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海地宮之下,薑敏儀觀望眼前浮現出的景象,道:“是否要立刻出手?”


    雲秋蟬和赤河上真之間的戰鬥,已是一觸即發,現在幹涉還來得及。


    石墨略一思忖,道:“若是師尊出手,我便即刻尋見務元真君那裏,將其拘束起來。其人根基,較之赤河勝出不止一籌。”


    寄托之人的靈性,和那莫名之力,乃是相互依存消長的關係。


    似赤河上真這樣,本身根基欠缺,哪怕想要直接將其拿住也是困難。哪怕其本人被徹底製住,他身上所負的莫名之力,也足以操控本體自殺,消散泯滅之後,再尋寄主。


    而務元真君本身的道行、道心較之赤河上真勝出不少,哪怕被這莫名之利操縱,其行事怕是介乎於褚元方和赤河之間,令其自殺再行轉寄,卻是壓製不住本人“以我為主”的自利之心。


    若其不肯自絕,那就可以以他為宿主,將其拘束起來。


    而從赤河上真亡故,到複生於務元真君身畔,這需要一定的演化過程,足夠歸無咎提前準備。


    如此一來,等若隻損失了赤河、務元兩個飛升修士,便將這一局拿住;區區兩人,也不妨礙荊柯的悟道功果。


    歸無咎搖頭道:“不必。靜觀其變便可。”


    秦夢霖微一蹙眉,道:“為何?”


    以推演感知而論,秦夢霖自信不在歸無咎之下。此刻她心中十分認同石墨的建議,並不認為這樣的方略有任何不妥之處。


    一旦赤河上真亡在雲秋蟬手裏,後果不可預料。


    哪怕雲秋蟬道心根基俱厚,也難保其中不會藏了什麽後手。


    歸無咎從容道:“因那物寄托我身,所以在此事之上,我的感悟更加清晰。那莫名之力一旦被完全控製,無所做作,反而才是蘊藏著更厲害的手段。任其流動,在流動之中控製,才是最善之策。”


    若說無情大願中麵對芸芸眾生、虛空造物的手段,萬青冥不能及於任意演化道境的層次,隻能以元嬰幻影混亂眾生,也就罷了;但似這般唯一而具體的手段,力量層次最多隻能抵達近道境,對於道境完全無用;並且幾乎本人根基心性在近道七步之內,就能掌握一定的主導權,除非是相去圓滿明顯還有距離的人如赤河上真,才會被這力量完全駕馭。


    這樣的力量層次,不是太強;而是太弱了!


    這樣具體而唯一的手段,其能夠實現的真正能力上限,嚴格來說足以對歸無咎之外、紫薇大世界中的任何人造成威脅。


    之所以這力量如此之“弱”,是因為其還是萌芽狀態,蘊藏著變化的可能。


    歸無咎隱然感到,將其固定控製,反而會增進此物之演化。


    秦夢霖略一思量,點頭道:“若心念明確,自是以你親身感應為準。”


    歸無咎微微一笑,道:“但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手段出世之後,戰局便是完全挪移到了紫薇大世界;赤界已然歸我所有。赤界之上新舊道傳,可令一人完成那一步的突破。但是因赤界必然在萬青冥感知範圍之內,所以這樣做並無意義。”


    薑敏儀詫異道:“你說的是席榛子?”


    歸無咎道:“正是。”


    薑敏儀沉吟道:“觀望赤界之上新舊道術,確實有助於她重新解構身上的‘神道’之力……但是如果要在下一迴合的較量中生效,就意味著無情大願之力並不能提前感知到?”


