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非隨著旋轉樓梯扶梯而上,來到六層。六層也有一個客廳。與5層中式客廳不同的是,這是一個大大的西式客廳,這是紀清傑招待親朋好友的地方之一。客廳選用了黃色作為基本色調,黃色的牆龕就像一個多寶槅,它“因牆製宜”,在牆麵上開挖了許多大小不一的格子,每個格子頂部都鑲嵌著射燈,擺放著不同的裝飾品:有各種奇形怪狀的陶罐,有紫砂壺、百子圖祝壽碗,還有神態各異的獅子、羚羊和北極熊……

    該層有20多個地方安裝了中式的花窗,每一個圖案都不同。這些花窗是體現房子風格的支柱。不僅增加了家中的氣氛,同時也起到了隔斷和遮蔽的作用。紀清傑追求古樸自然的感覺,六層房間中的地麵和牆麵運用了不少粗獷的石材以及香杉木,頗有鄉村的味道。這裏可以看見一個非常別致的屋頂,呈八角形,用香杉木製作而成。小茶室的裝修很簡單,屋頂上是幾根柱子,柱子上吊著一個曬幹的大豆莢,在豆莢的正下方擺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整齊地擺放著茶具。坐在這裏,透過玻璃,望著窗外的風景,喝著熱氣騰騰的茶,曬著暖洋洋的太陽,這裏是最舒服的。主臥占了此層麵積的一半,許非就沒有進去探究了,轉而上了屋頂。

    房間可直通頂樓。就像童話故事中有的這樣一個玻璃房子,藏在綠樹紅花中,每天每時每刻都和藍天白雲做伴,一年四季無論春雨夏陽秋露冬雪,都可以安穩地欣賞景色。露台四麵都是玻璃,夏天炎熱時,頂上還會有流水傾斜下來。抬頭而望,一個榕樹的旁枝剛好遮蓋著屋頂。玻璃房子就像一個溫室,裏麵鮮花綻放。玻璃房裏有一張實木的大桌子,上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茶具,陽光燦爛的午後,玻璃房寧靜清閑。當夜晚來臨時,玻璃房在燈光照耀下,成為主人邀請客人的場所。

    一條石塊拚成的小路從花園中央穿過,蜿蜒迂迴。幾株人高馬大的向日葵在路旁努力地仰著臉、伸長了脖子。不遠處的芭蕉則展開壯碩的葉子,撐起一片富有生命力的翠綠。還種了大排紫紅色的蝴蝶蘭,細碎的花朵開得一團熱烈。樓頂盡可能選用木、石、藤、竹、織物等天然建築材料裝飾居室。無論是木橫梁,還是粗糙的器皿和盆栽植物,還是紋理粗獷的石材,都散發著質樸、恬靜與清新的氣息。

    許非正興奮地參觀這個具有田園風格的屋頂花園時,紀清傑來到了她身旁,他直直地盯著許非的眼,問:“如何,喜歡嗎?”

    許非開心地迴答:“嗯,很漂亮,我喜歡,特別是這屋頂花園。”

    紀清傑一聽,意味深長地說:“這可是我為自己和jane傾心打造的家園,我相信她會喜歡這個家的,你說呢?”

    許非避開紀清傑有些探究的眼光,有些驚慌:“那你就得問她了!”她想這人今天怎麽有些咄咄逼人呢?她言不由衷地道:“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jane,讓這個美麗的家擁有女主人。”

    紀清傑看看許非有些不自然的臉,心想不能逼得太急了:“是啊,如果能如你所願就好了。現在我們一起下樓去看看我答應給你的驚喜吧。”

    紀清傑走在前麵,許非慢慢跟在他身後。她此時已無什麽欣賞的興致了,許非有些苦澀地想:難道我不想做這個屋子的女主人嗎?如果我有一雙自由的翅膀,我寧可為你丟掉家族產業的繼承權,跟你在藍天白雲中自由地翱翔。可是我有翅膀嗎?我沒有,所以我隻能選擇獨自一人躲在黑夜裏暗自傷心。

