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玉華的兩句話幾乎是同時喊出來的。

    忘塵的金槍威力何等強勁,速度之快好比電光石火,一槍既出,一眨眼的工夫槍尖已到來人的胸前。

    沒想到來者不但未躲避,反而笑眯眯地迎了上來,因為他在收掌的同時聽見了她的驚喊聲,那是他最熟悉不過的聲音了。

    “那是我的救命恩人。”

    徒弟的救命恩人怎會傷害自己?所以他既不閃開,也不反攻,而是大膽地迎了過去。

    事發倉促,忘塵仿佛已收勢不住,眼看一杆三尺四寸五的金槍帶著萬均之力就要插入來人胸堂,大家又禁不自禁地發出一陣驚叫聲。

    英雄鏢局眾雄都忍不住要閉上眼睛,不忍看見這殘酷的一幕。

    但這時槍尖早已不是殺人的槍尖了,而是軟如無骨的纖纖玉手,好象正在為他輕輕揉著寬光的胸膛。

    因為忘塵亦聽到了婷玉華的喊聲。

    “那是我師傅。”

    既是何仁紅顏自己的師傅又怎會是壞人?所以忘塵在金槍刺出瞬間毅然收迴了所有力量。

    何仁卻知道兩人的距離本就在咫尺之間,就算婷玉華不喊,忘塵的金槍能夠成功地殺了這老人,忘塵也使必死在他的暗器寒星之下。

    這時,大家才看清來者是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老人,有點臃腫的身體,圓滑的臉廓,再配上那雙總是眯成一線的小眼睛,使人不得不自然聯想起那些風花雪月的酒樓裏早已發福的大老板。

    而他卻是位隱居山林的名醫。

    此刻,他那雙看上去笑眯眯的小眼睛正盯著忘塵的金槍道:“你難道便是聞名江湖的金槍殺手忘塵?”

    忘塵豪爽的笑聲又起:“老人家好眼力,不錯,正是忘塵,卻不知老人家怎麽稱唿?”

    老人道:“你們就叫老夫賈神醫吧。”

    他說道走前幾步雙手拍在忘塵的肩上,感激地道:“謝謝你救了徒兒玉華。”

    賈神醫的右手掌心本來握著幾點寒星,何仁卻發現就在他的雙手觸到忘塵身體的時候,掌中的寒星竟突然間沒入他的衣袖中不見了。

    又是個高深莫測的老人。

    何仁發覺這人世間的事情是變得越來越離奇古怪,也愈來複雜了。

    這時忘塵已用手一指笑道:“賈神醫,你要謝就謝那位小兄弟吧,是他專程去找我尋你那寶貝徒弟的。”

    烏神醫順著忘塵的手指看過去便看到了何仁。

    一米七五的個頭,不胖不瘦的身材,竣竣有神的眼眸,溫文爾雅的氣質,兩隻手幹躁有力,一眼便看得出此人必定有著用不完的勁。

    這樣一個未婚青年正是每個花季少女心目中的理想丈夫。

    婷玉華嬌嫩的身體本來還依在何仁的懷裏,見到師傅看過來,連忙挪開,一張臉紅得就像隻熟透了的蘋果。

    但在大家不留意時卻又偷偷地朝她師傅微微點了點頭。

    賈神醫似乎也對何仁很滿意。

    他看著何仁道:“我聽說在大都酒店裏,玉華曾跟一個何姓青年在一起,大該便是你了?”

    何仁含首道:“正是在下。”

    賈神醫的眼中驀地射出兩道亮光,又問道:“年輕人,你叫什麽名字?”

    何仁道:“在下單名一個仁字,仁慈的仁。”

    賈神醫不由一怔,問道:“你就是最近江湖傳聞的神秘青年殺手?”

    何仁的嘴角又飄起了一絲悠忽的饑笑。

    他歎了口氣才接道:“我現在倒真想跟那個人交換一下身份,雖然他的所作所為令人發指,遭人唾罵,憎恨,但的確是有些本領。”

    賈神醫道:“這麽說你並非神秘青年殺手?”

