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問候了那聲之後,曼陀羅華就沉默了,他倒不是害羞,而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雖然心中有萬般的熟悉,但畢竟對於曼珠紗華的一切知之甚少,而曼珠紗華也同樣如此。


    所以兩人都沉默地望著彼岸花發呆半天,忽然不知在哪個點上,兩人同時抬起頭,四目對視一笑,曼陀羅華終於找到話題了:


    “呃,你的傷不要緊吧?”


    曼珠紗華捂胸,輕咳一聲,道:


    “還好。”


    語聲有一種與少女年紀並不符合的童音,曼陀羅華有點兒放心了,他還是有些不解,終於問了出來:


    “嗯,你能說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嗎?你知道,我們有封印在身,被魔靈上身控製,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你能記起一點兒嗎?”


    通常來說,天冥兩界的神、鬼隻能被魔靈控製神元或鬼靈。上身,幾乎是不可能的,上身這種形式隻存在於人間,而人對於其後發生的事情幾乎是不清楚的,或許會有個大致的輪廓,卻不是細節。


    但就剛才的情況判斷,顯然曼珠紗華是像人一樣被魔靈上身了,她本身具有的元神、護體修為竟然絲毫沒有發揮作用,這非常令人難以理解。


    果然,曼珠紗華皺眉思索半天,又搖搖頭說:


    “我隻記得走到彼岸花前麵不久,就一下子失去記憶了。”


    她忽然有點印象迴來了,抬起手腕查看,那白皙嬌嫩的皮膚上,有一個傷痕,並非是擦傷、挫傷等,而是一種被蟲咬蚊叮之後的咬痕,


    “我記得當時正在澆花,似乎有什麽東西躥起來咬了我一口”


    “什麽東西?你能描述一下嗎?”


    曼陀羅華追問道。曼珠紗華凝神思索片刻,還是緩緩地搖頭,她似乎有些愧疚:


    “太快了,我並不能看清是什麽,那像是一陣白煙。。”


    會是花間被天冥兩界共同鎮壓的那道靈魂作祟的麽?曼陀羅華猜想。


    他蹲下來仔細地觀察著這黑色的彼岸花,假如不是這道白色的魂靈做的手腳,那麽紅色彼岸花被毀的時候,它又飄向哪裏去了呢?被魔靈收走了麽?


    曼珠紗華也一起蹲在地上看著,曼陀羅華迴看她一眼,她也正好看向她,兩人眼神再次交接,又是一笑!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喜悅感,有了它,一切語言都隻不過是它的注解罷了。


    曼陀羅華盤腿坐下來,開始跟她講述自己的故事。。


    ......


    ......


    當餘三兒迴到冥界時,並沒有找到自己的父親三殿閻君。


    他沉思片刻,就順著迴廊來到後院,見到大哥的房間磷光燈還亮著,左右相望一下,就推門走了進去,兩個伺候的丫鬟見到他,俱躬身施禮。他手一揮,讓她們退下了。


    房間的燈有些昏暗,一股嗆鼻的怪味彌漫其中,來過多次,他早已習以為常了。當下緩步走到裏間,低垂的床帳讓他看不清躺在床上之人的麵色如何,他輕撂一角,低下頭,湊的很近的看著:嫡出的、同父異母的、父親視若命根的---大哥。


    “滾蛋!小雜種!”


    “再往爺們的飯桌上湊,我特麽的踹死你!”


    “廢物!趕緊帶著你廢物媽滾出我冥界!”


    他仔細地端詳著,腦海裏慢慢地重新品味著這些昔日的嚎叫,他甚至可以一絲不拉的把這些話再從新複述一遍,,他想換什麽主語都行。


    “孫子!瞧瞧把你能個的!”


