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撇撇嘴,這就是矯情,是坐上皇位必須付出的代價,不然自古帝王為何都稱孤道寡,就是因為那把龍椅一旦坐上,就隻剩下自己了,唯我獨尊就別奢望什麽親情,愛情,友情了,父子,夫妻,兄弟,都可能是你死我活的敵人。

    變態絮叨的這些完全是吃飽了撐的,還姐帶弟,想得美,權當催眠曲聽吧,閉上眼,不一會兒睡了過去。

    轉過天,林杏起來的時候已快晌午,大姨媽來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懶,不過,她很是好奇慕容婉婉會怎麽對付自己。

    林杏曆來是行動派,皇上把慕容婉婉安排在乾清宮的目的,林杏知道,就是戳在自己前頭擋災的,既然是擋災的,自然要下些功夫演戲,怎麽也得逼真點兒,不然,誰信他移情別戀。

    林杏沒想到,慕容婉婉竟會這麽蠢的喜歡上皇上,林杏試著分析了一下慕容婉婉的心態,身世導致慕容婉婉既自傲又自卑,前朝公主的身份。讓她覺得自己應該比所有女人都尊貴,都過的好,偏偏是前朝的,所以就成了寄人籬下的丫頭兼殺手。

    朝不保夕的危機感讓她下意識依附強者,之前是杜庭蘭,進了宮自然就是皇上,鑒於這丫頭起了背叛杜庭蘭的心思,必須得說皇上的戲演的太好。

    而且,皇上強者的地位是實在的,九五至尊,天下之主,比起杜庭蘭這個福王之後實在的多,如果皇上長得跟豬八戒他二大爺似的,或許慕容婉婉也不會這麽快變心。

    偏偏皇上頗有姿色,即便跟風姿俊秀餓的杜庭蘭相比,也毫不遜色,加之強大的氣場,溫柔多情的態度,簡直就是女性殺手。

    慕容婉婉再怎麽樣也不過一個十五的女孩兒,這個年紀正是衝動愛做夢的時候,對男人的愛大都建立在顏值跟態度上啊,有錢有勢長得帥,還溫柔體貼,不喜歡才奇怪。

    至於杜庭蘭,大概始終把慕容婉婉當丫頭,當棋子,從沒當成過女人,之所以把慕容婉婉送進宮,篤定的就是她對自己的愛慕。

    杜庭蘭實在不了解女人,都說男人善變,女人其實也一樣,三貞九烈的女人畢竟是少數,像慕容婉婉這種時刻都有危機意識,渴望著找個強大靠山,實現自己尊榮夢想的女人,尤其善變,隻要皇上對她稍加辭色,她自己在心裏一對比,就會毫不猶豫投向皇上。

    還真是活該,依林杏看,再給杜庭蘭一百年,也成不了事兒,他既沒有當皇上的命,更沒有魄力。

    造反可是個高難度的技術

    活,得有名頭,有頭腦,有人才,還得有機會,何為機會,縱觀曆史,造反能成氣候的,大都是君王昏庸民不聊生,老百姓紛紛揭竿而起的時候,有腦子的趁著亂勁兒扯個大旗,弄個冠冕堂皇的名頭,招兵買馬,聚集了各路英雄豪傑,征討討伐。

    天時地利人和都占了,也不一定成功,再有,就是皇族內部爭奪,就像寧王,寧王還有一爭,最起碼人家是先帝正經的嫡子,若不是先帝念著變態親娘擋刀的情分,隻怕如今坐天下的就是寧王了。

    寧王母子憤恨不平也是情理之中,要是趕上皇上是個蠢貨,這娘倆沒準就成了,可惜變態精啊,從小磕磕絆絆長起來的儲君,無論手段心機都練出來了,而寧王,林杏雖沒見過,可從太後著急的智商,也大約能猜出一二,不然,也不會被皇上一步步逼的起兵造反了。

    就憑江南那點兒兵馬,敢跟朝廷大軍對陣,這簡直就是找死來的,皇上隱忍了這些年,終於有了個光明正大屠弟的借口,自然不會放過。

    林杏萬分肯定,大軍迴來帶的一定是寧王的人頭,如果把寧王活生生壓迴來,這次的主帥就擎等著倒黴吧。

    至於杜庭蘭,本來就根兒不正,莫說是福王的私生子,就是福王嫡親的兒子,也沒屁用,從他爹那一代就是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更何況下一代了。

