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虛子驚訝道:“文道友?”


    歸無咎笑道:“文某出門之前占卜一卦。此行必定大有所獲。想來今次九野山分量最重的幾件秘寶,當有本人一份。本來還擔心有命得寶無命用。有古道友這樣的奇人,機會自然不容錯過。”


    “王木霸”出價之後,歸無咎等四人連續競價,在數個唿吸之內完成。古天山一時也未反應過來。


    此時古天山長長吸了一口氣,老臉上泛起幾分紅潤。似乎要確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俱為真實,而非夢中之事。


    古天山自第六次從玉嵐秘境中生還,名聲由此響亮。此後曆屆“探玄會”,他均能得了二萬至三萬之數的精玉,迄今累積已達十餘萬。在金丹修士中已經算是身家極為豪闊的了。


    據坊間流傳的消息,曆次探玄會上所得價值最高的寶物,在中曲島仙市上也不過作價三十七萬而已。


    豈不是說,自己雖在曆屆“探玄會”一無所得,卻另辟蹊徑,反而成了此會曆史上收獲最多的人?


    “有命掙,還要有命花才行。”


    就在古天山心猿意馬,正在考慮本屆探玄會後是否就此歸隱,開枝散葉成立一修道世家。一道冰冷沙啞的聲音打斷他的美夢。


    古天山驀然驚醒,抬頭一看,出語的正是方才出價十萬三千麵具道人。


    古天山不悅道:“尊駕是什麽意思。”


    麵具道人悠然道:“你以往身上積蓄不多,又滯留第一山不再深入。自然無人找你麻煩。莫非你還真的以為自己在玉嵐秘境內麵子很大麽?”


    “你有沒有想過,身上攜帶五六十萬精玉,在九野山中會是什麽後果。須知,即便闖到了第七山、第八山,所得之物價值也不過二三十萬。”


    “依我看,那時旁人的心思都在尋找古道友,而不在闖遍九山。”


    古天山恍然省悟,臉色一白。因他誌不在九野山中的寶物,因此從來隻在第一山滯留,和旁人的交集極少。先前卻忽視了此節。


    麵具道人又開口道:“其實這事也好辦。我贈你一件法寶隨身護佑。金丹境中無人能傷得了你。”說完他袖中光華閃過,右手已經執了一柄一尺長短的玉圭。


    古天山見到這柄玉圭,臉上突然血色褪盡,連聲道:“不…不…不必了…大不了這次探玄會,老朽…老朽不參加了。”他聲音顫抖的厲害,好似遇到了什麽極為恐懼之物。


    然而他話音未落,玉圭已經化作一縷清光,鑽進了古天山袖中。


    麵具道人笑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老天爺賞賜你五十萬精玉,躲是躲不掉的。如果此行順遂,保你安全無虞。”


    古天山垂下頭,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歸無咎心中一動。這玉圭的氣息看似溫潤明澈,但骨子裏卻霸道無比,出現的一瞬間就和古天山建立的極為緊密的關係。


    古天山能夠十餘度進出玉嵐秘境安然無恙,多半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未必就是其人自己所宣揚的什麽卜算之術。歸無咎推測,古天山方才的異常,多半和他掌握的秘密相關。


    可是,他對這麵具道人的護身玉圭似乎極為恐懼,又是什麽原因?


    古天山和麵具道人發生的一切,自然落在“林台”上諸人的眼裏。眾人都思索其中玄機。


    焦詵圖雙目一眯,突然上前一步道:“古道友勿要驚慌。我這裏有一物,也可保你在九野山安然無恙。”


    說罷從袖中取出一物,黃裱白紋,數頁重疊。初看似是書契之類,但仔細一瞧其實是數張符籙疊在一起,竟是以“連符法”製成的符籙。


    圍在近前的歸無咎、“王木霸”等人眼尖得很。已看出這是一枚“小須彌金遁”符籙。


    此符一旦使用,可以在身體四周煉化出一張金剛牢籠。以金丹修士的殺傷力,斷難以攻破此符防禦。在防禦符籙中,算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這等符籙,越衡宗內自然不缺乏。不過此符激發之後,等若畫地為牢,除了坐等救援外再也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故而歸無咎當初並未兌換。


    更重要的原因是,此符的功用可以被真傳令符取代。


    焦詵圖道:“古道友看仔細了。這是一枚珍品品級的小須彌金符。若有人尋道友麻煩,道友盡管安坐其中。這符籙的防禦之能,足以撐到道友卜算出“生死門”的結果,並傳遞出消息。”


    古天山勉強擠出個笑臉,拱手一禮,就要將符籙收入囊中。


    焦詵圖連忙道:“慢來。這道符籙別有妙處。還要請古道友慢慢品鑒。”