    這幾乎意味著赤界已經和末拿本洲、武域一樣成為歸無咎的後花園,機密程度已經超過了紫薇大世界的本界。


    這委實有些不可思議。


    歸無咎正色道:“正是如此。”


    “萬青冥在赤界上的一切布置、因果,都是與那莫名之力相為表裏,互相維係。可以說此物是他的布局根本也不為過。當此物轉移至紫薇大世界,就意味著赤界之上因果全消,再也沒有他留下的痕跡——哪怕這方世界,是他點化創造。”


    “自此以後,當可派遣一位得力人物,鎮守赤界。一旦荊柯所立道傳主宰其域,便是其徹底為我所有之時。”


    石墨聞言暗暗點頭。那莫名之力值得對方付出這樣大的代價徹底舍棄了赤界,那當然不可能用那麽簡單的法子加以破解。


    歸無咎又道:“此事我不能親自出麵。還是你嚐試動用陰陽道的法門,令其自悟,生出去往赤界之心。”


    秦夢霖道:“上一次是借用夏宗三;這一迴還要想些辦法。”


    ……


    雲秋蟬看著麵前來人氣機,稍一感應,便知其法力規模渾厚在自己之上;但是又並未達到紫薇大世界上諸位道尊、天尊的層次。


    此刻相去巨奇上真等人破界而來已有時日;距離赤界之上大規模的“飛升”客臨,也已經有三年有餘的時間。


    雲秋蟬雖然不問世事,但這樣顯赫的力量,也不可能不知其來由。


    更何況這樣的“力量”因競合之影的緣故,在一地待不上許久就要反複行走。


    她自然有手段和久居荒海演練之地的通道聯絡,早已知曉原委。


    雲秋蟬平靜道:“敢問道友姓名,有何見教?”


    赤河上真淡淡一笑:“某無名無姓,乃是混跡於方圓千裏的散修。今見你姿容不俗,特意取來做壓寨夫人。”


    雲秋蟬眉頭一皺。


    大派勢力不及之地,若是一位金丹、元嬰境散修是這般作風,倒也不奇;但是這話出自一位幾乎接近道境的人物口中,就顯得十分荒誕了。


    而且天地人三碑榜上有名的人物,每一個人的人物形象,在一定層次之上的人心目中,沒有不認識的道理!


    自己既未易容,也未遮掩氣機,當然不可能生出誤會。


    但雲秋蟬的道心,早已明達無礙。雖然心中知曉此事可能有些玄機,但麵對如此出言冒犯之人,她又怎麽會畏首畏尾?


    雙掌一合,身上所坐的小舟已然不見。


    同時兩袖一揮,神通凝練,天地立暗。


    天地驟然仿佛午夜,天上明星點點。


    一道華彩真實、幾乎有混元真寶氣象的七星寶刀忽然自雲秋蟬袖擲出,長二三十丈,直取赤河上真麵門。


    隻有功行同樣臻至圓滿境界的人物,才能發現這並非混元真寶,而恰恰是雲秋蟬凝練的神通意象。


    但是神通呈現如此寫實的麵貌,幾乎是赤界修士的鬥戰風格;但赤界修士所成之氣象,又有哪一個能與她煉形的這件寶刀相提並論?


    此刀速度並不算快。


    但赤河上真卻是略微凝滯。


    以赤河上真的視角方才能夠看出,其實天地間還有一把刀,但是此刀幾乎完全是由無形氣機所化,同樣隻有圓滿境界的人物才能感知其神韻。


    此刀也是二三十丈的規模,一旦出現,似乎就是準確的以赤河上真的立身方位為坐標。


    其效用好像是一柄無形的“虛刀封印”,完成對敵手的困鎖。


    雙刀一為至虛,一為至實。


    其實那無形之刃,本身作為禁陣之法,能夠悄無聲息之間將敵人困住,本身就是一件大為不可思議之事。其緣由在於,這“虛刃”不僅僅是不顯其形而已;而是真正的不存在。


    其所有的法力變化、效用呈現,都是被那實體兵刃去向敵人的“攻勢”中和抵消。


    換言之,若是敵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硬接一招,那“虛刀困陣”就仿佛不存在。當敵手應對正麵有了閃避之心的同時,那“中和”被打破,敵人才會赫然發現,自己已身在困陣之內。


    陰陽雙刀競合法。


    這是雲秋蟬荒海涉獵道術之後,自身所成為立身根本的神通道術。


    赤河上真原擬被對方一劍斬殺,或許因果就超過了務元真君;但他忽然心中念頭萌動,覺得這樣似乎依舊有所不足。


    當即身上法力一鼓,猶如身化赤日,照亮黑夜。


    一拳向正前方虛空處打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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