的。這一次,我認為他說的有點兒道理,不完全是胡謅。

    我雖然愚笨,但也看得出,“尿堿”和“娘們兒”也和我一樣,十分喜歡楊帆。尤其是“尿堿”這家夥,簡直是著迷了。這家夥最好色,他喜歡楊帆和我不一樣。我喜歡楊帆,是把她看成神聖不可侵犯的觀世音菩薩和聖母瑪利亞,心裏從未有過某種下流的念頭。“尿堿”這家夥的心裏充滿邪念。一次,他偷著對我說,他夢見了楊帆的兩條腿又長又白又嫩……一聽這話,我火了,罵他是混蛋。

    我說:寧穿朋友衣,不占朋友妻!你說這話能對得起老湯嗎!

    “尿堿”不服氣:你也別在我麵前裝犢子了,其實你心裏也不比我想的少,隻不過你不說罷了!

    是的,“尿堿”說的對,我喜歡楊帆,而且從不說出來。胡某人雖非正人君子,但是從未將自己與楊帆扯在一起去想,因為我他媽的不配!

    我們(包括湯小舟)平平淡淡地過日子,過的既不快活,也沒有多少煩惱。

    春節時,湯小舟和楊帆迴上海了,走了一個月。在這一個月裏,我和“尿堿”、“娘們兒”感到寂寞極了。我們期待湯小舟迴來,期待楊帆迴來,讓這冰冷的“312”增添幾分歡樂,讓這充滿酒氣的宿舍增添幾縷說不清來曆的幽香。

    “娘們兒”長歎一聲:男阿拉走了,女阿拉也走了,咱們哥仨的日子也真沒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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