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若以為這規則對於“爭符”者有利,那又不然。


    某一位執“爭符”的武力強橫之輩,若並未遭逢旗鼓相當的敵手,便能累敗同道,迅速破關,最終奪魁,就想的岔了。


    往屆的田獵之會,若是與會之人感受到自己捕獵的怨靈數目已經足夠,便可以選擇啟動牌符,順著牌符的牽引之力,提前離開。


    引動牌符,前後約莫需要一個時辰時間。隻要在這一個時辰之內施法並未被打斷,那麽就能溜之大吉。


    本屆田獵之會,執“止符”者依舊可以隨時離開;而執“爭符”者,除非在第三層之後被敵手擊敗,方才可以選擇離開。又或者確定了排名再也不會變動。否則便隻得在怨靈界中,一直等到田獵會結束。


    也就等同於,一直等待挑戰者的出現。


    試想,哪怕是有人一鼓作氣,以最快的速度突破第五層,甚至將二十五頭兇獸一網打盡。那可想而知,接下來此人便是眾矢之的,必將迎來後來者的圍攻。


    所以,執“爭符”者破關雖速,但是究竟選擇以一個怎樣的時機進場,依舊是一個大可衡量的問題。


    這一道新規則,並非刻意垂青於執“止符”又或“爭符”的某一方。而是有利於真正的強者脫穎而出,大大降低中途敗落的風險。


    接下來數日時間,因為所有進入陽城的與會修士都十分謹慎,選擇深藏居所之內,唯恐漏了底細。所以此地的氣氛,也十分沉悶,唯有各人暗中摩拳擦掌,蓄勢待發而已。


    就這樣,又過了五日時間。


    這一日辰時,歸無咎躍出門戶之外,腳踩遁光,遙遙懸在百餘丈高的天空中。放眼鳥瞰,各色民居屋頂之上的清氣已經散去的七七八八,這意味著絕大多數住戶中,都迎來了暫時的主人。


    歸無咎迎空飛掠了一圈,心中默數。居所有主者,已經超過了十萬之數。看來田獵開啟,已經迫在眉睫了。


    在所有人都謹慎深藏之時,有這麽一位肆無忌憚的人物在空中飛遁,自然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似那孔雀一族本族之人,自然有互相熟識的同道。互相問詢打探,竟然真的讓他們得了訊息。


    此人是本次田獵會賠率排行第十一位的熱門,孔明。


    隻是這消息到底是從守門衛士,還是其他什麽地方泄露出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單就此一條,便能看出孔雀一族與會嫡傳的神通廣大。


    十五日,子夜。


    圓月高懸,清光四溢。這光華鋪灑在陽城,顯得所有的建築都翠嫩了幾分,好似年輕了數千、數萬載。


    但是,距離子時還有三刻鍾上下時,陽城之中的修士,便有不少人覺出異常。仿佛這月夜光華,有些飄忽不定的樣子。約莫一刻鍾之後,幾乎所有的與會者都覺察出變故,於是都紛紛出門觀看。


    歸無咎每夜都是要動用“映月蓮台”,沐浴月華之下修煉的。此時他自然是最先覺察出異常的幾人之一,早已躍出飛舟門戶之外,仰首細看。


    月光之中,依稀出現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小點,似乎一隻蝌蚪般,在宛如銀盆的圓月中上下左右,遊動不休。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小小的陰翳,才使得月色不勻,恍恍惚惚。


    又過了一刻,那小蝌蚪愈來愈大,最終那圓月呈現中各種奇詭之形,明亮處與黑暗處,似乎各占一半,容貌萬變。


    這種忽明忽暗的變化持續了足足一刻鍾。忽然,仿佛蛋殼被打破一樣,那圓月之中的黑影驀然鑽出了月形的限製,大小也隨著暴漲了千百倍,幾乎占據了整個天空的四分之一!


    看此物形貌,仿佛酷似一隻黑犬。


    與會眾修雖然俱是功行傑出、見多識廣之輩,此時也不由感到愕然。各族先古神話之中,或多或少都有與“天狗吞月”類似的傳說。


    但是“吞月”也就罷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天狗形同小雞破殼一般,是從月中孵化出來的。


    唯有少數對於本族掌故極為精審的孔雀一族精英,方才見怪不怪。有心於本族有關於“孟冬田獵”載籍者,必然能夠知道,出現這一道異象,就是田獵之會,即將正式開始了。


    果然,那化身巨大黑影的天狗,在空中逡巡了約莫一刻鍾上下。隻待子時一至,立刻後腿一蹬,張開巨口,露出獠牙。縱身一躍而下,然後將整座陽城一口吞了下去!


