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見他動意,遂再接再厲:“想必你也知道,咱家來這禦藥房不過走個過場,早晚還得迴禦前當差,等咱家走了,這禦藥房還不是你的天下。”

    王平越聽眼睛越亮,有道是無毒不丈夫,沒點兒狠心成不了大事,他師傅是個一毛不拔的瓷公雞,要是自己再不趁早謀劃,將來可落個沒下場。

    想到此,狠了狠心:“奴才照著大總管的意思幹事兒是成,隻這曼陀羅粉卻是出自馮國安之手,隻怕瞞不過他,若給馮國安戳破又該如何?”

    林杏:“這你不用擔心,馮國安這一兩日間也該病了。”

    王平心裏直犯嘀咕,你也不是神仙,你說病就病啊,不禁道:“大總管,馮國安可是太醫院副使,醫術高明著呢,便有什麽病也請不了幾天假。”

    林杏看了他一眼:“放心,他這病沒有十天半月的好不了,你若不信,咱們賭一百兩銀子如何?

    王平差點兒沒暈過去,心說,這位還真敢說啊,張嘴就是一百兩,自己就算把家當全典當了,也弄不來一百兩啊,忙道:“奴才不敢。”

    林杏嗬嗬笑了兩聲:“最近忙亂不得閑,等過些日子,咱家竄個賭局兒,讓王公公好痛快的玩幾把,不瞞你,咱家別的本事沒有,要說這賭運還真不差,十賭九贏,到時候,你跟著咱家下注,包你贏個盆滿缽滿。”

    王平仿佛看見了一堆白花花的銀子往自己口袋裏頭飛,笑的見牙不見眼,卻想起肚子裏的東西,忙道:“那個,大總管,您給奴才吃的那東西,可有解藥?奴才如今明白過來了,從今往後為大總管馬首是瞻,您說一,奴才絕不說二,這解藥不如您就賜給奴才吧。”

    林杏半真半假的歎了口氣:“要早知道你是這麽個明白人,咱家也用不著費這力氣了,那藥極難得,不是機緣巧合,縱多少銀子也買不來,給我的那人說了,此藥一旦服下,除非死,終生不得解,不過,也不妨事,有短期緩解的方子,隻要一個月吃一迴,這東西不但不會作亂,還能保你身體安泰,比大補的靈丹妙藥都強。”

    王平暗罵這廝不是東西,如今自己的命捏在這小子手裏,先哄著他,等弄死了自己師傅,把這小子手裏的藥房哄過來,再想法兒收拾了他,這禦藥房可不就成自己的天下了嗎。

    王平可不信林杏說要迴禦前的話,賣屁,股爬上來的小子,皇上要不是玩膩了,能把他發落到禦藥房來嗎。

    不過,還別說這小子的確生的不差,唇紅齒

    白,一張臉比那些宮女都細粉兒,難怪皇上都動了心。

    林杏見王平賊唿唿的目光一個勁兒在自己身上掃,就知道沒想好事兒,正琢磨怎麽想個法兒收拾這小子一頓,忽的一隻木桶從那邊兒飛了過來。

    林杏陡然睜大眼,正看見那桶奇準無比的砸在了王平腦袋上,把這小子砸的哎呦一聲慘叫,白眼一翻就暈了。

    林杏不滿的看了劉玉一眼:“你怎麽把他砸暈了?”

    林杏拿這死太監沒轍,隻得認命的站了起來,想給王平瞧瞧,倒是砸哪兒了,別砸死了吧,手剛要伸過去探探他的鼻息,死太監卻擋在她前頭,一把抓起王平的脖領子,反正就是倆嘴巴。

    王平果然醒了過來,這一醒過來,就覺腦袋也暈,臉也疼,不明白的看向劉玉,劉玉理都不理他,去那邊兒接著晾衣裳去了。

    林杏咳嗽了一聲:“那個,對不住啊,剛木桶不知怎麽飛過來了,正砸你腦袋上,哎呦,都冒血了,咱家也不留你,趕緊尋太醫瞧瞧去吧。”

    王平抬手一摸,果然一手血,嚇的臉都白了,也顧不上再說什麽,撒丫子跑了。

    等王平沒影兒了,林杏不禁看了劉玉一眼:“你說你怎麽就沒個輕重呢,要是把他砸死了,誰給王直下藥去。”

    劉玉隻是不吭聲,林杏歎了口氣:“行,你是大爺,咱家不跟你上檁。”說著又靠在躺椅上,今兒天還真好。

    不想自己不搭理他,死太監倒主動過來了,遞了杯茶在她手裏:“馮國安的事兒你打算怎麽辦?”