    何仁道:“我也想是,隻少那樣就不用多次無緣無故地遭人追殺了,可惜我還是我,何仁永遠隻是何仁。”

    一旁嵐亞萍道:“烏神醫,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好了,小女子可以拿英雄鏢局的招牌給你保證,何兄弟決不會是神秘青年殺手的。”

    賈神醫眼光閃過,道:“你是——”

    婷玉華輕聲道:“她便是河北三省首屈一指的鏢局新鏢頭嵐亞萍。”

    賈神醫愕道:“難道是英雄鏢局嵐一篩的獨生女?”

    嵐亞萍答道:“正是小女子。”

    賈神醫又問道:“令尊可好?”

    嵐亞萍的神色一下子暗然下來道:“多謝前輩掛記,家父已在半個月前並不幸仙逝了,害他的正是那個當千刀萬剮的神秘青年殺手。”

    賈神醫的眼中不禁流露出惋惜的神色,他與嵐一篩素未逢麵,卻也知道他在鏢行中是一號人物。

    半響,賈神醫看著嵐亞萍臉上又似乎有了光采,他徐徐地道:“嵐一篩有了你這樣的女兒,就算是到了地獄也該感到欣慰了。”

    此語一出,嵐亞萍不禁是又竊喜又感激,他如今雖然尊為英雄鏢局的總鏢頭,但畢竟還是個青年的姑娘家。

    何況,誰又能拒絕別人對自己的尊重與讚美呢?

    忘塵也笑著插嘴道:“所以說何兄弟是殺手的話,那我便是任人斬割的笨綿羊了。”

    他這一笑賈神醫亦忍不住笑道:“可是你們總該知道作為一個師傅,對於愛徒的擇偶問題上麵免不了要慎重一些的,就連他朋友的德行說不定亦要去細細打探一翻。”

    何仁笑而不語。

    身旁的婷玉華早已羞得用纖纖玉手捂住麵頰,一雙慧眼卻像會說話似的老是在指縫間眨個不停,若說剛才她的臉像早熟的蘋果,那現在她的人更像一隻害臊的嬌兔,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挖個坑,一頭鑽進去。

    好在忘塵已笑道:“應該,應該。”

    賈神醫小眼細笑著,意味深長地道:“如果老夫想把何兄弟帶迴青龍嶺慢慢審查,不知各位可有意見?”

    大家看著婷玉華,異口同聲地笑著道:“就算烏神醫不把他帶走,我們抓也要把他抓到青龍嶺,交給您老人家處置。”

    笑聲總能讓人暫時忘記身邊的煩憂和危機,幻想起美好的憧憬,心胸豁然開朗。

    剛才還是蕭索的秋意,現在卻仿佛已到了溫馨暖和的春天。

    世上還有什麽東西能比看到成熟了的愛情開花結果更令人興奮,感到幸福、羨慕之事呢?

    在迴青龍嶺的山路上,何仁不禁又想起了那個神秘的流星飄少女、朝天一棍嘯殺天和金槍殺手忘塵。

    冥命中似乎總有個人在掌控著他的命運,使他曆盡艱險,嚐盡苦難,險象環生,卻又能每每逢兇化吉,並有貴人鼎力相助,來共同分享他的孤獨與快樂。

    江湖中那股洶湧的暗流已愈來愈急,經過幾個月來的流浪生涯,何仁已不像剛出道時對自己那麽有信心了,他甚至有些懷疑是否能完成古世雄交給他的任務。

    已是暮秋,木屋前的鮮花卻依然還是那麽豔麗,地上的青草仍是那麽嫩綠,桃樹上的黃葉雖然覆蓋滿地,反而顯得樹枝更加堅強挺拔。

    何仁和賈神醫師徒仿佛是從棕黃色的枯葉上踏空而來的,從一個終日紛掙不斷的世界來到這個幽靜的世外桃園。

    未近木屋,已可見東麵第一間房中隱約有人影閃動,似乎許多人聚集在裏麵,卻偏偏沒有一個人發出點滴聲響。

    何仁有所警覺,腳步倏地放慢。

    賈神醫也發現了疑端,他看了看天色,太陽剛斜過半空,眼光轉動,似乎已心中有數,輕笑道:“何兄弟莫用慌,大概是我的幾位老故友提前到了。”

    何仁道:“烏神醫與他們早有約定?”