    林杏相信,杜庭蘭之所以一直沒毒死皇上,一個是沒機會,再一個也顧慮到寧王,即便皇上死了,順位繼承的也是寧王,他這個福王的私生子根本排不上,杜庭蘭是等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呢,不過,如今估計快行動了。

    隻要寧王一死,再弄死皇上,他這個福王的私生子就順理成章的上位了,計劃是挺好,可惜皇上不是吃素的,還有,自己這個睚眥必報的女人,怎麽也得攪攪這攤渾水。

    林杏等不及皇上滅了杜庭蘭,如今皇上還覺得杜庭蘭是人才呢,等杜庭蘭露馬腳,不定多早晚了,自己可等不起。

    林杏正琢磨機會呢,機會就來了,十一月初十是河道總督的杜方興的壽辰,府裏擺了壽宴,作為麾下能臣,又剛立了功,皇上為彰顯自己對臣子的重視,微服前往杜府賀壽。

    林杏覺得這是個機會,纏著去了,皇上如今對她,完全稱得上上千依百順,初十這天過了晌午就動身了。

    大軍已經走了,捷報頻傳,估計寧王熬不過這個年,杜庭蘭也該動手了,林杏覺得他不會蠢的在杜方興的壽宴上動手,萬一失敗,父子倆就都曝露

    了。

    神武門出去,從前門大街過去正好路過迴春堂,遠遠就看見迴春堂的門樓子,到了近處,馬車卻停了下來,皇上看了她一眼:“從這兒到杜府不遠,小林子不一直想出宮嗎,一會兒咱們從這兒走著去杜府,也逛逛街景兒。”

    說著,推開車門一縱身跳了下去。

    林杏剛要跟著往下跳,被皇上抱了下去,林杏真覺這位臉皮挺厚,自己今兒可是小廝的打扮,大街上這麽摟摟抱抱的,真虧他做得出來。

    林杏有日子不來迴春堂了,門口迎客的夥計早不知換幾岔兒了,就算沒換,林杏如今這個打扮,估計也認不出。

    迴春堂如今又開了四家分店,子苓幾個如今都成了獨當一麵的大掌櫃,在這兒是見不著他們的,更何況,皇上也沒想進去,在旁邊不遠的茶攤上坐了下來。

    雖說入了冬,可正在晌午頭上,日頭又好,暖暖照下來,也不覺的冷,茶攤是一對老夫婦擺的,給過路的歇個腳兒解解渴,就是最粗的大碗茶,老大一個銅壺,長嘴大肚子,井水燒的滾開,看著就沉,老漢卻毫不費力的提起來,桌上一溜粗瓷大碗,裏頭都是碎茶葉末子,水一澆上去翻上來,卻也有股子清淡的茶香。

    林杏是不喝的,給宮裏的小龍團養叼了嘴,哪喝的下去這些粗茶,再說,她也不渴,就湊個熱鬧。

    皇上倒是不挑,推開要來試毒的成貴喝了一口,茶攤的老婦人見了,不禁笑道:“一瞧這位公子就是讀書人,就喝茶這個文雅勁兒,可不是一般人能學的來的,公子是來迴春堂買藥的吧。”

    皇上看了眼門庭若市的迴春堂:“是想買點兒藥,沒想到這麽些人,等等一會兒許人就少了。”

    老婦人:“公子要是等著人少可不易,如今迴春堂賣的可都是禦藥,就是萬歲爺平常日子用的,要不是咱們萬歲爺仁德,把禦藥的方子賜下來,再活八輩子也沒這樣的造化啊,擱哪朝哪代也沒這樣的好事兒,咱們萬歲爺可是名副其實的聖君。”

    林杏瞥見皇上唇角微翹十分受用的樣子,不禁暗笑,老百姓兩句好話就把這位哄成這樣了。

    皇上:“迴春堂的藥貴不貴?”