    林杏嘿嘿一笑:“前兒順子過來,我特意跟他掃聽了幾句,馮國安也是禦藥房的輪值太醫,這老家夥最是個好嘴的,尤其喜歡嚐鮮兒,最愛吃的一道菜是雜菇湯,每次當值,必要吃這道菜。”

    劉玉:“莫非你要在他的雜菇湯裏下藥?”

    林杏搖搖頭:“下藥豈不落了下乘,既然他愛吃蘑菇,咱家就給他再加兩樣兒,保證湯濃味美,吃一迴想兩迴。”

    劉玉:“馮國安是太醫,你確信他過後迴過味兒來。”

    林杏樂了:“迴過味來也得吃個啞巴虧,小禦膳房歸著乾清宮管,按理說,隻預備皇上的禦膳即可,他一個小小的太醫院副院使,竟然敢占這個便宜,毒死他都活該,更何況,我隻是讓他在家病個十天半月的,算起來還便宜他了。”

    劉玉看了她良久,吐出一句:“果然是最毒婦人心。”轉身進屋了

    。

    林杏摸了摸鼻子,心說,懂個屁啊,女人不狠地位不穩,再說,這宮裏頭從主子到奴才有一個算一個,有不狠的嗎,別看天天念著經,供著菩薩,那心比閻王都黑,哪怕是皇上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說起皇上,那變態最近倒找了新的樂子,昨兒聽何五說,正滿世界的選美人兒呢,林杏覺得自己之前許是想錯了,這變態不是不喜歡美人,是審美劈來看膩歪了,想也是,後宮裏的美人再好,一天兩天行,日子長了,再美也成了馬棚風。

    紅樓夢裏薛蟠不就這德行,娶了一個,惦記一個,弄到手了看一眼都嫌煩,喜新厭舊是男人的通病,估計在別人眼裏,自己也成了變態皇上的舊人,真不知是不是該感到榮幸。

    不過,這樣也好,等過些日子美人們都進了宮,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自己這個禦藥房的大總管便可以順理成章的帶著太醫去瞧病了,到時候既能看了美人,還能撈好處,這日子可比禦前強多了。

    當然,前提是得把王直這老太監給辦了。

    卻不知,這會兒禦前大總管成貴正發愁呢,美人的畫像倒是呈上來不少,可萬歲爺要不隨便掃一眼,要不幹脆看都不看,瞧意思根本沒選美人的心思,莫不是還惦記著林興那小子呢。

    瞅著又不像,自打林興去了禦藥房,沒見萬歲爺提過一句,成貴還特意選了幾個清俊漂亮的太監在禦前伺候,有兩個比林興長得還秀氣,成貴暗裏觀察了觀察,萬歲爺對這些小太監從不假以辭色。

    成貴這才放了心,又拐彎抹角的勸了皇上幾迴,這才勉強選出了十位,先派宮裏的老嬤嬤去教規矩,調教性情,等過了年,一開春就進宮。

    忙活完了這事兒,就不免想起了林興,從心裏說,成貴很喜歡這小子,聰明機靈,會來事兒,年紀不大,可論起心機城府,把宮裏當了幾十年差的老太監都能玩兒了,這小子真是人才啊。

    成貴覺得,沒有比林興更適合接自己班兒的了,要不是瞧著皇上對著小子起了心,自己還真不舍的把他調走。

    人走了,這心裏卻有些撂不下,雖說知道這小子鬼主意多,可王直又豈是好惹的,遂叫了跟前的小太監:“最近宮裏可有什麽新鮮事兒?”