    所有的陽城與會修士,一齊感到眼前一黑,旋即自己的身軀似乎輕飄飄的浮動起來,東南西北,渾不可辨。


    ……


    待歸無咎眼前重見光明時,眼前景象大異,他心中有數,自己已經置身於怨靈界中了。


    放眼望去,遠近四外,依舊有數之不盡的人平白出現在天地之中,好似被投放異界的揚塵。其人看似近在百餘丈內,但是旋即就化作一個微小的小點,咫尺天涯,消失在遠方。


    不過,原本身著各色服飾的與會修士,此時雖然妝容相貌沒有變化,但在歸無咎目中,一身衣衫,卻隻剩下了黑色、青色兩種顏色。


    歸無咎低頭一看,自己所著服飾,也變成了其中一種接近深紫的黑色。


    這一道變化不難猜出緣由。隻分為兩色,多半是執“止符”者一概身著青袍,而執“爭符”者一概身著黑袍。


    就在此時,歸無咎身旁落下一個人來。


    這一迴,是真正正正的出現在“身旁”,而非似近實遠,看著在眼前,實際上卻在千裏之外。


    此人方麵闊額,骨架甚大,同樣身著一身黑袍,分明是一位執“爭符”者。一身修為,在與會之人中似乎也處上品之列,但是距離最頂尖的一批人,顯然尚有差距。


    此人定了定神,見到歸無咎在旁,不由一愕。略一猶豫之後,走上前來,道了一聲:“孔明道友。”


    他竟然是認識歸無咎這位奪魁的第十一號熱門的。


    此人麵對歸無咎的態度,雖然有幾分謹慎,但也並不害怕。眼前所有修士並未開始狩獵,武功均為零。雖然雙方同為“爭符”一途的修士,但是也沒有互相出手的理由。


    歸無咎點頭迴應。雙方並未有過多交流,此人便遠遠離開了。


    歸無咎定了定神,縱身飛遁,感受這“怨靈界”中的環境。


    既然名為“怨靈界”,那麽此地氣息的陰森鬼蜮、針砭入骨,歸無咎早有心理準備。隻當是進入了大世界中某一處惡氣匯聚之地便罷。


    但是此時用心感悟,顯然此地的氣象與歸無咎想象中並不相同。


    這所謂的“怨靈界”,除了氣候比外界稍微炎熱一些,空氣中多了一種仿佛鑄銅鍛鐵的幹灼躁烈之氣,令人稍稍感到壓抑外,其餘竟然與外界相差不大的樣子。


    而這種程度的壓抑氣息,恐怕尚不如歸無咎以今日修為再入黃陽界所受的境界塹隔的壓製,最起碼對於修道之人的鬥戰作法,不會產生絲毫影響。


    環身一顧,歸無咎驀地感到身上二物似有不諧。


    反手取出,卻是雲中正二副印和反吞雙子珠兩件寶物。


    此時“雲中正二”副印,依舊明光玉潤,一看就是上乘奇珍的品相。但是其中所藏姚純上真等人所留的四道法術,卻仿佛銷聲匿跡一般,再也尋不見蹤跡。而反吞雙子珠,似乎變成兩枚極為普通的石珠,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


    這兩種變化,一是天時,一是人為。


    在怨靈界中交手,並不拘束入內之人采用何等手段。反正如“恆器”、“天祭器”一流的重寶,以入境之人的修為,本也禦使不了。在你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有甚手段,盡可以施展。


    但天玄上真、妖王層次所附贈的秘術手段,就不在其列了。若是這等存在留下後手,輕而易舉便可教人田獵會中奪魁。這一場比試,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所以就在剛才“天狗吞城”的一瞬,實際上附帶了一重秘術。會將與會者身上所攜帶的妖王、天玄上真層次所留手段過濾,使之暫時失效。唯有出了怨靈界,自然就能恢複本來。


    至於反生雙字珠的變化,是怨靈界中的空間規則特殊。除了精巧的納物戒一類的寶物之外,其餘芥子空間一類的法寶,在此地都會暫時失效。


    ……


    ps:下午依舊要處理賣房子的事情。有可能今天隻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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