    許非隨著紀清傑來到餐廳,隻見紅木的長桌上放著一個可愛的生日蛋糕,旁邊一個別致的花瓶中是一大束怒放的百合,散發出清新的香味。一瓶地道的法國紅葡萄酒,兩個美麗的玻璃高腳酒杯。好吃的意大利皮薩躺在漂亮的藍色盤子裏發出撲鼻的香味,七分熟的牛排,誘人的水果沙拉,還有許非喜歡的玉米濃湯,似乎也在招著手歡迎她的品嚐。

    許非那讓紀清傑記憶猶深的丹鳳眼透出驚喜的淚花,她不由自主地在紀清傑為她拉開的紅木雕花靠背椅上坐下了。紀清傑用手指堵住許非要發問的嘴:“噓,什麽都不要問,好好地享受我為你提供的服務吧!”

    紀清傑打開紅酒,為許非斟滿,並替她細心地切好牛排和皮薩,盛了一碗玉米濃湯放在她的手邊。他插上二十四根生日蠟燭,掏出打火機一一點上後,關掉燈。輕聲地對許非說:“許個生日的心願吧!”

    還沉浸在激動心情中的許非懷著非常複雜的感情,看著黑暗中紀清傑的身影,情不自禁地許下了她的生日願望:但願,我今生有幸成為他的新娘!

    紀清傑在她耳邊為她唱響生日之歌,他們倆共同吹滅了蠟燭。趁還沒開燈之際,紀清傑用他那極富磁性的嗓音猛然湊到許非麵前問道:“能否告訴我,你許了個什麽願望?”

    許非嚇了一大跳,差點脫口而出說出自己的心願。好在她畢竟見慣生意場上的大風大浪,沒被紀清傑唬住,她慢條斯理的開口:“還能有什麽,像我這種光棍無非是希望自己能早日找到一個賢惠溫柔的妻子罷了。”

    紀清傑在心底大失所望,咬著牙恨恨地想:我就不相信我逼不出你的真心話,慢慢來,我一定不能太著急,以免打草驚蛇。他打開燈,低頭一看,許非紅撲撲的臉蛋甚是動人。雖身著男兒裝,卻無非掩掉她眼波裏的嫵媚風情。白玉般的鵝蛋臉,小巧的唇,醉人的丹鳳眼,濃黑而密的睫毛,淡淡的眉,好看的鼻子和耳朵。這迷人的五官竟組合出一副同時帶著女人的俏麗和男人的英挺的絕妙相貌。怪不得她能以男子身份遊走在這世界中,甚至連小妹都被“他”迷住。而自己更為女裝的她深深沉醉。可惜,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正大光明地擁她入懷,這迷人的小妖精啊。自己可是一見麵就栽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紀清傑有些懊惱、又有些慶幸。畢竟又讓他尋著了她的蹤跡,總讓他在無邊無際的黑夜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啊!

    看著紀清傑又一次對著自己發呆,許非的臉更紅了。她想:他,怕是又想到了jane吧?打醒他,又覺得他很可憐,可是自己對不住他的;任他這麽癡然相對,又太不象話,現在自己可是男子身份啊。想來想去,許非還是輕咳兩聲,喚醒紀清傑。為了掩飾那份尷尬,紀清傑拿起酒杯猛喝一口,卻嗆著了劇烈地咳嗽起來。這下倒不用花心思考慮如何消除尷尬了,許非手忙腳亂地趕過去,拍著紀清傑的背,心疼的說:“怎麽不好好喝呢?又沒人和你搶,這下可好,嗆著了吧。活該!”

