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響,如驚雷炸開,抓向羅冠漆黑利爪,轟然炸碎。


    夏雪徐徐收拳,疾風掀動長裙,越發勾勒出,周身動人曲線。


    大劫境交手,所產生的餘波,如驚濤駭浪席卷,衝向四麵八方。


    天瀾聖宗護宗大陣,被徹底激活,耀眼光芒四下湧現時,更傳出刺耳的警報聲。


    大劫之力,強敵入侵!


    無人膽敢小覷。


    唰——


    唰——


    更多身影,出現在半空,皆眼眸凝重,向這煙波山上一角望來。至於此地,各殿宇之中,賀壽而來八方賓客,此刻皆瞪大眼珠,一副驚駭莫名模樣。


    所以,這算是不打自招?嘶!這元夏宮新任宮主,是準備,與楊家徹底決裂不成?


    “夏宮主,你此舉何意?”楊元泰怒吼。


    夏雪皺眉,這張略帶稚嫩,清純可人的麵孔,帶著太強的迷惑性,以至於令眾人心底,下意識生出一絲不滿——她不過隻是,攔了你一下而已,至於吼這麽大聲嗎?嚇到人家怎麽辦!


    當然,這滑稽念頭,隻是一閃即逝,此刻夏雪周身恐怖氣血湧動,便似遠古巨獸降臨。這是足以,與大劫境爭鋒的恐怖力量,隻需一根手指,便可輕易碾碎一座山。


    她望向楊元泰,神色淡淡:“楊家主,沒聽清楚嗎?”她抬手,點了點自己,又指向羅冠,“我是他表姐,他是我表弟。”


    羅冠猛點頭,“對對對,對對對!”他滿臉笑容,親近而熱切,“表姐,你剛才去哪


    了?我差點被嚇死。”


    嚇死?夏雪壓下了,翻白眼的衝動,你個臭小子為別的女人,一怒大鬧楊家壽宴。廢一個,殺一個,連楊氏宗子都折在你手裏,現在跟我說這?你自己不臉紅嗎?!


    羅冠不臉紅,迎著夏雪鄙夷的、冷冽的眼神,他笑容不變,心裏隻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這大腿,必須抱緊!


    而就在,“姐弟”兩個眉來眼去時,壽宴各方修士,陷入深深的沉默。


    表姐……表弟……還需要多說嗎?實錘了!


    這魏莊,果然是奉元夏宮之命,前來楊家老祖壽宴,可為什麽?難道是算準了,楊家不會履行承諾,才先下手為強?!元夏宮上下,這麽猛的嗎?真不怕楊家翻臉?


    要知道,這裏可是煙波山,是天瀾聖宗山門,而楊氏老祖楊初升,為聖宗太上長老,排麵級的人物。哪怕大劫修士,在這裏,也要小心收斂氣焰,絕不敢肆意妄為。


    白鏡長老欲哭無淚,很想大吼一聲,諸位迪化道友們,不是這樣,根本就不是這樣啊……表弟?宮主哪來的表弟?!這踏馬信息差,打了老夫一個措手不及啊。


    還什麽“楊家內部問題,本宮豈會插手”,宮主啊宮主,您演技這麽精湛的嗎?!


    楊元泰眼底,兇光閃爍中,又有精芒炸開。兒子被廢了,宗子被殺了,這已成事實,既已不可挽迴,便隻能做出,最有利於楊家的選擇。


    “夏宮主,我家老祖


    身為元夏宮客卿長老,多年來恪盡職守,維護元夏宮各方勢力、產業,你就是這樣迴報的嗎?今日之事,夏宮主必須,給我楊家上下一個解釋!”


    無論如何,這盆髒水一定要澆到,元夏宮的頭上。


    “解釋?”夏雪神色平靜,眼眸間,卻透出冰寒,“楊氏子弟,楊子越被廢一事,當不需多說。”


    “至於楊崢之死……此戰,是楊氏老祖應允,更親口承諾不計生死,然否?”


    “我家表弟,心性敦厚純良,身為絕代天驕,有冠絕當代之實力,三次主動求和,以免破壞元夏宮與楊家之親近,結果又如何?你楊氏宗子,一而再,再而三痛下殺手,莫非我家表弟,便不許反抗,隻能引頸就戮?!”


    她一步上前,“轟”的一聲氣血爆發,七血武夫之威壓,恍惚間眾人隻覺得,頭頂天穹變得昏暗下去,似有巨獸俯首,張嘴露出恐怖獠牙,利爪高懸似要撕碎萬物。


    “生死不計在前,退讓三次在後……而現在,楊家主你竟,要對我家表弟下手,是瞧不起我夏雪嗎?此事,該你給我元夏宮,一個解釋!”