    古天山心中一動,將這枚符籙翻轉過來,定睛一看,兩道黑紋交錯,一長一短。


    古天山臉色大變。


    隨後這符籙金光一閃,隨著他的手臂爬上胳膊,緊緊貼住沒有一絲縫隙。古天山試著撕扯兩下,卻徒勞無功,不由地頹然放棄。


    焦詵圖溫言道:“周某人的身家性命就押在古道友身上了。周某安然無恙,古道友自然也平安無事。焦某也是怕古道友老來起了童心,和周某人開個小玩笑。想必古道友不會介懷。”


    焦詵圖行事經驗極為豐富。


    按理說古天山不至於故意傳遞錯誤信息。那樣壞了自家名聲不說,他以後除了尋地隱匿,閉關不出。容州荒海再無立足之地。


    但是若是受人脅迫,那就完全不同了。在他看來,古天山多半是有什麽把柄在那麵具道人手中。小須彌金符背麵藏了一道同心咒。此人若坑害自己,自家也必送了性命。


    而星月門的二人和歸無咎,在旁人眼中看來。要麽並未起疑,又或者有其他掌控局麵的暗手。


    這時星月門“王木霸”道:“傳遞消息的信物何在?”


    古天山歎了一口氣,從袖中扯出一個線頭。原來是一根青繩,上麵串著一大五小六枚銅錢。


    將五枚銅錢取出分別交供給歸無咎等五人,古天山道:“若是五枚銅錢傳出聲響,將其立在空中,靜觀其變即可。陽麵朝上,走左門;陰麵朝上,走右門。”


    歸無咎等人各自將一枚銅錢收起,留下精玉。但心照不宣的並不遠離,均在古天山近處坐定。


    過了三個時辰。


    一道並不顯眼的遁光當空劃過,似乎極緩,又似是極快。“林台”諸修眼前一花,隻覺一點玄妙清氣化作一團祥雲,緩緩落在“林台”正北,“百柱千門”列屏陣內側的一道銳鋒峰頂。


    祥雲之上依稀可見是兩個人影。一人駕白鶴,是個星冠劍履、七星法袍的長須道人;另一人麵容圓潤清朗,三縷短須。身著明黃素袍,手執一柄珊瑚節杖,座下一隻四目亂眨,搖頭晃腦的六足麋鹿。


    這二人雖然居高臨下,但場上數萬修士無一人敢於心生不滿。因這二人都是餘玄宗元嬰真人,受命前來主持探玄會。


    二人一旦落在峰上,“林台”立即安靜下來。


    二位元嬰真人對這副情形似乎很是滿意。其中駕鶴的長須道人言道:“曆古規矩不可廢。盡管諸位大半都知曉了,但烏某還是要分說一遍。”


    “曲寰島乃是我餘玄宗僅次於山門所在的根本重地。若非三十年一度的探玄會,旁人是萬難進入其中的。為了宗門重地的安全計,防備星月門、魔宗或其餘邪道修士潛入曲寰島中,與會修士須由“列屏陣”和“煙波銀鎖橋”上一行。”


    “馬上陣法啟動之後,就請各位自便吧。若不由這二道法陣徑直飛遁入曲寰島,在本門真微隱玄四極五方陣照耀之下,難逃屍骨無存的下場。勿謂言之不預也。”


    烏道人語畢,把手一晃,掌中握定一枚青銅靈符。這靈符四四方方,光溜溜沒有半點文字圖畫,隻正上方有一半寸高的凸起。


    乘坐六足麋鹿的這位元嬰真人不知何時,掌中亦出現一符,和烏道人那牌符大小色澤一般無二,隻是牌符上麵不是凸起,而是凹陷。


    兩位真人同時念動口訣,兩枚令符光暗流轉,瞬間變成深紅色,宛如煆燒經時的烙鐵。二符凹凸之處想合的一瞬間。人人都感到這“小夜島”似乎一顫!


    隨後每座山峰頂部的那兩兩相連的索道突然泛出強烈的光暈,好似變得粗大起來,猶如巨大的石梁。以目力視之,幾乎和百座山峰的粗壯程度不相伯仲。


    隨後索道上傳出的淼淼浮華好似汁液一般流淌傳染,將這千百“門梁”“門柱”全部染成似玉似金的淺黃色。


    其中二位真人所立的這處門戶,質凝色真,一望便知是“列屏陣”的真正門戶。


    乘坐麋鹿的元嬰真人將合攏的靈符懸掛在六足麋鹿的鹿角上。起身站定,一拍鹿首。那麋鹿搖搖晃晃縱雲落下,站立在兩峰門戶之前。


    一青衣修士當先一個來到門戶之前,對著那佩戴令符的麋鹿道:“探玄會一行,隻為玉嵐秘境中尋得珍寶。”隨著靈符白光微微閃爍,這青衣修士毫不遲疑的便往門戶內進入,顯然是個有經驗的。


    在場數萬修士不再遲疑,各自在門前依樣葫蘆,麵向那麋鹿念誦一遍,朝著這道門戶蜂擁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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