    許非壓根兒沒注意到,自己和紀清傑這些天來相處的方式,根本就是一對熱戀的情人的相處模式。所謂“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如果許非身處事外,她或許早就看清事情的真相。但她早已深陷其中,完全沒想到剛才這句問話,完全是一副女兒情懷,徹底暴露了自己對紀清傑的關心和愛意。

    紀清傑對此可是看在眼裏,喜在心裏。他不願揭破許非這難得的柔情,一邊咳嗽著,一邊就著許非的手撫著自己的心口。許非的纖纖小手握在紀清傑厚實的大手中,在他看來是多麽地相宜契合啊!紀清傑暗想:六年了,她的小手還是這麽光滑柔嫩,一點沒有留下時光的刻痕,這久違的滋味要是能天天品嚐就好了!

    許非可不知紀清傑這些花花腸子,她著急地撫著紀清傑的心口,完全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過了好一陣,紀清傑才舍得放下許非的手。許非坐迴對麵的椅子上,還一臉關切地看著他。他趕緊表示:“我沒事了,快吃吧!再不吃,菜都涼了,未免辜負了我特意為你準備的生日大宴。來,碰杯,為______我們的友誼!”

    在細酌慢咽中,他們談著時事變化,品著佳肴美酒共度了一個浪漫而難忘的晚上。

    這份美好,讓紀清傑和許非的心頭同時湧上一個念頭:要是能夜夜同此晚、日日似今宵,此生已無憾事!吃完晚餐,已有些許醉意的兩個人笑鬧著一起洗碗收拾,今晚同六年前的那晚有著多麽驚人的相似啊。可是許非並沒有醉到共此結局的地步,自從有了六年前那血的教訓後,她就學會了嚴格控製自己的飲酒量,任何時刻絕不讓自己真正喝醉,始終應保持七分以上的清醒。紀清傑當然也沒有醉,畢竟這六年他不停地利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忘記jane,所以他的酒量可不是隻上升了一點點。

    其實,許非希望自己能醉掉,這樣就可以卸下一身的重擔,真正輕鬆一晚。紀清傑當然也希望自己能喝醉,可以憑著醉意做出點糊塗的事,比如親親那記憶猶新的櫻唇,摟摟那纖細的小蠻腰……

    但他們都沒有醉,所以什麽都沒發生。懷著幾許遺憾、幾許惆悵,紀清傑開車將許非送到了許非家的別墅門口。

    許非借口同奶奶、姑姑同住,為免打擾她們的清靜,就一直沒有邀請紀清傑進門去坐坐。而紀清傑也沒有多疑,他看著許非掏出鑰匙,打開大門走進去,就迴頭駕車迴家了。如果,他知道屋子裏不僅有許非的奶奶、姑姑,還有他兒子,他還會義無反顧地一次次無動於衷地開車離去嗎?因為他的義無反顧,所以讓他見到許念傑的日子一天天推遲。

    紀清傑對今晚的安排,還是很滿意的。在北京深夜的街道上,沒有白天那樣車流入織,天上繁星點點,地上是流麗的華燈。他微醺著,吹著車窗外的陣陣涼風,嘴裏哼著小曲兒。他想,許非一定會記住這個美麗的生日。而且,就許非和jane是同一天生日,這個“巧合”,“他”也默認了。顯然,許非就是他的jane。人生不可能有那麽多的巧合,“他”就是他的“夢中仙子”、人生伴侶!紀清傑不著急思考下一步的行動,他正陶醉在今晚的夜色中。

    許非躡手躡腳地悄悄迴到自己的房間,洗涑完,一身睡衣的她站在窗前,涼風透過開著的窗吹拂到她的臉上,將她的絲絲醉意敲醒。倚在窗欞旁,她知道今天的夜色分為美好,是為了他們故意扮嬌?紀清傑是怎麽知道她的生日的,她不想去細想。但透過這些日他不尋常的熱乎勁,她是不是該醒一醒了?他是猜到了她就是jane,還是像紀清蘭說得那樣,愛上了“酷似”jane的她?自己應該何去何從呢?說實話,她不想拒絕紀清傑的邀請,可她又如何說服自己的心,任這種情況繼續發展呢?不管是那種情況,都對自己不利,都不應該繼續同紀清傑癡纏啊!

