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幻身一收凝聚一點,分明是某種療傷的法子。


    且這一手段當是戰勝沈湘琴之絕著的後續,隻是一攻一守,別有妙用。


    當此法綻放之時,江海身軀頓時若明玉一尊,琉璃之身。


    同時可以清楚的望見,在他右肩處,是一雞子大小的黝黑一團。那幻身精氣灌注其中後,登時將其清洗殆盡,隻留下仿佛微塵、目力幾乎難察的一點。


    武新陵、尹九疇、喻得真等辰陽陣營嫡傳,一時都覺怔然。


    日夜二經的奧義,在於超越極限,是破限一擊之法中最正宗、威力最醇、最無懈可擊的手段。其施法之效用,令敵手渾身上下每一處經絡骨骼皆因承受了超越極限的力量而負傷,以至於失去行動之力。


    哪怕對於超過自己一籌以上的對手,亦有相當威脅。


    最終,誰先站起來,誰便勝了。


    可是明選烈的手段,卻似將這“唯一”的一擊做了改良。江海所受之創傷,竟局限於一點。若如此,傷患未及全身,卻無礙於自由行動。而盈法宗弟子卻是動彈不得,豈不是勝負再無懸念?


    中國人再迴憶明選烈方才這一式神通,立刻察覺出異常。


    明選烈方才那一式的規模,竟似較其金丹境時,並未提升了多少。


    一來盈法宗弟子出手極少,最近的戰例亦在數百年之前;二來方才神通一現,那令人煩嘔的異感吸引了注意力,倒是並未及時看破這一重差距。


    誰也不信盈法宗一番損益革新,隻是令本門神通威力降低。本擬盈法宗神通變數最少,未想在這大爭之世,終究是隨勢而動了。


    那廂杜念莎、符凝錦三言兩語的交談後,亦快速入局。


    杜念莎氣機一漲,神通氣象一反前兩戰的克製精密,竟是動用了極為宏大的路數。


    一十八條數百丈長短的巨龍從其袖中躍出,半黑半紅,神威凜凜,朝著符凝錦或絞或卷,靈動反複。


    九位種子嫡傳立陣之地,看似相距丈許,其實進深足有裏許方圓。


    但此時此刻,裏許之地,顯然也顯得局促了。卻見以杜念莎為中心,似有一無形圓盤隨勢而漲,直至將戰場擴大至縱橫八十一裏,方才止歇。


    如荀申、馬援、利大人、席榛子等人,一時都把目光投向玉嬌龍。


    杜念莎所動用的神通之象以龍象為主,分明與玉嬌龍的“萬取一收”之象有三分神似。當年二人曾有交手,由此生出借鑒融合的緣分。


    玉嬌龍觀戰至今,也並未與旁人交談。這時忽然言道:“如此借鑒損益,推波助瀾,非九宗人才之盛,方可為之。”


    李雲龍眉頭一皺。


    此言似乎無意中流露出對九宗的仰慕之意。


    但窺辨杜念莎此刻的神通氣象,一時間卻也無法反駁。


    玉嬌龍之感慨,不是針對於杜念莎的神通手段和“萬取一收”之相似;其實二者隻是形似而已,關聯遠較想象之中為小。言之所指,在於杜念莎手段和寧素塵、韓太康之間的關聯。


    這一十八道巨龍,遊動之間兩兩方位變化,暗藏引力斥力殺力,道理和寧素塵的雨中星塵、韓太康的八十一枚水晶異曲同工。


    隻是其中側重,和寧素塵截然相反。


    寧素塵的“感天應人”,是將這牽引拉扯的力量發揮到極致,非甚深算力不能為之;而杜念莎的“十八飛龍”卻相對簡明,每兩條龍之間的幽微之力隻是牽製,是為正麵進攻創造機會。


    那巨龍之象絕非徒有其表,一頂一絞,力量大到不可思議。被其正麵命中,未必就比遭受“損身破限擊”一類的手段好受多少。杜念莎意在發揚其法力雄厚的用意,亦由此可見一斑。


    若說杜念莎、寧素塵、韓太康三人之間沒有任何切磋交流,那是斷然不可能的。


    尺度變化無限豐潤之後,對後人的啟發也愈來愈多,效用愈著。


    這是每一代至多隻有一兩位頂尖人物的妖族無法比擬的。


    杜念莎使出如此手段,觀戰者不免心生好奇,且看符凝錦是如何應對。


    待符凝錦使出手段,卻使得一眾直唿意外。


    方才穆暮挑戰歸無咎的神通,乃是百年之前的舊法,已然引得許多人詫異萬分。而此時此刻符凝錦亮出手段,竟是四百年前紅雲小會上曾經呈現的舊法。


    一隻古舊的馬頭琴。


    琴聲一動,絲線如織,就是神通手段的大致輪廓,也與當年別無二致。


    不過細看還是能夠看出一絲不同。當年的“絲線如劍”之法門,風格上走的是細密深邃、如真似幻的路子。而今日之絲線劍形,雖然依舊緊窄不逾一指,但卻是亮堂了取多。隻要雙目不盲,皆能明白望見那劍勢運轉之軌跡。