    老婦人:“不貴,不貴,前兒我那小孫子發燒,我來買了一盒退熱的至寶丹,才使了十文錢,櫃上的夥計還怕老身糊塗用錯了藥,一勁兒問老身,家裏誰病了?什麽症狀?我說清楚了才把藥賣給我,還囑咐了吃法,迴去早晚各吃了一丸,熱就退了,

    睡了一覺轉過天兒就拉著老身要甜糕,可真靈驗,要是請郎中瞧病,十文錢哪成呢,老百姓沒有傻的,要真是貴的吃不起,能天天排隊嗎,我讓老頭子也買了幾種常用的,家裏孩子多,短不了鬧個病,往後就省的請郎中了。”

    林杏道:“您老可也別當成神仙藥了,若吃了藥不見好,還是得尋郎中瞧瞧,省的耽誤了病情。”

    老婦人:“這個老身省的,不過就是預個方便罷了。”

    林杏點點頭,見皇上站了起來,成貴掏出塊碎銀子放下,老婦人嚇了一跳:“這位爺,老身這個茶攤子,一年也賺不來一塊銀子啊,要不這麽著,今兒您先賒著,迴頭趕您方便的時候再給也一樣。”

    林杏把銀子拿起來塞在她手裏:“您老拿著吧,剩下的就當記著,下次來您別找我們公子要茶錢就是了。”

    老婦這才收下,林杏看了一眼迴春堂,皇上咳嗽了一聲:“還不走。”林杏隻能跟了上去低聲道:“公子您都到門口了,怎麽不進去瞧瞧?”

    皇上瞥了她一眼:“小林子莫不是想見什麽人吧?”

    林杏翻了個白眼:“我那幾個小廝如今都成了大掌櫃,哪會在這兒啊?”

    皇上哼了一聲:“那可不一定,時候不早了,人家壽宴,去太晚了不好。”

    林杏心說,這是借口,皇上去參加大臣的壽宴,那是給他臉了,就算半夜去也是無上的榮耀,有什麽不好的。

    林杏腹誹了一路,出來也是走馬觀花,這哪兒是逛街,簡直是溜腿兒來了,看見杜府的大門,林杏腿肚子都有些打轉,誰說近來著,還不得走了一個小時啊。

    杜家父子聽見信兒,忙著迎了出來,杜老頭緊走幾步就要下跪,給皇上伸手攔了:“朕今兒是微服,杜愛卿不比行此大禮,更何況,今兒是愛卿的壽辰,壽星最大。”

    杜家父子忙謝恩,躬身迎了進去,裝的還挺像,一直迎到了裏頭上席坐下。

    林杏看了一眼,還真是賓客雲集,估計朝廷的大臣都差不多來全了,畢竟萬歲爺都給杜方興臉,別人更得兜著了,不來的話豈不是比皇上的譜還大。

    林杏先頭在後頭站著,不想,一個丫頭過來倒酒的時候,一慌,絆了一跤,一壺酒都便宜了自己這身衣裳。

    杜方興大怒,叫拖出去,那丫頭嚇得跪在地上咚咚的磕頭,腦門的血都磕出來了,看著頗有些可憐。

    林杏自然知道這是杜庭

    蘭使的手段,就是想讓自己離開這兒,林杏在皇上耳朵邊兒上說了一句:“這丫頭也不是故意的,萬歲爺就饒了她吧。”

    皇上看了她一眼揮揮手:“今兒是杜愛卿的好日子,且饒了她吧。”

    杜方興忙道:“還不謝恩。”

    那小丫頭忙又磕頭謝恩,下去了。

    杜庭蘭:“請林公公到後頭更衣。”

    皇上看了她一眼:“去吧。”

    林杏這才下了席,到了後頭的廂房,剛換好了衣裳,一迴頭就見杜庭蘭坐在炕上看著自己,林杏拂了拂下擺:“狀元郎飽讀詩書,當知非禮勿視吧。”

    杜庭蘭:“婉兒別哄我了,我知道你並未侍寢。”

    估摸這個信兒是慕容婉婉傳出來的,林杏坐在他對麵:“即便咱家沒侍寢,跟狀元郎也沒幹係吧。”

    杜庭蘭起身坐到林杏身邊兒,握著她的手:“婉兒,等事成之後,咱們就可共享這萬裏江山,婉兒如此聰明,一定會幫著庭蘭的對不對。庭蘭發誓此生絕不負婉兒。”

    林杏瞥眼看著他:“狀元郎這般明目張膽就不怕我告訴皇上嗎。”