    那小太監一聽總管大人問這個,愣了一下,才道:“禦藥房倒是出了件新鮮事兒,先頭禦前的林公公去了嗎,本來好好的,不知怎麽竟得了跟當年曹公公一樣的病,天天半夜不睡覺,往禦花園的荷花池子哪

    兒跑,跑了好幾天兒,宮裏人都說是給曹公公纏住了,弄不好是曹公公來勾魂兒了,都說這位怕是不成了,誰想,沒過幾天兒,二總管也病了,症候跟林公公一模一樣啊,也是半夜裏不睡覺往外跑,給他徒弟弄迴來好幾迴了,說瞧著人都迷了,倒是比林公公還嚇人,都傳說曹公公的鬼魂兒不消停,這才在禦藥房折騰。”

    成貴真吃了一驚,才幾天的功夫,怎麽竟出了這麽多事兒,當年曹化的死,雖沒查出原因,可用屁,股想也知道,是二總管王直下的手,若說曹化死不瞑目,出來作亂,纏的也該是王直,不該是林興啊,難道是先頭弄錯了人,後來改過來了,這聽著都是笑話,鬼魂還能弄錯了仇家不成。

    這事兒十有八九是林興搗的鬼,之所以,自己在萬歲爺跟前進言,讓這小子去禦藥房,就是知道他懂醫術藥理,還機靈,再加上有乾清宮的傳言,王直就算想下手也得掂量掂量。

    再有,就是疑心萬歲爺這麽多年沒有皇子,跟禦藥房脫不開幹係,這禦藥房落在太後手裏一天,萬歲爺這皇子怕就沒著落,調林興過去,也是認定她是一員福將,說不定就能撞出個子醜寅卯來。

    不過,若是林興搗的鬼,又怎會也得了病呢,百思不得其解,轉過天兒來候著孫濟世給萬歲爺請了平安脈,扯住他問了一句:“林公公病了?”

    成貴這一問,孫濟世更覺林杏去禦藥房是皇上的指派的,便也不藏著掖著,搖搖頭:“林公公是請了好些日子病假,說身上不爽利,懶得動,下官去給她瞧了瞧,倒不像是病,許是前些日子跟王直鬧了一場,心裏不爽快了也未可知。”

    他這麽一說,成貴才鬆了口氣,林興調走這件事兒,雖是萬歲爺首肯了的,對於林杏,成貴還是頗有些愧疚的,畢竟從當差來說,林興並無不妥,隻是因為萬歲爺對他過於上心,怕弄出不可收拾之事,才不得已調他離了禦前,要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這心裏也過不去。

    孫濟世見成貴問起林興,想了想道:“那日下官去給林公公瞧病,林公公說二總管送了她一些貢上的小龍團,吃著好,便喂了自己養的兩隻兔子,不想,兩隻兔子都病了,請下官幫著醫治,下官把林公公喝剩的茶湯跟兔子帶迴了住處,發現茶裏摻了曼陀羅粉。”

    曼陀羅粉?成貴一愣:“這是藥材嗎?”

    孫濟世點點頭:“若入藥可定喘鎮痛,隻不過此藥有大毒,雖可入藥,卻也能致死致幻,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用。”

    成貴

    :“致死咱家倒是明白,這致幻是什麽意思?”

    孫濟世目光閃了閃:“就是讓人產生幻覺,不能控製自己的行動,到處亂走。”說著頓了頓:“症狀跟曹公公的夢遊症一般無二。”

    成貴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是說……”

    孫濟世:“下官隻是打個比方。”

    成貴:“這曼陀羅粉既有大毒,難道就這麽隨便人取用嗎?”

    孫濟世搖搖頭:“無論是生藥局,還是內廷的禦藥房,這些有毒的藥材都有專人管理,一旦動用,必須有三位以上的太醫署名才可,醫案還要上報下官審批,才可用藥,那些管事,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擔這樣的責任,不過,這東西宮裏雖管的嚴,宮外卻不算太稀罕,隻要跟藥鋪相熟,弄一些也不難,隻不過,要是真想查清楚來處,無異於大海撈針。”

    成貴皺了皺眉:“孫大人的意思,這件事兒查不明白了?”