    賈神醫道:“那倒不然,隻是每到這個季節,他們都會來青龍山看望老夫的。”

    何仁道:“既然是老故友,我們在這裏說了半天話,為何不見他們出來相見?”

    婷玉華解釋道:“說是老故友,實是家師的病人,他們身犯一種奇怪的疾病,不能見光,否則心頭便會如千萬顆螞蟻噬咬般疼痛難忍,經過家師的精心醫治雖然已經暫且緩住病情,卻是不斷病根,所以每到這個時間他們便會不約而同地趕來青龍嶺,請家師複查,此病容易傳染,所以他們也不會出來相見的。”

    賈神醫接道:“所以他們白天是斷然不會走出那個藥房的。”

    何仁這才發現第一間屋子竟是連窗戶都沒有留,除了一道窄小的房門外,整個房子竟是密封的。

    而除了這間房子外,其他每個房間都設有一扇精致的木窗,窗麵上還糊上了漂亮的油紙畫,每個窗台上俱放著一盆鮮豔待放的花卉。

    這時,第三間房門突然被裂開一道縫,露出半張古靈精怪的臉孔和一隻閃放異彩的手腕,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烏師叔,你猜猜我是誰?”

    賈神醫乍看到這張臉似乎也是有些吃驚,但很快大笑道:“溫柔侄女,你每次都是故計重使,一點創意都沒有,我想不猜出來都難呀。”

    他看著門口的花又道:“何況自從你玉華姐失蹤以後,我已很久沒有閑情逸致來弄那些花花草草了,要知道養花和賞花同樣需要愉快的心情跟充沛的精力的。”

    這時,天上陽光依舊,雖然已沒有夏季般灼熱,卻是一點風都沒有,婷玉華卻突然感到好象有些風沙飛進眼睛裏,整個眼眶濕濕的。

    ——隻有她在的時候,他才會有心思去養花賞花,她一失蹤便已剝奪了他所有的心情與精力。

    雖然有些話在嘴裏講出來未必是真,可對一個重感情的女孩而言已足以打動她的內心了。

    溫柔嬌聲道:“玉華姐你好幸福。”

    說著她便從門縫間飛了出來,撲向婷玉華。

    她飄起的時候,因為全身上下掛滿了彩珠 ,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妖異的星光,整個身子看起來就像是光芒奪目的流星。

    看到這個人,何仁嘴裏更是苦得要吐出膽汁來,因為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正是他在情人弄碰到的‘流星飄’姑娘。

    世事真是奇妙,有些人你千方百計想尋找卻找不到,有些人你不想看見卻又偏偏避不開。

    溫柔一下子抱住了婷玉華,眼睛卻似乎別有用意的望著何仁,笑道:“我就知道玉華姐是春心漾動,去尋情郎了。”

    婷玉華勉強笑道:“妹妹若喜歡,讓給你好了。“

    誰也不願意別的女孩在她的麵前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她的情郎的,就算是姐妹都不行。

    什麽快樂都可以跟姐妹分享,唯獨愛情例外。

    好在何仁已苦笑道:“令妹的溫柔我是無福享受,隻要她不用‘流星飄’打我就已很幸福了。”

    婷玉華自然不知道何仁和溫柔竟是認識的,而且還有一段泣笑皆非的淵源往事。

    溫柔故意板起臉孔,歎聲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們可知刺蝟否?”

    婷玉華問道:“刺蝟跟我們又有何關係?”