    杜庭蘭輕笑了一聲:“婉兒不會的,婉兒可是前朝公主,此事一旦翻出來,對婉兒有甚好處。”

    林杏點點頭:“的確沒有好處,也不能翻出來,狀元郎真是聰明,拿著了咱家的七寸有恃無恐。”

    杜庭蘭搖搖頭:“庭蘭是真心喜歡婉兒,愛婉兒的。”

    林杏看了他半晌:“杜庭蘭,咱家的身份是不能翻出來,不過,咱家照樣有招兒治你,信不信。”

    說著,伸手把自己的頭發打亂,撕開衣服,就往外跑。

    杜庭蘭一愣,急忙伸手抓她,卻隻抓住了林杏的一隻袖子,撕拉扯在手裏,暗叫了聲糟糕,忙吩咐人攔她。

    林杏早準備好了,藥包捏在手裏,誰來招唿誰,一時間弄得雞飛狗跳,驚動了席上的人,皇上聽見像是林杏的喊聲,站起來往後頭走。

    皇上一動,文武大臣們自然也不能坐著,唿啦啦跟著到了後頭,正碰上林杏跑出來,一頭撞到皇上懷裏:“萬歲爺您給奴才做主,狀元郎,狀元郎意圖強,奸奴才。”

    眾大臣眼睛都瞪大了,哪想到好好的壽宴,竟冒出這麽一出,林公公跟皇上那點兒事,如今滿朝文武沒有不知道的,雖聽說又封了個貴人,可這林公公畢竟是皇上的人,杜庭蘭這是瘋了

    不成,要不然,怎麽敢對萬歲爺的人意圖不軌。

    而且,也沒聽說杜庭蘭好男風啊,不過再一瞧兩人的樣兒,不信都不行,林公公雖紮進萬歲爺懷裏,卻仍能看出狼狽非常,身上的衣裳都給撕扯的七零八落,尤其袖子沒了一隻,露出半個膀子,哎呦,哪個雪白透亮,跟羊脂白玉雕的一般。

    好幾個大臣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琢磨怨不得萬歲爺這麽稀罕呢,這林公公即便是個太監可,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啊,就這一身細皮嫩肉,也能愛死人。

    這麽一想,就覺得杜庭蘭有這心思也不奇怪,食色性也,又吃了酒,俗話說酒壯色膽,杜庭蘭一激動幹出點兒什麽出格的事兒,也不奇怪。

    更何況,杜庭蘭手裏還攥著林公公身上扯下來的袖子,這人證物證俱在,想抵賴隻怕是不能夠了。

    皇上眼裏蘊藏著風暴,臉色陰沉的嚇人:“杜庭蘭這是怎麽迴事?”

    杜庭蘭急忙丟開手裏的袖子,卻也知道晚了,給林杏算計了個正著,事到如今自己百口莫辯,跪在地上:“微臣醉酒失儀,罪該萬死。”

    杜方興也跪在地上:“萬歲爺,犬子雖罪該萬死,隻微臣年過半百,膝下隻有一子,還望萬歲爺網開一麵,饒犬子一命,微臣願意替犬子之罪。”

    皇上看了懷裏人一眼:“杜庭蘭膽大包天輕薄禦前內官,罪不容赦,打入天牢,擇日問斬,杜方興教子不嚴,官降兩級罰俸三年。”把自己的鬥篷脫下來,裹在林杏身上包起來,大步而。

    眾人一見,暗道杜家這是倒黴催的,杜庭蘭這色心也太大了,再怎麽著,也不能動萬歲爺跟前的人啊,本來前途不可限量,一轉眼就要丟命了,真是老天也擋不住自己作死的。

    林杏卻覺得不大對,這也太順利了,雖說自己臨時起意,想惡心杜庭蘭一迴,不想,皇上如此配合,竟然順著就治了杜庭蘭的罪,處決了兒子,倒把老子留在朝堂上,怎麽想怎麽詭異。

    進了暖閣,皇上把她放到暖炕上,打開鬥篷看了一眼:“以後再不許如此胡為?”