    看來真曇宗最以幽渺玄虛著稱,但愈修煉到深處,神通卻反而訴諸實象。


    盡管先前已有武新陵提示了規律,但此時之呈現,依舊有令人耳目一新之感。


    愈是高明的神通鬥法,往往愈加走向玄虛幽微、不可捉摸的風格。但此時此刻交戰雙方,杜念莎的十八龍象,符凝錦的有形劍絲,都是再切實不過的事物,具體額鮮活,共同呈現了別出心裁之雅致。


    細論起來,倒更像是世俗戲文中想象的“仙人鬥法”之景象。


    風格雖然統一,高下卻不可不論。符凝錦神通展現後,戰局之外觀的觀戰者,幾乎瞬間形成了一致意見——此術似非杜念莎之敵。


    奇變有餘,規模不足。


    但落諸實際,卻似與眾賓客所見不同。


    卻見那幾道絲線,宛若穿花一般在十八巨龍之隙遊來遊去,竟是揮灑自如。


    至於直攻符凝錦之本體,他卻把身一縱,徑直乘著絲線一滑,立刻逃出牢籠。那與寧素塵的“感天應人”道理相通、十八巨龍之間的牽製之力,竟無半點效用。


    儼然是手抓柳絮,你速度愈快,那柳絮卻也驚風而走,反倒是去之愈遠。


    杜念莎麵色平靜。


    她這一門神通,合《火流書》、《飛行經》、《北冥經》三法合一,打破了藏象宗“兩兩相合”的界限,看似剛健正大,其實因最為克製幽微細密的神通,總能將對方逼到牆角處,再以正兵臨之。


    但是杜念莎以此法對付符凝錦,並非是存心克製——而是因為此法是杜念莎獨立創製的第一法。


    動用此法時,本身狀態之投入,非其餘神通可比。


    方才就在她晉入最佳狀態的一瞬,麵前對手“符凝錦”的身形似乎立刻發生了變化。其不再是距離圓滿之境僅差一步的人物;而是形象陡然高大,足足提升了一個大境界,變成圓滿境中登峰造極、隻差半步便涉足圓滿之上的存在!


    對於其中因由,杜念莎本來有三分明悟。


    如今親身臨敵之後,似乎抽絲剝繭,漸漸豁然洞開。


    ……


    明選烈之後,白適幽出陣,挑戰束玉白。


    這是束玉白的第四戰。


    白適幽雙目一亮,明明似乎有話要說,飛揚之性抑製不住;但臨到嘴邊卻似忍住了,氣機一振,簡明出手。


    束玉白鎮定自若,信心滿滿。


    倒不是他看輕了白適幽;而是對方功行確實尚淺。盡管盈法宗日夜二經威力驚人,但是何等層次差距的對手,能夠對自己造成什麽程度的威脅,辰陽一方皆有精密計算。


    再能破限逆襲,以下克上,終究是有限度的。總不至於盈法宗一位金丹修士,憑借日夜二經就能威脅到別家元嬰嫡傳。


    如明選烈對上江海或束玉白自己。明選烈須得六個時辰上下方能初步恢複行動力,而江海或他束玉白也不過是“氣血鼎沸、麻木不仁”的程度,至多兩刻鍾左右,便能恢複如初。


    隻是方才明選烈與江海一戰,不務整體,創傷專及一點,卻是不知為何。


    至於白適幽的層次,連功行上的元嬰四重境圓滿也並未達到,效用至多止步於令束玉白胸口窒澀窒息一至三息,幾乎等若於無。憑借本身力量便能扛了過去,更不必說尚有備下的神通道術,作為雙重保障。


    白適幽雙掌一推,所成之圓,圓中之寂,果然與明選烈別無二致,隻是那“圓”之規模,較之明選烈遜色兩分。


    束玉白背後青焰一起,旋即一份為七化為七色,猛地向前一推,又合成一道。


    抵禦“日夜二經”的要訣,便在於將本身精氣神凝練歸一,不留下絲毫縫隙。江海的劍道成圓,束玉白的七法歸真,皆是相似之奧義。


    兩股磅礴法力相交。


    白適幽倒飛而出。


    此戰之迅捷無倫不但快過方才明選烈與江海,幾乎可與呂玄挑戰軒轅懷的那一場相提並論。


    束玉白低頭一望。


    自己的右掌掌心處,出現了一個黃豆大小的黑點,令人矚目。


    和先前江海戰後異象,倒是有幾分相似;不務整體,隻求一點。


    運轉法力,似乎也並無大礙,隻是略感酥麻,氣血流動而過後微感不暢而已。倘若說這是“伏兵”手段,可要比半尺天棰一類差的遠了。


    就算硬抗這一絲微恙迎戰敵方陣營最強的雲千絕,似乎也不在話下。


    但束玉白略一猶豫,還是決定施展早已備好的手段。


    一息之後,束玉白麵色一變。


    ps:第一階段還有幾章就見分曉。是一個不變還是踢下去一個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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