    孫濟世笑了:“以前下官也跟總管大人一樣,覺著凡事都要弄個清楚明白才對,如今見了林公公行事,倒悟了,有些事兒本就糊塗,何必弄那麽清楚呢,隻要惡人有惡報,就這麽糊塗下去,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兒,更何況,下官以為萬歲爺此次把林公公調去禦藥房的決策,著實英明,下官相信,有林公公把持的禦藥房,必能公正嚴明,也能更好的為萬歲爺辦差。”

    成貴不得不佩服那小子,這才去了幾天啊,連孫濟世的性子都改了,要知道孫濟世可是有了名兒的執拗,凡事不弄明白,覺都睡不好的主兒,忍不住道:“孫大人倒跟變了個人似的。”

    孫濟世歎了口氣:“不是變了,是服了,心服口服,曹公公的死,下官查了這麽多年,卻毫無頭緒,林公公隻幾天就弄清楚了,若不是林公公提點,下官如今還糊塗著呢。”

    送走了孫濟世,成貴轉身迴了暖閣,剛一進來就聽皇上道:“剛孫濟世跟你說了什麽?”

    成貴心嗖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一晃這麽些日子了,萬歲爺都沒提過林興,怎麽這會兒倒問起來了,一時不知該怎麽迴,實話說了,怕萬歲爺好容易過了那股子勁兒,這一提再勾起心思來,不說,可是欺君大罪。

    隻得含糊道:“老奴跟孫大人說了幾句禦藥房的閑話兒。”

    “哦,閑話兒?什麽閑話兒?是小林子叫人欺負了嗎?”

    成貴一愣,這才明白萬歲爺嘴上不提,心裏卻沒放下,怪不得無心選美呢,想了想便道

    :“孫大人說萬歲爺英明,知道小林子精通藥理,便調他去禦藥房,如今禦藥房給小林子料理的井井有條。”

    皇上沉默良久才道:“這奴才倒是機靈,到哪兒都能混的開。”

    成貴心覺提起林興不妥,忙道:“萬歲爺,老奴聽說即將進宮的幾位姑娘,可都是國色天香的美人,尤其工部侍郎劉大人府上的三小姐,萬歲爺還曾見過呢。”

    皇上挑了挑眉:“哦,有這事兒?朕怎麽不記得?”

    成貴:“萬歲爺您是貴人多忘事,去年春天太後娘娘在禦花園設賞花宴,召了各家閨秀進宮,萬歲爺正好從擒藻堂出來,迎頭撞上了個走迷了的小丫頭,那丫頭就是工部侍郎劉大人府上的三小姐,閨名喚做凝雪的,去年瞧著就是個美人坯子,那肉皮兒細粉的,真跟一堆雪堆的似的,侍郎大人倒會起名兒。”

    皇上仔細想了想,好像有這麽檔子事兒,隻是眉眼兒如何都想不起來了,更何況肉皮細不細粉了,不禁道:“比小林子的肉皮還細粉?”

    成貴差點兒給自己的唾沫嗆死,早知道不提這事兒了,怎麽說著說著又跑林興身上去了:“那個,萬歲爺,小林子雖是太監,到底是個小子,哪能跟人家千金大小姐比。”

    皇上:“朕卻覺得,若哪個女子能跟小林子一樣機靈,才不木呆無趣。”

    成貴心說,那小子都成精了,真要是哪個丫頭跟他一樣,不進宮還罷了,真進了宮,還不成了禍水啊。

    心裏琢磨這麽下去可不成,瞧萬歲爺這意思,明明是還惦記著呢,估摸等不及那些美人進宮了,腦子一轉,倒是想出了個主意,既然等不得,就先選幾個宮女到乾清宮伺候吧,要真有一兩個得造化的,萬歲爺一新鮮,估摸就想不起林興了。

    成貴打算的蠻好,卻架不住有變故,宮女還沒選上來,慈寧宮哪兒就來人了,請萬歲爺去禦藥房查一樁人命案。

    皇上隻聽了禦藥房三個字,就站起來往外走,成貴暗暗叫糟,也隻能跟在後頭。

    皇上一進禦藥房就瞧見跪在地上的林杏,跟一眾當值太醫,還有禦藥房底下的太監,裏外跪了個滿滿當當。

    皇上特意看了林杏一眼,低著腦袋,瞧不見臉上的神情,暗暗打量她,瞧著仿似比之前胖了些。

    林杏早知道這事兒得翻出來,二總管王直之所以能在禦藥房唿風喚雨,依仗的不就是他後頭的太後娘娘嗎。

    而對於太後娘娘為什

    麽想方設法的把持禦藥房,林杏猜著,跟皇上這麽多年生不出皇子,有一定關係。

    這禦藥房管著皇上跟娘娘們瞧病請脈,稍微做點兒手腳,還不手到擒來,雖然林杏目前沒什麽證據,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大齊這一輩兒就兩位嫡出皇子,皇上是前皇後所出,如今這位太後娘娘生的卻是寧王殿下,這母子根本不是一迴事兒,哪能一條心。