    他用鼻孔對著大哥的麵孔噴了一口氣,大哥依然雙目緊閉,一動不動,貌似一點感覺也沒有,他突然無聲的笑起來,笑的無比暢快,以至於原本清秀的臉容,肌肉都痙攣的不受控製了,一滴哈喇子旋轉著,落到了大哥的眼上、嘴上,


    他趕緊去擦,手按在了大哥的臉上,卻沒有擦抹的動作,他用一隻手指頭轉圈抹著,直到混合著大哥臉上泛起的油皮起沫了,他又攜著這團沫子直接抹進了大哥嘴裏,鼻孔裏。


    他一邊抹著,忽然覺得大哥的嘴裏有些發幹,他翹起手指,四處尋摸一下,看到床頭茶幾上的熱茶,端起來喝了一口,漱漱口,卻把漱口水連著嗓子眼裏湧上來的一口濃痰,無聲的吐進了大哥的嘴裏。這股液體溢出了大哥的嘴,順著嘴角滴淌在枕上,再滴淌到床褥上,


    嗯,有點像癡呆兒的嘴臉了。他有點滿意,用另一隻手夾開大哥的臉頰,讓痰完全的淹沒在大哥的喉嚨間,這才罷手。


    這是自己的傑作!一個至今都不為人知的、完美的傑作,他覺得自己不管看多少遍都看不夠。對於自己花費數年、無數心血、無數心機才完成的作品,有誰不是看了又看,欣賞了再欣賞呢?


    自戀?不會吧。。他辯解著,對耳邊的那個嘲笑聲不以為然。


    半響,他覺得有些累了,就閑散的坐在床邊,


    躺床這麽久了,大哥你的肌肉還在嗎?他在心裏溫馨地問。


    他側身掀開被子,露出大哥的一隻胳膊,胳膊的皮膚已經皺的像塊抹布搭在骨頭上,他看著這隻昔日經常把自己的脖子夾在嘎吱窩底下的粗壯的胳膊,恥笑著那些曾讓自己窒息過無數次的,那些肌肉小老鼠們:


    真他媽的操蛋,說跑就跑了,說好的忠心呢!


    他實在替他的大哥惋惜,就用嘴靠近胳膊,一下一下的。。咬著。。


    手卻向後伸進大哥的被子裏,摸索著活動大哥的大腿,


    “你是不是應該活動活動腿腳了呢?”


    他無聲地詢問。大哥依然不答。


    他就用指甲掐掐大哥的腿。。和其他的部位。。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太溫柔了,怎麽也不能把從12歲那年的一個晚上遭的罪,以及後來無數個晚上遭的罪還迴去,哪怕千分之一!


    他臉上一直掛著微笑,一種極其開心的笑容。這真是一間令人開心的房間,以後要多來!


    很久之後,他終於開心夠了,站起身,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守在門口的兩個丫鬟見他走遠,連忙跑迴床前,迅速地打開大哥的被子,擼起褲腳,袖子檢查,一塊塊帶著絲絲血跡的指甲掐痕讓她倆無可奈何的搖搖:


    唉。。。。。。


    餘三兒這才迴到自己的房間,他的母親早已等在那裏,聽見腳步聲,站起來摸索著走向前:


    “唉,你這孩子,幾天都不來看媽媽,來,讓媽媽好好看看你。掉的那顆牙長好了沒有啊?”


    餘三兒扶著母親在床上坐下,任由母親在自己的臉上摩挲端詳,母親的眼睛無神地睜著,當然任何物體也反射不到她的眼中去,她的手掌細膩又溫暖啊。。。餘三兒的手按在母親的手上,讓臉緊貼著,看見一縷灰白的頭發飄落在耳邊,他替母親挽了上去:


    母親年輕時一定美的讓人心悸!圍繞她的人肯定太多太多,她一定是被捧成了公主,所以才會單純天真的相信了花言巧語。。


    “嗯,長好了。一點都不疼了”


    他複述著6歲時迴答母親的話,母親這才放心的微笑了,忽然又想起爐子上還煨著湯,就叫


    “甜豆,甜豆,把給少爺燉的湯端過來,湯要趁熱喝才好”


    甜豆自然是永遠不會再答應了。


    “母親,我剛迴來就喝了兩大碗,真好喝!”


    說著,用舌頭舔了一下滑落到唇邊的淚水,他無聲地用袖口沾幹:


    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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