    金玉之聲,凜冽入耳,便有無盡壓抑、彷徨,自心底湧出。強如楊元泰,大劫境中期修為,亦覺心悸、不安,下意識退後一步。而這一退,便落了下風,更顯心虛、狼狽。


    各方貴客,諸大劫境修士,見此心頭一曬,對這位現任楊氏家主,多了幾分


    輕視。


    實力不如人,道理亦不如人,何不趁機兇悍翻臉,有楊氏老祖坐鎮,更有天瀾聖宗鎮壓,元夏宮還能掀起風浪?偏偏,卻做出這般,優柔寡斷的決定,著實令人失望。


    這失望,是真的。


    畢竟,若今日楊氏出手,天瀾聖宗必不會坐視,那麽他們就能坐享其成,免去一遭大麻煩。


    “元泰,不可對夏宮主無禮。”楊初升突然開口,他表情平靜,眼眸更是不起波瀾,如山中枯井,沉默壓抑。


    看了一眼羅冠,又看向夏雪,緩緩道:“元夏宮,向以武道為根基,曆任宮主皆信奉實力,強者為尊,極少有口才優異者,夏宮主之言辭,著實令老夫汗顏、慚愧。”


    “此戰,是楊家發起,老夫既說生死不計,那便不會追究,魏莊小友請便就是。”


    “不過,天高水闊,今日楊氏天驕,接連折損於魏莊小友之手,此事日後當有計較。”


    第一句,是表態,你夏雪講道理是對的,但我對你很不滿。


    這是基調。


    第二句,表胸懷,我楊家輸的起,哪怕宗子被宰了,也會信守承諾。


    但今日讓你走,並不代表著,事情就此結束。


    第三局,是總結——楊氏天驕被廢,宗子被殺,是大波瀾,是大變故,但那又如何?


    老夫在,則楊氏根基仍存,你我山水流轉,走著瞧!


    羅冠暗暗咧嘴,自然感受到,這楊家老王八平靜語氣下,所隱藏著的冰冷殺機。


    唉,兜兜轉


    轉,還是踏馬的,走到了這一步……真是點背啊。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夏雪的腿,不僅又白又長還很是粗壯,暫時足以給他庇護。


    至於以後……事已至此,難道還能被嚇死不成?!去你媽的,愛咋咋地,學我表姐一句話——不殺你,難道要老子引頸就戮?你在想屁吃!


    心頭發狠,羅冠表麵上,卻是風輕雲淡,一臉從容,微笑拱手,“楊太上寬容大度,晚輩欽佩萬分。”


    這踏馬,是當麵嘲諷?!


    眾人瞪大眼,看向羅冠的眼神,露出震驚、錯愕,心想這魏莊真是膽大包天。


    楊初升又看了他一眼,眼眸深深,靜默不言。是風度,是上位者的矜持,更是一種無聲的漠然——將死之人,些許吠吠犬鳴,何需在意?!


    夏雪點頭,道:“今日一些風波,驚擾了客卿長老壽宴,本宮甚覺不安,這便帶魏莊離開,以免打攪諸位雅興。”


    說罷,看了他一眼,“表弟,我們走吧。”


    這一眼,看得羅冠腦門一緊,心頭沒底,幹笑兩聲,“走,走,一切都聽表姐的。”


    夏雪聞言,又看了他一眼,眼眸似笑非笑,其內冷光流轉。


    狗東西,這是鐵了心,要栽贓嫁禍給她了。


    不過,出手都出手了,她也不在乎這些,正要轉身時,腳步頓了頓,“就這麽走?”


    順著她眼神望去,羅冠看到了楊九真,這女人蒼白臉上,此刻表情奇怪,似又驚又喜,又似一片釋


    然、解脫。


    迎著羅冠眼神,她展顏一笑,如今虛弱狀態下,這份燦爛的笑容,竟格外動人。


    可惜,如此美麗的笑顏,卻沒得到太多,來自羅冠的迴應。


    這女人,簡直就是個麻煩精,如果不是因為她,局勢豈會至此?跑來想辦法,與人拉關係的,結果搞成了血仇死敵,也是踏馬醉了!


    不過,楊九真他可以不在乎,夏雪的態度,卻非常關鍵。尤其,今日所有人都認為,是他羅冠“見色起意”,為楊九真衝冠一怒鬧壽宴。到最後,虎頭蛇尾,未免也太奇怪。


    “呃……表姐的意思,是帶著她,一起走?”羅冠撓了撓頭。


    夏雪神色淡淡,“我沒說,你自己考慮。”


    還考慮個蛋蛋,你一副看渣男的眼神,誰頂得住?但我跟這娘們,真沒關係啊!


    羅冠思來想去,擠出笑容,“九真小姐,你願意跟我們走嗎?”


    楊九真一怔,似呆住了,下一刻她喜極而泣,拚命點頭。


    尼瑪……


    高冷呢,之前的疏遠呢,拒絕我插手的態度呢?繼續拿出來啊,你怎麽就答應了?!


    楊元泰怒吼,“孽女,你難道還敢背宗忘祖?給我滾迴來!”他轉身,臉色鐵青,“夏宮主,我楊氏子女,就不勞你元夏宮費心。”


    夏雪淡淡道:“不是我元夏宮的人,本宮自不會管。”


    這已經,是明示了好嘛?


    羅冠咬牙,大聲道:“楊九真,是我的女人!”


    一句話,滿庭皆靜。


    楊九


    真一瞬間,漲紅了臉,可她卻未反駁,反而低下頭來,一副羞答答的模樣。


    夏雪的眼神中,透出一副果然如此,你小子真是渣的意思。


    羅冠:……


    我踏馬真是,服了你們這些女人。


    楊初升眼底,閃過一抹晦澀,沉聲道:“讓他們走。”


    滔滔風波,至此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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