    誰不樂意自己兒子當皇上啊,可有先帝的傳位遺旨,太後心裏再不甘,也隻能眼瞅著讓這個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兒子坐了天下,自己的親生兒子卻的遠遠避到江南,這心裏能平衡的了嗎。

    自然就得琢磨了,隻要變態皇帝沒有皇子承繼皇位,自己兒子寧王便是順位繼承人,將來想個陰招兒,再把變態皇上弄死,寧王一登基,這天下不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她們母子的了嗎。

    因此,禦藥房至關重要,也隻有把持了這裏,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皇上整成不孕不育,所以,二總管王直跟馮國安才會這麽大膽,這是想著將來寧王登基,能當個開國的功臣呢。

    林杏雖想到弄死王直,恐怕會驚動太後,卻沒想到太後來的這麽快,王直前腳一死,太後後腳就得了信兒,還把變態皇上也找來了。

    不過,林杏卻覺,太後這一招兒棋路走的有些臭,如果是想把王直的死栽到自己頭上,就是自找倒黴呢,這件事從頭到尾自己都沒插手,想栽髒也得差不多吧,這麽翻出來,到時候偷雞不著蝕把米,這老妖婆要是一口氣上不來活活氣死,可不能怨自己沒有敬老之心。

    皇上到了跟前給太後見禮,太後冷哼了一聲:“這禮見不見的也罷了,哀家也領教了皇帝的帝王之怒,隻是哀家跟前的嬤嬤給皇上杖斃就杖斃了,誰讓她們不長眼,打了皇上跟前的紅人呢,皇上在乾清宮怎麽護著這狗奴才,哀家可以不理會,隻這狗奴才竟敢對王直下手,哀家就不能不聞不問了,如今王直命喪黃泉,哀家請皇帝來就是想問問皇帝,打算怎麽處置這個無法無天的奴才。”

    太後說到傷心處,氣得直哆嗦,那意思恨不能親自過來給林杏一刀才解氣。

    皇上掃了林興一眼:“小林子,你好大的膽,本是見你通些藥理,來禦藥房也是人盡其用,朕才賞了你個恩典,不想你卻仗著朕的恩典,如此胡作非為,竟然敢害了王直的性命,是不想要你的腦袋了嗎?”

    林杏急忙磕頭:“奴才冤枉啊,萬歲爺,奴才何曾害過王公公,奴才這些

    日子一直病著,連院門都沒出過,便有害人之心也沒機會啊,更何況,二總管跟奴才極為相合,自打奴才來了禦藥房,二總管不僅把他住的院子騰出來給奴才,還特意把太後娘娘賞下的,福建貢上的小龍團送給奴才,叫奴才日常吃著玩。

    奴才先頭還說,去年福建鬧災,這貢上的小龍團成了稀罕物,萬歲爺都不舍得日日吃,奴才哪有這樣的造化?

    二總管卻說,不妨事兒,說他哪兒有的是,別說奴才日常吃,就是天天拿小龍團洗澡,都沒問題。

    奴才深感王公公對奴才的深情厚誼,正想著等奴才病好了,怎麽報答王公公呢,不想,人就沒了,奴才心裏難受的不要不要的,太後娘娘今兒一來又說是奴才害的王公公,奴才實在冤枉啊。

    萬歲爺,奴才這條命丟了沒什麽,就怕連累了萬歲爺的名聲,迴頭外人說,萬歲爺寵了奴才這麽個心存歹毒的,奴才縱死九泉也不能安心啊,萬歲爺,奴才的萬歲爺啊……”

    林杏連喊帶哭,那叫一個淒慘,可話卻一句都沒少說,尤其小龍團的事兒,更是說的詳細非常,外加添油加醋。

    成貴在一邊兒聽著都過不去,林杏說的不錯,因福建連著兩年鬧災,萬歲爺免了福建的賦稅,這貢上的小龍團也縮減了數量,雖說不至於跟林杏說的舍不得吃,卻也格外金貴,平常賞賜大臣,也不過一兩二兩的。