    林杏眨巴眨巴眼:“萬歲爺您難道不該安慰奴才嗎,怎麽反倒數落起來了。”

    皇上點了點她,歎了口氣:“小林子你當朕有多糊塗,連杜家父子的不軌之心都看不出來,更何況,當年福王謀逆叛亂,雖全家被先帝所殺,福王外宅裏的女人卻帶著福王兩個私生的孩子逃了出去,這麽多年,暗衛一直再找他們,後來查到那個女

    人成了杜方興的夫人,福王女兒早夭,兒子就是杜庭蘭,若杜庭蘭不進京趕考,也不會這麽快查到,當年福王叛亂之時,朕雖不過幾歲,卻仍有印象,杜庭蘭跟福王有五六分像,暗衛一查,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說著,看向她:“小林子朕該叫你婉兒吧。”

    林杏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合著,眼前這位才是最陰的,她們跟杜庭蘭折騰一溜夠,這位穩坐乾清宮,當耍猴的看。

    林杏覺得,自己一舉一動這廝沒準都一清二楚,想也是,他可是皇上,宮裏出現了一個假冒太監的,能不查清楚嗎,就算順著自己這根兒藤,也能摸到杜家父子這倆倭瓜。

    更何況,杜庭蘭還長了一張跟福王相像的臉,自己自作聰明的,用了這麽個下三濫的招數,倒正好給了皇上機會,直接把杜庭蘭拿下了。

    至於杜方興,留著必有用處,想來他絕不會眼整整看著二十多年的心血功虧一簣,更何況,杜庭蘭手裏還有個殺手組織,不立即處決杜庭蘭,肯定是為了以杜庭蘭做誘餌,絞殺他背後的勢力。

    論陰險的心思很辣的手段,所有人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這位,那麽,自己那點小心思又如何能瞞得過他?

    林杏忽覺從心裏發寒,自己跑的出去嗎。

    “婉兒,慕容婉清,前朝的長公主,朕說的可是?”

    林杏頭皮發麻,嘿嘿一笑:“那個,萬歲爺,奴才就是小林子,前朝都滅了八百年兒了,哪來的什麽長公主,更何況,奴才在灑掃處病了一場,什麽都不記得了,就知道自己是小林子。”

    皇上把她攬在懷裏:“小林子莫非還怕朕治罪不成,朕哪舍得,等平定了寧王叛亂,朕會給你個光明正大的身份,能永遠陪在朕身邊,你說好不好?”

    林杏心覺,自己算是走進死胡同了,這變態要是給了自己身份,自己還跑個屁啊,早知道皇上運籌帷幄,早晚會給劉玉報仇,自己還迴來做什麽,從壽春直接跑了多好。

    再往前一步說,若是皇上早些日子把杜庭蘭給辦了,說不準,這會兒她跟劉玉都跑到成都,過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林杏十分懷疑,皇上一早就知道自己沒死,在宮裏等著自己自投羅網呢。

    一夜風雪,垂簷掛角,到處都是白晃晃的,林杏從窗戶上看過去,柳嬤嬤正指揮者幾個太監,清滴水簷下的冰棱子。

    雪過了就是個大晴天,日頭照在房頂的積雪上,融下來

    就是長長的冰淩,剔透的像一支支鋒利的冰錐,一錐子下去管保能開膛破肚。

    大雪也沒擋住南邊的捷報,大軍破了蘇州城,寧王被當場斬殺,因封了河,皇上特令大軍原地休整,待開春再班師。

    西山寺念經的太後老妖婆,扛不住如此坑爹的打擊,弄了條綾子,拴在佛堂的頂梁上,一踹腿陪她兒子去了,算計了一輩子,到了是這麽個結局,林杏十分好奇,老妖婆臨死前想的什麽,是後悔還是想重來一迴,先把變態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兒子,弄死了事。

    太後娘倆一死,後宮的形勢也變了,慧妃作為太後的外甥女,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把執掌內宮的權利交了出來,引得後宮娘娘們躍躍欲試。

    皇上卻並未指認哪位嬪妃掌管後宮,反倒交給了禦前大總管成貴,然後成貴就丟給了自己,弄得如今自己事兒又多了。皇上越這麽幹,林杏越瘮的慌。

    柳嬤嬤進來見她仍靠在炕上,不禁道:“公公好幾天不出去了,今兒日頭好,聽見說禦花園的梅花都開了,公公去散散,老奴順便也能收點兒梅枝上的雪,煮開了泡今年的小龍團最好。”