    溫柔道:“刺蝟全身上下布滿了尖針利器,讓人望而卻步,其實內在不但善良嬌豔,而且活潑可愛,就像有些女孩,雖然平時喜歡偷玩搗蛋,心卻是最美的。”

    婷玉華笑道:“小妹是說你自己像刺蝟了。”

    溫柔道:“正是,不過我要做隻溫柔的小刺蝟。”

    何仁看著她的表情,終於忍不住笑道:“你的確夠溫柔的。”

    賈神醫亦哈哈大笑道:“看來老夫確實是年邁了,你們年輕人說的話,我是一句也聽不懂了。”

    他看著何仁又道:“小兄弟,到了這裏便等於自己家一樣,你們進屋先聊著,我得先去探望幾位老朋友了。”

    何仁含首道:“烏神醫請自便。”

    烏神醫徑自慢慢地向第一個房間走了過去。

    剛至門外,門突然從裏麵推開一道裂縫,似乎有人早已等在那裏,賈神醫一閃身便已進去,然後門又迅速被拉緊。

    就在木門開啟的一刹間,何仁似乎隱約看見了其中一個錦衣老者竟是玄鍾派的玄鍾三老之玄長子。

    門又重新關上,房內變迴一片漆黑,依舊一點聲音都沒有。

    何仁卻堅信自己是不會看錯的。

    來不及多想,婷玉華已拉著他往另一邊走去,她邊走邊道:“何大哥別見意,醫者父母心,我想到晚餐時師傅一定會趕到與何大哥喝上一杯的。”

    何仁柔情地看著婷玉華細聲道:“隻要玉妹在就已足夠了。”

    這時的溫柔就像是個多餘的電燈炮,靜靜地跟在他倆後麵,看著他們親熱的模樣禁不住長歎了口氣。

    這樣一個天真爛漫又刁鑽野蠻的小女孩心底竟也仿佛藏著滿腹心事。

    太陽已快西墜,可賈神醫卻依然沒有從那間神秘的房子中走出來。

    婷玉華正在廚房裏準備著豐潤的月光晚餐,忙得是不亦樂乎,溫柔在她身旁繞來繞去,想幫忙卻不知道從何處著手。

    她好象天生就是富貴小姐的命,隻需衣來伸手,飯來張嘴便可,誰都看得出她根本沒有下過廚。

    何仁輕輕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暮晚霞在另一個山頭上飄浮著,似乎隻要稍一眨眼,它便會在你的視線中消失。天是藍的,雲是白的,四周陣陣清香撲麵而來,站在高處向前看,但見周邊群山環抱,奇脈相連,山脈中白雲多多,竟然已和天際鑲成一線。

    身後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那是腳踩在枯葉上發出來的聲音,何仁知道必定是婷玉華來了,因為隻有乖巧的女孩子走路時發出的聲音才會如此輕微。

    可等何仁轉過身時首先入目的卻是一片光彩耀眼的珍珠。

    是溫柔。

    溫柔雙手放在胸前擺弄著,低著頭,眼睛疑視著地麵,輕聲歎道:“看來我這雙手是學不會做菜了。”

    何仁笑道:“那是因為你這雙手根本就不適合做菜。”

    溫柔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來,兩隻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笑道:“你也看出來了?”

    何仁道:“因為這雙手本該拿暗器的。”

    溫柔的臉色黑了下來,道:“不錯,我是用暗器打過你,可那是想看看你的武功是否有傳說中那麽厲害,但這次卻是專程來救你小命的。”

    何仁愕道:“救我小命?”

    溫柔道:“正是。”

    她突然轉變話題,問道:“我說的話你會相信嗎?”

    何仁笑道:“那要看是什麽事?如果你說的是真話我就信,胡編亂造就隻得不信了。”

    溫柔道:“最近江湖中有個秘密幫會叫獨尊會,它的會徒布及武林各門各派,會中教徒憑花聽令,無一不從,你可聽說過?”

    何仁道:“略有耳聞。”

    溫柔又道:“那你可知這其中奧秘?”

    何仁道:“不知。”

    溫柔道:“是因為他們都身中奇毒,如若不聽調譴,稍有差池,便得不到一年一度獨尊會主所賜的解藥,必將生不如死。”

    何仁問道:“你是如何得知這些的?”

    溫柔道:“你管我怎麽知道的。”

    何仁一笑又道:“那跟我又有何幹係?

    溫柔道:“那如果我說今天的晚餐是鴻門宴你相信否?”