    她抱著自己的頭,煩惱地梳理著自己尚有幾分濕意的短發。兒子樂樂,同他長得是多麽相似啊!畢竟是父子,看著樂樂就讓她想起紀清傑,看著紀清傑又讓她想起樂樂。自己是自私的,不能讓樂樂擁有一個完整的家,擁有父親的疼愛;另一方麵,也讓紀清傑失去了享受天倫之樂的幸福。天,生下她,難道就為了製造這場錯誤?

    雖說不管怎樣,自己每天都盡量在七點半左右趕迴家,陪樂樂共度一兩個小時,然後哄他上床睡覺。可今天,自己卻這麽晚才迴來,不知道兒子是怎麽入睡的?許非的心裏,深深感覺到對兒子的負疚。樂樂非常懂事,從來不因缺少“母愛”而抱怨什麽。

    從小,就表現出在電子方麵有非凡天賦的兒子,整天都喜歡拆裝電器。從門鈴、電話、收音機到報警器,他都拆了個遍,還能將它們一一還原。今天下午,聽姑姑說,小家夥已經把目標鎖定在自己專門為他買的防輻射小電視機上,正挖空心思琢磨什麽時候把它拆掉呢?另外,在木工活上麵,小家夥也表現出濃厚的興趣。自己已經學會鋸木頭來釘小板凳、小桌子什麽,你別說他還釘得有模有樣的。許非從來都不限製兒子正在發展的才藝,她還專門到德國為兒子買來小孩專用的電工和木工用具,讓兒子能隨著自己的天性盡情的發展。

    許非這一家子人,從祖輩開始算起就沒有這方麵的遺傳基因。她知道這是來自高級工程師紀清傑的因子。所以,每迴笨手笨腳的她,隻能給兒子買好德國版的兒童電工、木工套件,自己把它翻譯成中文,拿給兒子自己研究,而她就隻有負責打打下手,比如遞遞鉗子、螺絲刀什麽的。許非是很為聰明的兒子而感到驕傲和自豪的,同時也從心底深處感謝那個帶給兒子基因的老爸______紀清傑。當然,在兒子樂樂眼裏,“他”這個呆頭呆腦的爸爸還是有些優點的,畢竟作為橄欖樹酒店集團企業的企業總經理,她大刀闊斧的改革和將家族企業成功地引入國際市場,都為她帶來了集團企業上上下下的尊敬和臣服。看在小家夥的眼裏,自然很是為有一個這麽帶勁兒的老爸而得意了。他經常在幼兒園的小朋友麵前吹捧自己的老爸。這可是讓許非竊喜在心頭,能讓兒子如此敬仰也不枉她多年的努力啊!

    想著兒子,許非終於忘卻了煩惱,躺在床上甜甜地睡去。或許是為了迴避,她沒再考慮如何躲開紀清傑的問題。

    而另外一邊,在紀家大院裏,暗戀了紀小妹二十多年的唐季明,也按捺不住了。不管自己還住在未來的老丈人家,就對著純純(“蠢蠢”)的紀清蘭展開了“愛的教育”。

    當然,他敢這麽猖狂,還是因為跟紀清傑混了二十多年,成天價在紀家騙吃騙喝的。紀家老老少少都對他失去了防備之心,再加上他有紀清傑的撐腰和紀小妹不設防的全心身的信任。本來還有那麽一點點不好意思的他,也就準備不能愧對天公作美,好好地教育一把了。當然,結果嘛,嗬嗬嗬嗬,唐季明一個人在紀家客房裏陰陰地暗笑,就讓我抱一抱啊,抱一抱啊,抱著紀小妹啊上花轎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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