    林杏想想,也該出去走走,再待下去骨頭都生鏽了。

    太後母子死了,杜庭蘭處決了,聽說處決的那天,來了不少黑衣人,可惜一露頭就給埋伏在四周的暗衛盡數射殺。

    江湖勢力再大,跟朝廷官兵對上,也是死路一條,有句話叫民不與官鬥,江湖人再厲害,也還是老百姓,殺幾個人弄點兒銀子花花還成,要是惦記著謀反,那就擎等著死吧。

    杜庭蘭前腳一死,杜方興後腳就在府裏喝了毒藥,估摸知道自己必死,幹脆自己先下手了,省的沒銀子打點劊子手,來個慢刀子拉,死了還得受場罪。

    內憂外患都鏟除的一幹二淨,內宮朝堂都沒人敢惡心自己了,皇上自然痛快,心情好的跟煥發了第二春似的,異常勤政,天天不是批閱奏折就是傳召大臣,每天不忙到掌燈是絕不會迴來的。

    自己不樂意去暖閣,皇上幹脆就搬到了自己的小院,太後死了,也沒什麽忌諱了,林杏覺得,她跟皇上就差關起門過日子了,可這日子不是自己想過的。

    柳嬤嬤給林杏套上了海龍皮的暖靴,林杏最終沒做海龍皮的皮襖皮褲,卻做了雙靴子,這東西有個好處,輕薄暖和,最要緊是不沾雪。

    總管太監的袍子林杏還是蠻喜歡的,上頭的繡工極為精致,外頭披一件銀狐鬥篷,頭

    上戴上一頂紫貂暖帽,一路溜達過去,都沒覺得冷。

    禦花園的梅林靠近灑掃處,也不知是不是得了屎尿的營養,一年比一年開的好,紅透透簪滿枝頭,映著琉璃瓦上的雪光有種瑰麗的美,漫步其間幽幽暗香,沁人心脾。

    柳嬤嬤領著幾個小太監,抱著瓦罐收集梅花上的雪,讓林杏自己逛。走著走著,就走出了梅林,抬頭看了看覺得這兒有些熟悉。

    正納悶呢,那邊蹬蹬跑過來個太監:“奴才給林公公請安。”

    林杏仔細一看是李玉貴,皇上的手段,林杏充分見識了,不出一個月,宮裏各處換了不少人,順子二狗子,在一夜之間消失了,是死是活沒人知道,甚至都沒人敢提,仿佛宮裏自來就沒這兩個人。

    林杏知道的就二狗子跟順子,皇上顯然比林杏清楚的多,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忽然消失的太監,肯定是杜庭蘭安插在宮裏的眼線。

    灑掃處新上任的掌事是李玉貴,這小子也算多年的媳婦兒熬成婆了,當了掌事太監才幾天,人就胖了兩圈,看著有點兒方大壽的影兒:“你倒是富態了啊。”

    李玉貴忙道:“這不是托了林公公的福嗎,奴才本說去乾清宮給公公磕個頭的,又怕公公如今事多,擾了公公辦事,倒是造化今兒讓奴才遇上了,奴才這兒給公公磕頭了。”說著跪在地上磕了頭。

    林杏沒看他,目光落在他身後的小太監身上,剛低著頭沒注意,如今抬起頭來,竟恍惚有劉玉的影兒,不自覺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手串:“你叫什麽?”

    那小太監忙道:“奴才得壽。”

    李玉貴:“得壽是新進宮的,運氣不好分在了灑掃處,奴才瞧他人小體弱的,幹不了什麽重活,就帶在身邊。”

    林杏看了他一眼:“李公公如今倒成活菩薩了。”

    李玉貴嘿嘿一笑:“雖說奴才這輩子沒指望了,總得修修來世不是。”

    林杏目光閃了閃,琢磨自己要是直接把人要到自己跟前,難保變態不疑心,得拐個彎才好,想到此,轉身走了。

    等林杏走遠了,李玉貴看了得壽一眼,心說,就知道自己這個寶押對了,當初一見這小子就覺著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眉眼兒生的跟當初禦花園的劉玉有七八分像,劉玉可跟了林公公不少日子,怎麽不念點兒情分,隻要念著情分,自己這禮就算送對路了,隻林公公一句話,就能提拔自己個好差事,也省的在灑掃處伺候屎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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