    何仁道:“你是說賈神醫與玉華——”

    溫柔接道:“不錯,反正晚餐之際他們夾過的菜你才可吃,他們喝過的酒你才可飲,隻有這樣才能保住你的小命,否則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何仁是愈聽愈糊塗了,雙眼死死地盯著溫柔,就像是盯著一隻怪獸,他過了半響才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說這些話,但他們是你的師叔師姐呀?”

    何仁不相信。

    他寧願沒有來青龍嶺,寧願沒有遇上溫柔,沒有聽她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那怕事實真如像她所說。溫柔小嘴翹得老高,道:“愛信不信。”

    一蹬腳,顧自揮手而去。

    天色已暗淡下來,風亦不知從哪個山頭上刮過來的,何仁立在當場遲遲不動,盡量讓風吹在他的身上,臉上,心上。

    晚風中,卻突然有人曼曼而吟: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首望迷霧,低頭是地道。

    何仁霍然迴首,看著她的眼神不自覺已有了感激之情。

    溫柔不知何時又迴來了。

    何仁第一次聽到這幾句詩詞的時候正被困在由六七十個灰衣蒙麵高手組成的天橋魔殺陣中,不知所措。

    霧已淡。

    光更耀眼。

    何仁知道有光映起的地方都是敵人的刀光劍影,對方雖然暫時沒有付諸行動,但卻明顯地感覺到他們正在不斷收縮陣勢,改變陣容,準備著更為激烈的再一次捕殺計劃。

    短刃相接亦隻是遲早問題罷了。

    雖然隻要一接觸,倒下去的肯定不是何仁,但更有無數個灰衣人蜂蛹而至,堵住缺口,如此下去就算是精力再強再旺之人到最後也難免會力竭而亡,到時邊隻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更要命的是何仁已不想再殺人了。

    對敵之中,對敵人的慈仁就等於對自己殘忍,如果喪失了鬥誌殺意更無疑是判了自己死刑。

    就在這時,身旁的地底下突然聽得有個人似乎在頌詩。

    何仁凝目望去,但見一堆亂石中,其中一塊巨石已被移開,聲音便是從此洞中傳出來的。

    何仁想都未想,腳微點,身形如鷹般掠了進去。

    洞穴剛好能供一人直立行走,洞壁上插著個正燃著的火折子,想是為他準備的,地上還留著一張紙,上麵彎彎繞繞地寫著一些武林中的近況。

    但洞內已沒有人。

    何仁已別無選擇,推動巨石封住進口,便摸索著向前走去。

    洞徑忽左忽右,畸行環繞,深不可測,幸好中途並沒有分歧,行走了大約五六個時辰的工夫,何仁終於看到了洞口。

    除了那個神秘人,恐怕誰也不會想到洞的另一出口竟然是在英雄鏢局的後院。

    更為湊巧的是何仁逃出洞口的第一件事竟是救了恬傑的命,而後又成了新鏢頭嵐亞萍的秘密座上客。

    今天何仁重聞舊詞,卻是從溫柔的口中念出來的。

    何仁疑惑地道:“是你?”

    溫柔卻搖頭道:“不是我。”

    何仁道:“那你是如何知道這幾句詞的?”

    溫柔道:“是我義父,他說隻要我念出來,你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

    何仁追問道:“不知你師尊是哪位高人,他又是如何得悉這些其中秘密的?”

    溫柔道:“你想知道?”

    何仁道:“悉耳恭聽。”

    溫柔道:“你真的想知道?”

    何仁道:“當然是真的。”

    溫柔的臉上突兀又露出那種頑皮,刁蠻的表情,笑著道:“你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訴你,誰叫你剛才如此待我的。”

    何仁默笑。

    他知道跟女孩子去爭論一件無聊之事,遠非選擇沉默來得明智。

    何仁雖然初入江湖,但幾個月的流浪生涯已使他學會了許多東西。

    溫柔卻又突然從懷裏掏出塊玉佩來,笑著道:“隻要你有辦法搶到我手中的玉佩,我便告訴你。”

    玉佩光亮滑潤,碧綠的玉色中,完美無暇的童身圖案若隱若現。

    何仁還是笑而不語。

    因為這時婷玉華從遠處走了過來。

    溫柔伸了伸舌頭,輕聲道:“師姐來了,我不跟你玩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著她的人又像流星飄似的飄了開去,等到婷玉華身邊時卻笑道:“師姐,你們慢慢聊吧,小妹去看看烏師叔好了沒有,先走一步,不打擾你們親熱了。”