    不想一個禦藥房的二總管,卻能說出拿小龍團洗澡都沒問題的話,這簡直是一巴掌扇在了萬歲爺臉上,合著,萬歲爺過的日子還不如一個奴才了。

    太後也沒想到這奴才如此刁,皇上不來的時候,一句話不說,一見皇上立馬又哭又鬧的喊起了冤來,還拿小龍團說事兒,小龍團是自己賞給王直的,這狗奴才如此說,不等於把自己擱裏頭了嗎。

    一拍桌子:“好個刁嘴的奴才,哀家跟皇上跟前還敢胡言亂語,真真活膩了,來人,把這奴才拖下去給哀家狠狠的打。”

    太後一句話,那些嬤嬤雖躍躍欲試,剛要上前,卻見皇上陰沉沉的臉色,頓時怯了,想起皇上可是當著太後的麵兒,就把慈寧宮兩個嬤嬤打的血肉橫飛一命歸天,誰敢往上找死啊。

    太後見這勢頭,氣得臉都紅了,指著林興:“好,好,哀家說這奴才怎麽如此大膽,原來有皇帝在後頭撐著腰呢,這倒怨不得了,看來哀家如今連個奴才都治不了,還活著幹什麽,先帝啊,哀家這就找你去吧。”說著站起來就要撞柱自盡。

    林興可開了眼,心說,太後娘娘還真使得出來,這哪是尊貴的太後啊,簡直就是一潑婦坐地炮,由此,對於先帝的品味產生了嚴重懷疑。

    隻是,你倒是撞啊,裝什麽樣兒啊,真要是這老妖婆撞死了,估摸今兒晚上皇上就得喜大普奔的吃麵條,可惜老妖婆就是做樣子,說是往柱子上撞,卻衝著旁邊的太監去了,這戲演的都假出山了。

    皇上叫人拉住太後:“母後何必如此,朕親自審問這奴才也就是了,若果真是這奴才下手害了王直,朕剝了她的皮。”說著頓了頓聲音陡然一沉:“卻,若不是這奴才,這件事朕也會一查到底,不管牽連了誰,也決不輕饒。”

    太後聽了微微皺了皺眉:“皇上這話是什麽意思?”

    皇上笑了笑:“沒什麽意思,隻是覺得這禦藥房亂的緊,有些事兒是得查個水落石出了。”說著,掃過林興一眼看向旁邊的孫濟世:“孫大人你是禦藥房的當值太醫,你來說,王直何時斃命?死於何因?”

    孫濟世道:“王公公的屍體是今天早上發現的,死在荷花池子旁邊的深井裏,是王公公跟前的小太監何五發現的,撈上來的時候,微臣檢查過,並無外傷,聞聽近日王公公,得了夢遊之症,常深夜外出,想是失足跌進井裏的也未可知。”

    太後聽了冷哼了一聲:“孫濟世,你莫非得了這奴才的好處,竟敢如此顛倒黑白,說什麽失足跌進井裏,什麽夢遊症,簡直笑話,前幾日王直來給哀家請安,還好好的,怎麽轉過眼就得了夢遊症,我看你是給這狗奴才打掩護呢。”

    孫濟世:“微臣不敢妄言,對於太後所說之事,若不是有曹公公的先例,微臣也不敢如此斷言,正因曹公公當年也是如此,本來好好的,忽然就得了夢遊症,以至跌進荷花池子裏殞了性命,以曹公公的例子來推王公公,微臣才敢如此說。”

    太後冷哼了一聲:“照你這麽說,王直跟曹化一樣都是失足淹死的了,哀家卻不信。”掃了一圈:“怎麽不見馮國安?”

    旁邊的小太監忙道:“迴太後娘娘,馮院使告了病假,到今兒已有七天了。”

    “病假?早不病晚不病,這時候病什麽,去給哀家叫來,查清楚王直的死因再病不遲。”這話說的極不講理,林杏心話,隻要馮國安還能站得起來就成。

    馮國安是給人架進宮來的,到了跟前跪在地上東晃西搖,仿佛隨時都會倒下,臉色更是青白的嚇人,把太後也嚇了一跳:“你怎麽病成這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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