    這個古裏精怪的女孩就像幽靈一般,你猜不出她何時會出現,亦不知道她什麽時候離去。

    婷玉華看著她的背影道:“這個小妹整天都是瘋瘋顛顛的,真是拿她沒辦法。”

    何仁卻道:“整天都是瘋瘋顛顛未必是壞事。”

    婷玉華走過來,整個人都依在她的懷裏,柔聲道:“你怎麽在這裏,我找了你好久了。”

    何仁有些謙意,道:“我隻是想來這裏吹吹風而已,恰巧你師妹也來了,便隨意聊了幾句。”

    婷玉華道:“她跟你聊什麽?”

    何仁道:“沒什麽,隻是害得你到處找我,真是過意不去。”

    婷玉華仰起頭,伸出一隻絲綢般柔滑細嫩的纖纖玉手,掩住何仁的嘴,嬌聲道:“,何大哥,以後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為了你,我什麽苦都可以吃,什麽罪都可以受,隻要你願意,不管什麽我是都可以給你的。”

    ——我的心都已給你了,隻要你要,我的人隨時都是你的。

    說著婷玉華自己的麵頰已飛起了兩朵紅霞。

    何仁第一次玉香滿懷,在加上婷玉華的嬌聲甜語,如絲若蘭的唿吸聲,一刹間整個人都化了,竟幾乎把溫柔剛才的話忘得是一幹一淨,雙臂突然抱緊,情不自禁伏下頭去親婷玉華發燙的臉旦。滿臉幸福之色的婷玉華卻突兀從他的懷裏掙脫,低著頭害羞地道:“菜該涼了,我們先去吃飯吧,也許師傅已在等著咱們了。”

    何仁若有所失,道:“好,等見到賈神醫我便向他求婚,請他把如花似玉的好徒弟嫁給我。”

    婷玉華輕聲問道:“何大哥,你真的想娶我為妻?”

    何仁微笑道:“難道你不相信?”

    婷玉華道:“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何仁一歎道:“這或許就是愛吧,它從不需要理由,也不能自控,一切都發生得那麽完美自然,就像所有的定律一般,從我遇到你開始,便已注定了要愛你一生一世。”

    婷玉華有點抑鬱的眼神盯著何仁道:“假如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還會愛我嗎?

    何仁認真地道:“就算海枯石爛,我也要愛你一萬年。”

    婷玉華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趕緊轉過身。

    比起有些女孩,她已經覺得幸福多了,一邊有無微不至的師徒情,另一邊有至死不渝的男女愛。

    她真不知道假如要她在這兩個男人中間選一個,她會選誰,她能選誰。

    過了半響,婷玉華才迴身道:“何大哥,要不我們隱居吧,找一個誰也尋不到的孤島,自己動手搭間小屋,在那裏生兒育女,像普通人那樣一家人快快樂樂的,共享天倫之樂好不好?”

    何仁有些遲疑。

    婷玉華滿臉期待頓時變得有點失落,道:“你不願意?”

    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何仁的心底亦有種莫名其妙的刺痛,他柔聲道:“玉華,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隻是我還有件未了之事,等做完了那件事情,無論天南地北我都可以陪你去。”

    婷玉華道:“是什麽事情對你如此重要,難道你就不能為了我放棄那件事嗎?”

    何仁語氣堅定的道:“不能。”

    他明白婷玉華的意思,但躲避與逃亡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有些事情何仁並不想解釋得很清楚。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男子漢大丈夫就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迴到木屋,賈神醫果然已從那個神秘的藥房中出來了。

    菜已在桌上,酒亦是十年陳的桃花酒。

    三付碗筷,三個座幾。

    大家依次落座。

    賈神醫似乎已等他們好長時間了,唯獨不見了溫柔。

    何仁沒有問,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問無疑是多餘的,如果溫柔的話是真實的,那麽稍時一切都會真相大白了。

    賈神醫用手掌拍碎酒壇的封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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